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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切磋 ...

  •   通往御书房的路魏邤走过太多次,一直与如今闭着眼也能来到那恢弘大殿前。

      冯诠阿谀奉承地上前一步,道:“雍王殿下稍等片刻,陛下正在里头与诸位大人议事呢。”

      魏邤不敢视若无睹,再同以往般贸然闯进大殿,外人在旁的魏煦昭可不是一个慈父,而是威慑九州的君王。“议事?有哪些大人?”他问道。

      冯诠恭敬道:“丞相、恭将军,还有徐将军与宣翰将军。”

      “怎的都是一干武将?”魏邤疑道,前三人倒也作罢,这宣翰乃是前朝旧臣,不及严暄、恭叔霖那般年长,前朝时曾统领邕州、羌州及岷州兵权,是魏煦昭曾经最为头疼之人,如今却封个金吾将军这般的闲职。

      “圣意如此,老奴岂敢揣摩?还请殿下稍等片刻,容老奴进去通报。”冯诠转身步入大殿,留魏邤在外等待,他忖度着朱缘于此为何意,缓步慢踱着,脑海中却也没有半点想法。

      “殿下快进去吧。”冯诠此时踏出御书房说道,魏邤见状忙与他一礼,步入殿中。

      徐慕风见自己的亲侄踏入大殿,一抹笑意浮上脸庞,魏煦昭亦然,挥挥手也便赐了座。

      魏煦昭朗声道:“寡人与几位大人将军们商讨之事,从未知会过皇子们,如今倒也让你知道知道。”

      “陛下所说之事便是武举,我朝建立以来只科举三次,网罗天下文臣,如今见外敌愈强,朝内文武所占不均,便打算于年后举办武举。但又恐子弟们准备仓促,故在半月前下达各州,裕都还未粘贴告示,雍王殿下不知也是情理之中。”徐慕风代为解释道,他眼神中藏不住对魏邤的怜爱。

      “半月前已告知各州?”魏邤暗吃一惊,不说各州,大齐险要之处皆有雍王府密探,他却从未听闻此事,魏邤不由地将目光扫过江潜,神色不变:“那父皇此番是如何打算?”

      魏煦昭道:“距除夕尚有月余,从今日起,各州已然开始层层选拔,每州居榜之人,在三日后选拔结束后赶赴裕都,半月后举办武举。”

      “父皇为何这般仓促?”魏邤佯装懵懂,歪着脑袋瞧着魏煦昭的模样,俨然还是稚气未脱。

      恭叔霖此时开腔道:“宴请及第的儿郎在裕都过个除夕,再行封赏之事,以示君恩浩荡,落榜之人也有时间赶回故居,同家人团圆。”

      “父皇仁义之君,儿臣可要替天下儿郎谢过父皇。”说着,魏邤便起身一拜,魏煦昭冰冷的脸上出现久违的笑容。

      魏邤落座又问:“那此事太子哥哥可知晓?”

      提到魏籍,魏煦昭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他淡淡道:“不必知会他。”

      魏邤忙低下头去:“惹父皇不快,是儿臣的错,儿臣只是不想因此让兄长与父皇离心罢了。”

      恭叔霖掏掏耳朵,眼神忍不住往江潜与宣翰瞟去,江潜依旧不卑不亢,而宣翰坐如弓,眼神里却也流露出一丝困倦。

      “陛下,此番武举流程臣已然与诸位将军拟定好了,请陛下过目。”江潜插话道,将折子递给了冯诠,太子行事保守,不得圣眷,更不好再让魏邤火上浇油。

      魏煦昭看着,江潜在一旁解释道:“此次武举沿袭旧制,以长垛、马射、步射、平射为主,臣与各位大人又添了一项筒射,除此外,再行马枪、翘关负重两项,算其得分上榜,到武举最后一日,凡榜上者,先阅骑射,弓马,再以策问去留,由陛下钦点状元探花。”

      “嗯,照此流程,倒也能选出个文武兼具的将才。”魏煦昭颔首。

      “不知陛下可定下考官?”江潜问。

      魏煦昭环顾四下,笑道:“丞相明知故问,诸位大人在此,可还不懂寡人的意思?射便由宣将军主考,马枪之类便交由恭将军,其他便交由徐将军。让长公主一同前去帮衬吧,她从小便爱这些舞刀弄枪的。”

      “父皇可要亲自主考策论?”魏邤又问。

      魏煦昭却道:“除夕将至,你母亲不喜热闹,寡人答应了要与她一同斋戒,不好再让这些刀兵冲撞,策论自然有丞相,寡人只需最后一日稍作调整便可,此事交由诸位,寡人自然安心。”

      看着殿外日头不早,魏煦昭再吩咐了几句,便说道:“诸位大人们便退下吧,邤儿留下,与寡人一同去见你母亲。”

      “是。”

      江潜出了大殿叹了一口浊气,俨然是有些劳累,徐慕风早早离去,只留这三人向宫外缓步。

      “江潜,你我许久未曾切磋武艺了。”说话的是宣翰,他一向沉默寡言。

      江潜神情略有倦怠,道:“今日恐怕是不行了。”

      “切磋什么东西,去鹤颐楼!让丞相请你吃山珍!”恭叔霖朗声笑道,宣翰年轻时曾在他麾下带兵打仗,受其赏识这才仕途通达,只可惜王朝气运已至,恭叔霖夜谈本打算以身殉国的宣翰,最终投了敌。

      若换做人间的岁数,宣翰只比江潜大了五岁。

      “不吃山珍,今日不行,那便明日。”宣翰振振有词,他领教过江潜的功夫,每每与他相见便要犯武痴。

      恭叔霖此时拔下簪子剔牙,瞥了眼二人,说道:“瞧着便是这小子昨日未眠,不知是做什么去了,你便饶他一天!”

      宣翰蹙眉道:“那相府可有客房?本将军明日再与你打!”

      江潜扯出笑道:“有,但是明日恐怕也不行。”

      “明日休沐,如何不行?”宣翰穷追不舍道。

      江潜这才驻足,实话实说:“我得回府给言栀烧鱼,明日答应带他去柳梢洲。”

      恭叔霖听到“鱼”,眼神亮了起来:“都说君子远庖厨,没想到你还会下厨?宣老弟,咱们不去鹤颐楼,去相府!”

      江潜如鲠在喉,有苦难言,正巧走出了宫门外,恭叔霖与宣翰二人生怕他逃了去似的,硬生生将其押解上了相府马车,宣翰在内,恭叔霖坐在了林随意身旁,道:“林随便,去相府!”

      “恭将军,我不叫随便。”林随意白了一眼道,却不想恭叔霖已然甩开鞭子架起了马车。“您老认识路么?”林随意阴阳怪气道。

      “放屁!我不认识你就认识?”恭叔霖一巴掌拍上林随意的脑袋,放声笑道,林随意从未想过一介凡人竟也能打得他眼冒金星。

      马车兜兜转转还是在相府门前停下了,并非恭叔霖驾车的功劳,而是老马识途,自己跑回去的。

      言栀此时正抱着软酪站在府门前等待,却见驾车之人是恭叔霖,登时变了脸色,“这年头真是奇了,山猫竟也套官服?软酪,我给你也做一身官袍,从今往后你陪我上朝。”

      恭叔霖抖了抖胡子,在言栀面前举起拳头,轻轻落在了他的脸庞狠狠一掐,大声道:“宣老弟!丞相不想和你打,你便和这小子打吧!”

      宣翰此时探出脑袋,将江潜提下马车,江潜被揪着后领来到言栀身旁,模样颇为滑稽。

      “怎的站在这吹风?快进去,我给你烧鱼。”江潜一见言栀便恢复笑面,笑音如春风和煦。

      宣翰凝眉打量着言栀,道:“你还没加冠吧,这怎么打?”

      言栀扬眉道:“这位又是哪位,怎么看不起人?”正说着,江潜唯恐二人产生口角,便将言栀扭进了府门,而另两人自然乐此不疲地紧跟其后。

      “江潜。”言栀压低声音道。

      “嗯?”

      “我一瞧见那大胡子恭叔霖,便知道明日你又不能带我去柳梢洲了。”言栀冷笑一声道。

      恭叔霖眉头一横,瘪嘴道:“柳梢洲不好玩的。”说着,便又吃了言栀的一记眼刀。

      “你当真会武功?”宣翰关心道。

      言栀无语凝噎,见此二人,竟也觉得心力憔悴,随口道:“打打看不就知晓了?”

      “你用刀还是用剑?善用弓么?拳脚如何?”宣翰连连发问,恭叔霖在一旁忍笑,忍到眼皮竟也开始抽抽。

      言栀不做言语,而是径直去了书房,抱出两把刀摆在了石桌上,雀翎与鸣涧是神兵,凡人不知,却也能惹得侧目纷纷,总能拖住宣翰些许时辰,言栀如是想,说道:“自己玩,不要烦我。”语毕,他又跟上了江潜,牵着他的手往厨房走。

      “不怕人发现?”江潜在袖下回握住他的手,笑意阑珊。

      言栀道:“等了你一天可算见着了,为何还要收敛?”正说着,宣翰快步向前牵住言栀的手,将他往回拉去,“干什么?”言栀大惊道。

      “此刀甚好,与我详细说说!”宣翰道。江潜忍俊不禁,冲言栀做了个安心的表情便转身去了厨房,言栀被拖回石凳上按下,同样坐在一旁的是恭叔霖。

      恭叔霖盯着这两把刀,沉默不语。

      “我记得江潜曾经用的剑,名叫照胆。”宣翰道。

      言栀无奈颔首:“那把剑老掉牙了,这是鸣涧刀,是他的,这把雀翎刀是我的。”

      “名字出为何处?”恭叔霖平平问,始终紧盯着那两把刀。

      言栀瘪嘴道:“空山雀鸣涧,翎羽落春溪。”

      “是谁给你的?”

      言栀狐疑地望向他道:“你管得着么?我哥给我的,这刀是好,你可不能拿走。”

      恭叔霖哂道:“我戎马一生什么好兵器没见过?什么神兵没在我手上沾过血?用得着你这不入流的刀么。”

      “顾盼自雄,谁知你是不是空心汤圆一个?”言栀抽出雀翎刀,以刀面自照,拨弄了一下发丝。

      “打一架。”宣翰此时开腔道。

      “什么?”言栀回眸问,“我才不和他打,免得说我年轻欺他老无力。”恭叔霖听后冷笑一声,脱下鞋子架起腿,用官袍擦拭着自己这双马靴。

      “和我打。”宣翰说着,他已拿起了鸣涧。

      “我不......”

      话音未落,只见宣翰猛然拔剑出鞘,实属出其不意,太过迅速,如电闪般直指言栀眉间,可谓是毫无征兆。言栀心中顿时没了底,来不及抱怨他的狡猾无礼,便听得宣翰笑声阵阵。

      “让你一招。”

      不想他先发制人,被宣翰抢占先机,言栀又怎会甘心。他单手执刀向宣翰而去,堪堪被他躲过,却还是让宣翰心中讶异,脸颊一阵凉意,原是被雀翎刀刃划伤了脸,血滴在了他的袖子上。雀翎刀在言栀的手中像是一条银蛇,分明是刀,却又犹如软兵般游走灵动,宣翰屏息凝神调整呼吸,将鸣涧砍向雀翎刀身,却不想反被雀翎缠上,一时竟难以施展招数。

      鸣涧与雀翎,一刚一柔,是玄铁所制,吸收日月精华的神兵。言栀紧握雀翎刀,倒是让他占了个惯手的便宜。可宣翰却也不甘示弱,他可曾掌握三州兵权,受任于败军之际,守城一年拦魏煦昭于关外有着赫赫威名的大将军!

      宣翰忙抽出鸣涧,向言栀四角刺去,躲避不及便向下闪躲在地上滚了一圈,正欲起身,宣翰飞起一脚从言栀头上掠过,大约是气急了,言栀气息有些不稳,他将雀翎向上抛去又腾空跃起,换手执刀刺向宣翰。

      “当——”,两刀相抵,擦出火花,宣翰勉强抵挡这一招,言栀手臂顿时酸麻,一时僵持不下。

      此时,一阵鼓掌声打断了比试,恭叔霖笑道:“我初见言栀时便瞧出他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果不其然。”他此时中断比试,颇为不合时宜。

      言栀冷哼一声,收刀入鞘。

      “你的功夫是和谁学的?”宣翰眼神里的光是如何也藏不住的,他将鸣涧置于桌上,欢喜地来至言栀面前。

      言栀整理衣袖,道了声:“我哥。”

      “江潜?”宣翰将信将疑道。

      “那不然呢?”言栀同样笑道,“我还有别的哥哥么?”

      宣翰惊喜之色难掩:“没想到江潜还有所保留,本以为他招式工整,恰如其人,虽说死板守旧但却打得漂亮,也让人难以招架,可你的路子却毫无章法,看着像是乱来,但细细推敲过后似乎又是有迹可循。”

      “你的路子有些像我的一个旧友。”恭叔霖凑近道,而言栀正弯腰摸着软酪。

      “谁啊?我只和我哥学过功夫。”言栀答道,不知为何,却有些心虚地埋下头。他看着软酪又看着恭叔霖炸开的大白胡子,着实相似。

      恭叔霖忖了半晌,还是笑道:“算了,说了你也不认识。”

      言栀只觉得他莫名其妙,觑了一眼,又听宣翰说道:“你会拉弓吗?择日来校场,我看看你的马术如何。”

      “能把人摔飞出去的马术,你要看么?”言栀白了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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