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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密信 ...

  •   外头灰蒙蒙的一片,白日还是艳阳天,下午却下起瓢泼大雨,雨声潺潺,江潜本与魏籍相邀郊外观景,现下也派了蔺阳前来改了日子。而言栀还窝在床上,探着身子,捏着一支细竹枝逗着笼中的黄雀,莺啼婉转,惹人喜爱。

      屋门轻启,江潜将一碗杏仁酪放在榻上的矮桌上,轻轻把言栀又推了回去,道:“趁热吃了。入了秋便不同以往,穿的这么少可是要染上寒气,等会换上暖和的衣裳再去玩。”

      “春捂秋冻,你懂什么?”言栀被夺取了竹枝,端起碗随意拨弄汤羹。

      “就你话多。”江潜的手轻轻落在了他的脑袋上拍了两下,言栀抓着机会嚷了一声“你居然打我?”结果又被江潜抢了碗,一勺一勺喂着自己吃下去,诡计终究未能得逞。

      江潜笑的心满意足,问道:“你昨日去兰香舫偷了什么东西回来?”

      “这哪是偷,嘶......放哪了?”言栀说着就去捡地上的外套,不料却被江潜捏住手腕,再次推了回去。

      “怎么会丢?”江潜从自己的袖子里头抽出一封信,在言栀的面前晃了晃,笑道:“还不打开看看?”

      言栀奇怪道:“怎么在你这里?什么时候偷的,不会已经看过了吧?”

      “像你这般眩碧成朱,颠倒黑白的人,恐怕整个齐国都找不到第二人。”江潜没有解释,而是凑近在他面前展示了那信封完好的胶粘,“看好了,我现在打开。”

      随着他撕开信封的一声响,言栀喃喃道:“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这么喜欢讲,那你读给我听。”江潜不置可否,抽出里头的信纸,攥在手中看了许久。

      “怎么不说话了,还读吗?”言栀够不到他,一双脚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踩在了江潜的手臂上。

      他挥了挥信纸,道:“白纸一张,看清了吗?”

      “怎么可能?”言栀一把抢过信封与信纸,仔细看了起来,骇然道:“还真是......”

      江潜将言栀的一双脚抱在手心里,好笑道:“我家的小骗子居然也被人戏耍了,果真是千载难逢的奇事一桩。”

      言栀颇为沮丧,垂头丧气道:“亏得我找了这么久......她不信我会为她解忧纾难?”

      “要束缊请火,却在于两方意愿,徐辞盈只见你为她排忧,却不见你又有何求,如何信你?”江潜淡笑道,接过信纸,道:“只不过她是心思缜密之人,看不透你,也能猜个缘由。”

      言栀苦恼着,勺子在碗底轻轻杵了两下,江潜见他失意模样颇为无奈,将烛台放在了矮桌上。

      “你这是干什么?”言栀不解道。

      “有些人做事优柔寡断,模棱两可,徐辞盈恰巧就是这般的女子,不同于长公主英勇果敢,不同于洛尘笑爱憎分明,反倒是一半尽人事,一半信天命。”江潜说着将信纸在火上仔细烤了会,果不其然,纸上渐渐浮现出几行小字来。

      “还好我与她兄长熟识,否则如此缜密的心思怕是永远也不知道她写了些什么。”

      “居然是这样,上面写的是什么?”言栀急切道,从江潜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信纸读了起来。

      “你若是有心找出让墨水显现的法子,这便是徐辞盈信的天命,可笑吗?”江潜道。

      “你又是如何知道?”言栀头也没抬,说道。

      江潜将烛台放了回去,盯着白瓷碗瞧了许久,“都是老掉牙的法子了,她虽是机敏,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免知道的东西少些,写的什么?”

      言栀读完将信纸递给他,也不说话,瞧着自己的手串,又看看江潜的手串,心里头在比谁的珠子更大。

      “她叫你去找长公主,我又不认识长公主。”

      “不,”江潜云淡风轻,耐心解释:“不是长公主,是洛尘笑。”

      “洛大人我也不认识。”言栀眯眼笑道,见江潜倏然抬头瞧着自己,言栀便翻了一个白眼,自顾自道:“她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救洛尘笑,再让长公主去救她?倘若她真的是谁人的眼线,那岂非又是在刺探你我关系?”

      “是公主将她提进的大牢,想要再让公主救她出来,成全了她的清白拂去了皇家的面子,这不可能。”江潜坦言道:“恐怕此举便是有心为之,救不救她不重要,倘若知道你我离心,裕都城里有的是要利用你对付我的人。”

      “那怎么办,不救她了?”言栀忐忑道,终归是于心不忍。

      “不,”江潜随即恢复笑面,柔声道:“言公子想救的人我岂有不救的道理?况且我已然答应徐让尘保她平安,只不过不能让我们去救,也不可能让公主替她去刑部走一趟。”

      “那让谁去救?让谢闻枝再把她放出来吗?”

      “怎么可能......”江潜忍俊不禁,道:“你忘了一个人了。”

      “谁?”言栀蹙起眉头好奇问道。

      江潜迟疑半晌,这才轻声笑道:“陆相宜呀。”

      “陆相宜?”言栀惊诧道,但思忖后也立刻恍然大悟:“似乎......也只有他了。”

      梅花簪的风波是碎云先生挑起的头,让他的徒弟出面解决那是最好不过,况且此人并非寻常,而是死去的尚书之子,失踪的世家公子,谢闻枝的挚友,与自己非敌非友,非亲非故,却能制约多方的一步好棋。

      “陆相宜满腹仇恨,一心只想报仇,此时给他一个借此入朝的机会,这叫雪中送炭。”江潜以为他不知如何与陆相宜开口,便展颜宽慰道。

      谁料言栀如今却怯生生道:“这裕都已经够乱的了,再加上一个陆相宜,那不是乱上加乱?我本是想借此机会救下徐辞盈,也好在兰香舫安插眼线,目的并非......”

      言栀说着,却瞧见江潜趁着下巴,笑意不减,不由地试探道:“你答应徐让尘救她,是想挖魏邤墙角,收买二皇子的近侍?”

      “你我一向心有灵犀,你想到了徐辞盈,我想到了她哥哥,你说这是不是心有灵犀?”江潜不禁感慨,而言栀却迟疑片刻,问:“还有谁知道他们是兄妹?”

      江潜沉吟片刻,道:“没了,连魏邤也不知道,他若是不来求我,我也不知道。”

      “他为何来找你?”言栀疑惑道。

      “他还能找谁呢?”江潜啼笑皆非,“裕都这么大,哪个看上去像是个善茬呢?”

      言栀提起江潜的两只耳朵就骂:“你是善茬?你明明才是最有心计城府的!”

      江潜痛得直咧嘴,脱口而出:“我战战兢兢这么多年,最先要搅乱这裕都的人是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是日夜,雨珠淅沥,玉漏声残,清夜中一轮月华如水,江潜打着伞在言栀身后跑,而他提着笼子去了花园,终于在尚未修葺成形的雪庐前停下了。

      “要这雀儿的是你,现在不要的又是你,好任性。”江潜一手撑伞,一手叉腰,不懂言栀意欲何为。

      言栀想也没想便将鸟笼挂在了屋檐下,道:“谁知道这雀儿这么吵,白天吵,晚上吵,没日没夜的吵,还要不要睡觉了?”

      “那放在外面就行了,特意跑这么远做什么?”

      “我想着是从这抓来的,把它带回来看看风景,一解思乡之愁便不吵了呢?”

      “傻不傻,我关你的那几天你不也是又吵又闹,消停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上房揭瓦?本就是该翔于天地间,何苦又把它关在笼子里逗弄?”江潜将伞交给言栀,自己腾出双手来给他重新抽紧了披风系带。

      见他一时沉默,江潜以为是他感怀伤心了,自己也不知所措起来,正想出言安慰,却听得言栀嗫嚅道:“那怎么办?你把我抓的小鸟送给魏邤了,它是自己在地上让我抓的,也不吵也不闹,乖得很。”

      江潜千算万算竟没想到居然是这事惹恼了言栀,“我以为......只有像他们那般的纨绔子弟才喜欢这些。”

      言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以为你现在长大了,不喜欢这些了,谁知道你还是天天捕鸟抓鱼的,我从前竟不知江府是如此包罗万象,你一来什么稀奇的动物我都见过了。”江潜还是没有忍住笑,言栀见此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将伞扔还给他,道:“是你自己没趣,还来怪我?江府后头就是赭丘,要换做是夏天那才叫包罗万象呢!”

      “是我无趣。”江潜连连应道:“这些都没有意思,我认识西大街有家店铺,专门饲养些笼中养的鹦鹉,比这些有趣多了,明天我就让林随意去挑一只品相最好的带回来,你若是不喜欢,那就换到喜欢为止,这样可好?”

      言栀光是听着就已然消了气,笑意藏也藏不住,全然浮现在脸庞,“这样还差不多。”

      江潜一向是瞧见言栀开心的模样便跟着他傻乐,这时候是极好说话的,他朗声笑道:“再给你抱一只大尾巴猫来?”

      此话一出,言栀开心地直扑进他怀中:“一言为定!”

      “咳咳。”林随意不知何时站在他俩身后,极不合时宜地清了清嗓子,二人便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似乎都在责怪他的不识趣。

      “什么事?”江潜冷声问道。

      林随意自然也是无可奈何,硬着头皮道:“谢......谢大人来了,说想见言公子。”

      他来干什么?江潜看向怀里的爱人终究还是将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咽回肚子里,道:“请他去书房,我们这就过来。”

      林随意得了令便一溜烟跑了,他可不愿再去招惹江潜,而言栀再抬头时,江潜已然又恢复了那温柔似水的模样。

      “走吧?”江潜笑道。

      “好。”言栀点头回应,挣脱出他的怀抱后又踮起脚打开鸟笼,那黄雀扑腾两下翅膀也就飞走了,消失在了深夜中。二人牵着手在花园里慢慢走,谁都不想松开,待出了园子,瞧见了书房的灯火时又恋恋不舍地松开。

      林随意替他拉开了书房门,谢闻枝就坐在里头,轻车熟路地拿起江潜的茶具泡起了茶。言栀探出脑袋,笑着打招呼:“谢兄?”

      “言栀?丞相,快来,这是从云水镇快马加鞭送来的糕点,还热乎着呢。”谢闻枝客气道,他放下手中的青瓷杯,打开了一旁的食盒。

      云水镇是在云溶江的南岸,裕都下方的一个小镇,也是物产富饶,百姓富庶的地界,而云水镇的糕点却是整个齐国最有名的。

      而言栀显然不知这一点,他略有迟疑地看向江潜,而江潜却先他一步踏进书房,道:“快来谢谢谢大人,云水镇的糕点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更何况还是刚出炉的。”

      “谢谢,谢大人。”言栀躬身行礼,道。

      “不必,恰好疏林前一个月订上了这糕点,早在前日就派了家丁去云水镇,但现如今他被锁在屋子里读书,也便无福消受了。”谢闻枝将糕点摆在了桌上,显得十分殷勤,与他从前的孤傲气性完全不沾边。

      “想着倒不如给言公子尝尝,也算是对得起这一个月的等待了。”

      “多谢你的一番美意了,还记挂着他。”江潜笑道,给谢闻枝倒了杯茶。

      谢闻枝接过瓷杯,抿了一口,叹道:“茶还是江大人的好,弟弟也是江大人的好......”

      “谢大人何出此言呢?疏林最是心善了。”言栀坐在一旁,不客气地拿起糕点,说道。

      谢闻枝嗤笑一声,道:“谢疏林那是愚钝鄙陋。”

      “静水终将流向深处,时间问题。”言栀反驳道,拿了一块枇杷酥含在嘴里。

      却见谢闻枝愣了半晌,随即展颜道:“言公子这般袒护他?”

      言栀正想着该如何解释,便听江潜开口道:“哪有什么袒护不袒护的,臭味相投罢了。”

      谢闻枝笑道:“疏林若是能像公子般知节守礼,我也不必如此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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