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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初到温哥华,正是它最美的季节,阳光灿烂、绿影摇曳,照得单可人暖洋洋的,心中的阴翳也驱散不少。
      单可人很幸运,分到一个单人间海景宿舍。从窗户望出去,还能看到远处的海。日照西斜时分,远眺血染的天空,单可人总想起那个在甲板上裹着旧毛毯和元峥等日出的早上。
      其实不必等到十字路口的告白,元峥的喜欢在那么多细节中已是昭然若揭,自己竟然有意无意的装聋作哑了三年。
      隔着十六个小时的时差,单可人开始和元峥以邮件联系。元峥却把邮件聊成即时通讯工具,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守着电脑。
      单可人没有告诉元峥,其实不必掐着表十一点准时和他道晚安,他再也不能一沾枕头就入睡了。可喜的是,来到这边后,不知是因为全然陌生的环境,还是因为元峥日复一日的“晚安”,如果没有从梦中哭醒的话,单可人逐渐地每晚也能睡上六七个小时。
      树叶由绿转黄那天,单可人收到了元峥从A市寄来的快件,说是生日礼物。
      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大的那个里面放着一对蓝色的针织手套,小的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袖扣,金的、银的、珍珠的、猫眼石的,还有几种单可人瞧不出来的材质。
      元峥的贺卡写道:
      “祝单可人生日快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二店长说,等你回来记得去店里找她,他们要替你做一身新西装。
      我先送上几副袖扣,希望你喜欢。好像做的有些多了。
      手套是妈妈帮忙织的,我的技术实在太烂。
      不过,等新年的时候,我应该能学会。到时候我想给你织一件蓝色毛衣,好吗?
      盼你回来。”
      单可人把贺卡和手套装在随身的书包里。
      即使逃到九千公里之外,妈妈离世的伤痛还是像一个巨大的溃疡,单可人不敢看、不敢碰,不敢想起妈妈。
      元峥的那些话语,那些爱,它们沉甸甸的,牵绊住了时刻想飘走的单可人。
      同班同学理查德是个中文迷,看到单可人的贺卡好奇问道,“Kyle, is this a love letter? You look happy and sad every time you read it.” (这是情书吗?你每次读它的时候,看起来又开心又难过的。)
      单可人笑了,说,“Yeah, you guess it. ”(是啊,你猜对了。)
      理查德认真问道,“so, the last line means ‘see you’ in Chinese? Could you teach me how to pronounce them?”(那最后一行是指中文里的“再见”吗?你能教我怎么发音吗?)
      理查德学了半天,还是把“回”发成fui,直呼中文太难了。
      进入十月,雨多了起来,有时一下就是一个星期。单可人在给元峥的邮件里写道,这里总是下雨,一天到晚的白噪音听得让人昏昏欲睡。
      元峥回复说,A市的九十月份也多雨。
      单可人说,是么,我之前很少注意到天气。
      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都有单虹替他操心。单可人喜欢蓝色,单虹买了三把天蓝色的大伞,一把放家里,一把放车上,一把给单可人放学校。
      元峥又说,我本来很讨厌下雨,但有一次,我在一个下雨天看到了很美好的事情,雨天就变得可爱起来了。
      单可人好奇,元峥却不肯说,说以后再告诉你。
      临近中国春节,虽知道温哥华的华人多,但在Metrotown看到半空中悬浮的巨龙时,单可人还是感到不可思议,拍了照片发给元峥,感叹中国风席卷世界。
      元峥这次回复很快,发过来一张照片,上面赫然是单可人刚刚拍下来的那条龙,只是角度不同。
      单可人心砰砰地跳着,东张西望着找元峥的身影。
      “嗨,同学。”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说,“听说你宇宙学满分,我来奖励你一个礼物。”
      单可人回头,看到元峥笑得犹如一位来拯救单可人的天使。
      大年初一那天,单可人说想去看尼亚加拉大瀑布。
      两人买了温哥华飞多伦多的半夜航班,出了机场打Uber直奔Table Rock。原本早上那会儿天空还阴着,下了车,竟然开始放晴。
      有游客惊呼,看到彩虹了!
      单可人和元峥抬头望去,瀑布上空氤氲的云气中悄然出现了一道大彩虹,仔细一看,竟然是双彩虹。
      单可人的脸藏在帽子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红了,他拉下围巾,对着彩虹无声地说,妈妈,我想你,我爱你。
      元峥隔着毛线手套捏了一下单可人的掌心,以示安慰。
      单可人扭头看他。
      元峥对上他两汪湖水一般的眼睛,终于得以正大光明得表露心声。
      他无声说道,我想你,我爱你。
      单可人笑了,一把牵住元峥欲收回的右手。
      那场从十八岁就开始下的雨,把单可人的心变得湿漉漉的雨,终于停下来了。
      “什么礼物?什么礼物?”看完瀑布连夜赶回学校,单可人竟然还不累,想起元峥和自己在商场偶遇时说的那句话,缠着元峥要礼物。
      元峥指了指自己。
      单可人不信,对元峥上下其手半天,最终什么也没摸到,一下子怒了,“千里迢迢的,那么大个行李箱,也不知道给我带包辣条!”
      “火锅底料也行啊!”单可人想起热气腾腾的牛肉火锅,刚切好的嫩嫩的肥牛涮个十五秒,蘸一把放了小米辣和芹菜末的沙茶酱,想想就口水直流。
      元峥讷讷道,“我看气温零下十度,带了两件羽绒服。”
      单可人要被他气死,一边翻着衣柜给元峥找睡衣一边说,“我就那么小气?连一件羽绒服都舍不得借你穿?再说,你不是只待一个星期吗?要两件羽绒服做什么?”
      元峥被骂了,但是笑得很开心。
      梦里无数次转身而去的那个背影,终于出现在眼前,碰得到、抓得住,还和自己说了许多话,怎么能不开心呢?
      元峥忍不住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单可人,单可人嫌弃地把他顶开了,说别碍事。
      老天爷,我还是很爱他。被嫌弃的元峥看着天花,想道,不要再会错意,把他从我身边拿走了。
      第二天,单可人带着元峥在校园里闲逛,偶遇理查德。
      热心大胡子哥理查德激动地指着元峥说,“The love letter!”(那封情书)
      单可人警铃大响,拉着元峥欲走。
      “Kyle, wait!” (等等)迫不及待想炫耀自己的中文的理查德一字一顿地开口了,“盼、泥、fui、赖。”
      见元峥没有反应,理查德又重复了一遍,“盼、泥、fui、赖。”
      单可人赶紧说,“See you Richard! Have a nice day!”(再见,理查德!祝你愉快!),拉着元峥快步走开了。
      走了好一会儿,元峥突然一脸坏笑,学着理查德说,“盼泥fui赖。”
      单可人小脸一红,上手捂住元峥的嘴巴,低声威胁道,“现在你在我的地盘上。”
      元峥立刻连声求饶,“呜呜呜,单老大,我错了。”再一看,他笑得两眼弯弯,只见甜蜜。

      -完-

      【附:元峥同学的一些唠叨】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直美丽、偶尔脆弱、经常对我很残忍。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一个下雨天。他撑着一把天蓝色雨伞迎面走来,瘦白的手握着梨花木伞柄,轻轻绕开了一片落叶。
      对上他那双湖水一般的眼睛,我心里一震。
      那一刻,天旋地转。妈妈,我想我遇到真爱了。
      我们学校不算大,我却再也没有遇到他。直到一天下午,我突发奇想走进了校门口的超市,一转身,我对上了那双平静的眼睛。
      我不知所措地往后退,碰掉了身后货架上好几包薯片。
      他手里拿着一个麦当劳的袋子,越过我拿了一瓶牛奶。
      我随手抓起两罐旺仔,终于赶在他前面排到了收银台。我想赌一把。
      果然,他以为我手机关机了付不了钱,好心帮我结了帐。我一路跟在他后面,他怎么连走路都走得这么好看?
      看到他和几个流氓学生对峙着,我假装路过搭上了他的肩膀,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他又匆匆走开了。
      没想到,他成绩那么好!我好庆幸那次考了化学第一,不然,我就遇不到他了。
      摄影老师让他站在我旁边时,我紧张到手心出汗,心脏狂跳,好怕他听到,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
      我们终于认识了,原来他在三班。怪不得我从来没有偶遇他,我下次要走中间的楼梯口。
      我经常去他们班找他。看到他和他的同学们打闹成一片,我好羡慕,好嫉妒,尤其是他同桌。要是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人是我就好了。
      有一次,三班庞小胖开玩笑般问我,元峥,你不是喜欢我们单可人吧?
      他不在,我就承认了,让他们帮我保密。他们不仅帮我保密,还一直帮我制造机会和他独处。
      有时候,我也会沮丧,他怎么就看不出我喜欢他呢?但是没关系,他真的很好,我可以等。看到他偶尔流露出的脆弱,我很心疼,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升入大学后,我常常去老校区找他。我舍友鼓励我,我这个毅力,保准铁树都能开花!
      我也信心十足,能够每天事无巨细和我分享他的生活的人,难道不是出于爱吗?
      他却哭着说,可不可以一直做朋友。
      他的眼泪让我难过,也让我退却。我看不清他的心。
      我拜托周捷和刘大壮帮我关照他,他们做的很好,他看起来也很开心,也许我对他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但我生日那天,他打了电话给我,我又觉得,也许我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点重要的吧?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他妈妈出事了。
      我当时真的好怕,我怕他哭,又怕他不哭。他比我想象中坚强多了,也比我想象中做得要好。
      他和我道谢,又和我道歉,还要回了送给我的围巾。
      我好不容易粘好的心又裂开了,我追着他,挽留他。他又拒绝,却露出了比我还伤心的表情。
      他究竟要不要我的爱?
      我又去拜托周捷,周捷说,他问我腿断了没。
      我告诉周捷,他说我的好让他有压力。
      周捷说,偶遇也是一种见面方式。
      我一下子悟了,不愧是情歌王子杰伦啊!
      我每周四坐上校车,往返一个半小时,只为了和他“偶遇”一面。
      师兄嫌弃我进度缓慢,说要帮我加把火。我想,也行,死马当做活马医呗。
      没想到真的医活了,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的万人迷师兄啊!
      我们恢复了从前的关系。他来找我那天,我觉得我又一次站到了那个十字路口。
      他说他要出国。
      他能主动跑来和我当面告别,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爱得早、爱得多,等等他是应该的。
      和他发了一个月邮件,他终于说,昨晚睡得很好。
      看到那句话时,我差点哭了出来。
      我和妈妈说春节要去加拿大找他,妈妈对我很无语,说我恋爱脑,真不知道她每天上网都看些什么。
      恋爱脑就恋爱脑吧,反正本恋爱脑终于修成正果了,嘿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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