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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刺杀 ...

  •   言栀愣愣抬头,全然一副懵懂模样:“并肩作战,作什么战?”

      江潜眯起眼:“怎么?”他试探着言栀的想法,不知他此时的心思究竟怎般,风从他的发丝间横冲直撞,撞红了他的双耳。

      “你单打独斗了这么些年,还怕什么前路晦暗,徒生困境?不过是如今想我在你身旁罢了,你从一开始就想,而不是御书房。”言栀说道。

      被看破了心思,江潜有些语无伦次,他轻咳一声以作掩饰,问道:“你不愿意?”

      “愿意,”言栀看着前方的热闹,“当然愿意。”

      江潜见他心不在此,恹恹地靠在他一旁,轻轻应了一声便再无话了。

      日光微明,他俩坐在静谧处看着远方,言栀睨着人群,伤着的手被江潜勾着,缱绻之余还有些想要打盹的意思,却不想头向后一滑,慌忙又来了精神,回头瞧着江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言栀看着他好似怨妇一般的眼神,心中发毛。

      “已然挑定了段竹翕,还有什么可看的?若是困了,早早回府中休息,你有午睡的习惯,强挨着如何舒服?”江潜道。

      “原来是你待腻烦了,可若是曾经,这样的场合你是倍加留意的。”

      江潜听后微微一笑,温言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言栀扬眉问:“什么?”

      江潜笑道:“我还以为言公子看得如此仔细,定然是瞧出些什么来了,你看这一片书生论道,伯歌季舞的盛景,恐怕变数也就离得不远了。”

      并没看出什么异样的言栀,他看着江潜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困惑,只听江潜说道:“藏匿于人间的暗潮汹涌,我们若是不早些离去,恐怕会牵扯其中。”

      说着,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爱人,笑道:“但你若是好奇,牵扯其中倒也无妨。”

      “不。”言栀艰难挪动着已然酸麻的腿,缓缓站了起来,“若真有变数,有没有将你我算计其中,那是他人的事。”

      江潜摇摇头:“我说能带你走,就是能带你走。”

      望着他笃定的眼神,言栀心中也有些动容,但他并不能就此告别,他还有事没有做完,做不完,不甘心。

      “走吧,我去叫下人备车。”

      言栀一把拉住江潜的手臂,笑出声道:“你消遣我呢?能有什么变数,都是些达官显贵,还能互相捅刀子不成?”

      江潜立在言栀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信我?也罢,怕是也来不及走了。”

      他以目光示意,言栀猛然回头,顺着他的方向望去,果然,一人身穿一袭黑袍正躲在屋后,手中尚且执着什么。

      “弓弩!他是刺客?”

      “他要杀谁?你为何不拦他?”言栀一惊,连续发问。

      而江潜颇有些玩味地看着他:“我连他目的为谁都不知,拦他作甚?”

      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一阵惊呼,随即骚动不止,言栀正要回头向前便瞧见那黑袍人正与二者缠斗,只见他丢了弓弩,从腰间抽出一把银色的刀,银刀如灵蛇,却是一条毒蛇,一招一式,变化无穷。

      言栀将他的每一招都收入眼底,看得清清楚楚。

      “哈哈,三尺银刀举重若轻,此人功夫了得!”恭叔霖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笑声惊得言栀一哆嗦。

      他颇为怨怼地瞥了恭叔霖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投回战场。

      刀光扑面而来,接招之人堪堪接过而已,言栀方才注意到,那与他缠斗的二人竟是许氏那两兄弟,长剑被扣在银刀之下,颤抖,剑在颤抖,许氏大哥的腿同样也在颤抖,一刀一剑凝滞在宴席之间,书生贵人们做鸟兽散,席间再无他人。

      “为什么没人帮他?”言栀紧张地望着,紧张地发问。

      恭叔霖与江潜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许氏二人,一人倒地不起,一人仍在僵持,好像这刺客便是向着他俩而来。

      他像是一只困兽,举着祖传的佩剑却无可施展,被压制着滴着汗水,银蛇正向自己吐着信子,肃杀的空气中刺客毫不保留地吐露自己的野心。

      许朗冷笑着,一双眼光射寒星,长剑在他站稳身型后斜溜而出,随着他的步子送了出去,他做了一个不入流的刀势,恰好点在了刺客的喉咙上。

      倏然,远处弓弦拨动,声音惊散了鸟雀,也惊碎了他,几支弩箭不偏不倚射中在他的心脏,他被风吹倒在地。朗朗乾坤,阳光还在肆意地洒,泼在了许朗汩汩冒着鲜血的尸体上。

      言栀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这太快了......他与刺客对视,同样也瞧见了他黑袍底下的一抹红。

      红?是怎样的一抹红?大约是同许朗的鲜血一般刺目,又如灵蛇吐信,鎏金的一抹红,他想着,正欲上前。

      “别过去!”恭叔霖拉住言栀的手腕,冲他摇了摇头。

      言栀回神过后,那刺客却也不见了踪影。

      “为什么?”言栀凝视着江潜,显然,他的眼中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是冲着许氏来的,奴才们已经报官,贵人们受了惊,还得护送他们回府,丞相与公子是坐自己的车舆,还是等我备轿?”恭叔霖避而不答,只是与江潜交谈着。

      “不劳先生费心,我们这就要走了。”

      江潜是将言栀拽回马车上的,林随意鞭子一挥,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小公子坐在车上生闷气,江潜无奈,只好拉着他的手,一面道歉一面哄。

      “我怎觉着你是早有预谋?”言栀说道,他早已没了瞌睡。

      “怎会,我又不会洞察人心,怎么算得到这些?若我真算到了却不告诉你,岂敢?”江潜说道,目光低垂,言栀觉得他像是一只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老黄狗,见了主人想要摇尾巴,却又懒洋洋地趴在地上。

      他的解释就像是晒足太阳,想要挪至主人身边的老黄狗一样,忠心不假,却力不从心。

      言栀懒得听他解释,自顾自回想着方才的情形,以及黑袍人袍子下的那抹红色。

      江潜颇为无奈地望着他,却又探向他袖子里的手指,勾了起来,“在想些什么?”

      “明知故问。”

      窗外尘土纷扬,许多马车与他们向同一个方向行驶着,都是自郊外回城,贵人们显然吓得不轻。言栀掩了掩帘子,轻咳两声,江潜便知道他是被灰尘呛着鼻子了。

      江潜伸手将他往自己身边带,言栀便轻靠在他肩头,喃喃道:“晚上去找谢闻枝?”

      “找他做什么?大理寺定然会通知他一同查案,怕是要忙得不可开交。”

      言栀不自觉被江潜散发出暖融融的温度所吸引,他被搂在怀中,离鼻尖不远便是他的脖颈,定然是十分暖和的,自尊心作祟,他只好打消念头,道:“不找他商议一番吗?”

      江潜垂首看着言栀,道:“有何可商议的,你与他很熟?”

      “不熟。”言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想笑也笑不出来,不久,他道:“我总觉着那黑袍刺客的衣服在哪见过。”

      江潜没想到言栀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眼神一时晦暗不明,缓缓开口:“你是觉着那人的衣服眼熟?可是这衣裳布料大都大同小异,你见过也是寻常。”

      “他为何又要穿红衣?他想引人注目。”事与愿违,言栀已然自顾自分析着了。

      江潜无奈,只好说出心中所想:“陆相宜,他还朝作证时穿的就是这一身红衣。”

      “但他武功如何,你是知道的。”江潜随即补充道,生怕一不注意,小公子又想岔了。

      言栀微微有些不安:“你的意思是他假扮陆相宜,刻意想让我知道?”

      “否则,他明明瞧见了你,却又为何不杀你灭口?”江潜略一挑眉,语气不疾不徐,一切都是胸有成竹,了然于心的模样。

      “但他的真实身份还需再探,他既知你我与陆相宜的关系,背景定不简单。”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天色将黑,裕都城中雾蒙蒙的一片,在言栀眼中,路上行人仿佛各怀心思,气压低到了极点,忽然,车棚顶上响起几声“滴答”,风逐渐喧嚣,摊贩来不及收拾东西。

      “怎的又下雨了?方才还晴空万里呢。”

      “谁说不是呢!”

      言栀在车里抱怨,将雨伞递给同样苦恼着的林随意。

      云岁骛总算说服了谢闻枝,将尸体带回了大理寺,又应了许赫自掏腰包料理其兄长后事,这才勉强打发他,这年头,大理寺卿不好当。

      云岁骛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凉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大理寺与刑部一样,一下雨,台阶、墙壁上便爬满湿漉漉的水,他用指腹轻轻刮下液珠,随后抹在了自己的袖子上。

      “大人,这天气又湿又冷,喝碗姜汤吧。”属下递来刚煮好的姜汤,沉甸甸的白瓷碗被云岁骛捧在手心。

      他抿了一口,驱散些许寒气,但他的心情仍就如坠冰窖。喝完了姜汤,白瓷碗搁置一边,他又将那块只有半巴掌大小的残布拿在手中摩挲着。

      这是从许朗右手边三步距离的草丛中捡到的,据他人所说,那正是他与刺客缠斗的地方。

      南厉许氏一族,当年荣光虽说已然暗淡多年,却尚且不至于落寞,此番刺杀选在达官显贵一向青睐的宴席之上,闹得全城皆知,查案,便就成了头等重要的大事,但如何查起,这又便是另有深意了。

      云岁骛已然笃定这块布的主人,暗红鎏金,这是上好的布料,寻常人等碰不得。

      思虑再三,他还是抖了抖袖子招呼了一众手下,离开了大理寺。

      与此同时,刑部的灯火通明,谢闻枝的花房中添置了一盆水仙,他算好了日子,等水仙盛开之时,离过年也就不远了。

      江潜风尘仆仆推开了门,谢闻枝的茶也煮好了,一杯上好的红茶正冒着热气,正好一驱寒气。

      一杯茶一饮下肚,江潜正欲开口,便先被谢闻枝打断。

      “我有一问。”谢闻枝道,他今日累得不行,语气中带着几分疲倦。

      “问吧,我知无不言。”

      谢闻枝看着一身便衣同样是精神不振的江潜,不由地暗笑一声,但笑完了,便该说正事了。

      “前不久走的许先生,与许氏一族是否有关?”

      谢闻枝问的是做簪子的老朽,想必是陆相宜还在因为他的离去耿耿于怀。

      “我只知他姓许,不知他的身世,从前也派人仔细查过,虽在南厉生活过一阵子,却没听闻他与许氏有何关联。”江潜答道,他说的是实话。

      谢闻枝点了点头,看着桌上的烛台道:“那便无事了,若是再牵扯进这事便难办了。”说完,他抬头看向抱着茶碗的江潜,问:“深夜前来,寻我何事?”

      江潜抿了口茶,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不知你是否清楚,我总要来说与你明白的。”

      “哦?”

      “那刺客今日穿的是陆相宜的衣服,那身红衣,你最熟悉不过了。”

      话音落下,花房便陷入阒然一片的宁静,只有谢闻枝,他思索一番后,指节在桌上轻叩两下,随即望向不苟言笑,端坐着的江潜。

      “他自那事后便不再擅自行动了,事无巨细都会与我商量,前不久回了大相国寺,碎云先生怕他再生事端,便将他关在寺里,说是要思过一月。”谢闻枝淡淡道,他不知是在解释给江潜听,还是说与自己听。

      “还有,”谢闻枝想到什么似的,补充道:“他已经不穿红衣了。”

      江潜无言良久,须臾开口道:“我知道那刺客不会是陆公子,他武功不凡,内力雄厚,只是他为何会在黑袍下穿着与陆公子同样的鎏金红衣?鎏金红衣,与他从前身为尚书公子时,还有上朝之时的那身并无二致。”

      见谢闻枝久久不答,江潜温声道:“我定然不会怀疑他,但若我不来,你怕是不会知道,云岁骛处心积虑提走的人,若不查个水落石出他定不罢休,福祸相依,你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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