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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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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前人种孽。
失去了回忆的蓝笑天为什么偏偏对南双城这个地方心心念念,因为在他二十多岁的回忆里,有一个无法忘怀的人,他们在南双城相识,相爱,相忘。
然而这些记忆也只是朦胧的片段画面,连蓝天笑自己也无法说得清楚来龙去脉,他昏睡了太久,需要时间来找回记忆。可是他无法忽视的,心中有种无法压抑的渴望──去南双城,去见那个故人。
将持秋是在他失忆后的那段时间才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关于蓝天笑以前的事,他一概不清楚。但蓝天笑就如他的父亲,他说什么,他都听着顺着,离开了翠鸣山,他们带着家奴,一同前往南双城。
"我记得,南双城是个繁华的地方,"蓝天笑精神了不少,除了瘦了些,他几乎就与昏迷前差不多,此时满脸笑意,可见他在南双城有过快乐的回忆"那时候元宵节,满街美丽的花灯,倒映在城河上,好像天上的星星月亮全映在人间一样。"
"师傅以前从未跟我就过这些事,我都不知道师傅有在南双城待过。"
"你以前肯定也没去过吧,不知道现在变得怎样了,正好我们顺道一起去游玩一些日子。"蓝天笑笑着,脸上有着年轻而温暖的神情,目光也是温柔清澈的。
就像他二十多岁的时候。
将持秋忽然有些恍惚。
那个苏姑城成长的地方,他从他口中听说过无数次的,如何一个传说一样地方。
苏姑城曾答应他,要亲自带他到这个城,带他见他的家人。当然。他一次都未曾到过。
每每想到这些不太久远之前的事,他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心中沉重的的恨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像是想透透气般的抬起了头,这时候天空忽然间暗了下来,风雨来的措手不及。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叶上,由小到大,由轻到重,溅落如明珠,瞬间又碎裂了一地。
行人都纷纷怆惶避雨,两个家奴也忙各自撑起一把纸伞为蓝天笑和将持秋遮雨,可是他们四人都已经湿了半个身。
"庄主,过了这段路,前方便是南双城了。这雨来得又急又大,我们现在还是先找个地方躲雨吧。"家奴在将持秋马旁狼狈的道。
还差不过一段路而已,却被风雨硬生生阻了去路。
蓝天笑和将持秋都讨厌雨,便跟着他们找了就近的酒家,一脸不快的坐了下来。
"师傅,反正也差不多晚饭时间了,我们吃过饭,洗个澡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上路也不晚。"将持秋正在说话之时,门外走进来了三个男子。
本来酒家也因为雨来得突然,一下子进来了许多的客人,这三个人进来躲雨也不出奇。但这三个男子相貌都长得极为俊美,却又是各有千秋的美,且眉宇之间又有相似之处,明显是三兄弟,行走时都有气宇轩昂之风,一下子便将酒家里的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去。
但这三个男子似是习以为常,只如常坐下来,点了酒和几样小菜,便交谈起来,也不理睬旁人一双双的目光。
"三哥,我以为姓萧那家伙有多厉害,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原来姓萧的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皆精,唯有武艺不通。"看上去年龄最小的红衣少年神情得意的高声道。
那个蓝衣男子看着大概二十出头,却少年老成,十分稳重。他闻言只微微一笑,对红衣少年所说的不以为然"幕城,你莫要小看萧如双,他毕竟是霜城未来城主,一日未真正交手,都不要事先轻敌。况且,人心隔肚皮,许是他故意做样子你看,好让你轻敌。"
"哼!这种小动作就他这种小人能作得出来!"红衣少年看上去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说话却故作老成,看着颇为滑稽。
白衣男子就哈一声笑了出来"小八啊,人家不过在武林大会上抢了你一点风头而已,你何必这么记仇!"
红衣少年脸色一下子红了,艳得就如他的衣服一样"别胡说!我是为了我们南苏家的名誉,明年武林大会就是我和他的比试了,我怎能不着紧!!"
将持秋本没有听他们的谈话,却在听到南苏家三个字时怔了怔,不料蓝天笑反应比他更大,身躯大震一下,整个人跳了起来。
"师傅!"
蓝天笑却恍若未闻,整个人彷佛失了神一般,扫了那三个男子一眼,便直直盯着门外风雨飘摇,摇摇晃晃了一阵,竟倏地往外冲去。
"三哥,这个人好奇怪哦。。。。。。"
"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蓝天笑的动作太过突然,让将持秋怔了一会,才急忙追了上去,连雨伞都忘了带一把。
客栈外风大雨狂,密密麻麻的雨如一张珠帘一样隔住了世外。
"师傅,你怎么了,现在风大雨大的,你快先回来。"
蓝天笑对将持秋的叫唤置若罔闻,只身跑出了酒家,拉走了屋檐下的马,一跃而上,策马在风雨之中奔了出去,雨水打在他脸上,刺刺的钝痛,他讨厌雨,此刻却需要雨水给他带来清醒。
将持秋马上也跳上马跟着他,但见蓝天笑彷佛漫无目的的向前跑,他怎么叫也叫不住,只能紧紧追着,身边的景物随他们的前进变得愈来愈荒无。
将持秋不知不觉竟跟着蓝天笑来了一个墓园。
在这般阴湿的天气之下,墓园显得更加阴森,雨声滴跶的落在地上,就像鬼泣一样,听得人心慌不已,那一股接一股的寒意,正透过将持秋的身躯传到心底。
蓝天笑却在这处下马,跌跌撞撞的走进墓园,将持秋看他身形蹒跚,想扶他却又被推开了,只得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走了几步,便在一座,几乎隐藏在角落,难以看见的小墓碑前停了下来。眼前风雨朦胧,碑上的字又小,将持秋根本看不清墓上所写的名字。
"师傅……这是谁?"
蓝天笑轻抚墓碑的名字,声音又近又远,都不是在回答他。"清意。。。。。。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了。我一点都没忘得了你的模样,那些事情,还是好像昨日发生的那样历历在目。而你,你一定早已轮回再世,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忘不了,真的忘不了。?"
他最后一句,宛如叹息一样的语气,轻轻从他口中,一个一个字慢慢说出。那温柔的目光紧紧锁住了那座墓,彷佛那不是石头,而是一个思念已久的情人。
南苏家三个字,如平地一声惊雷,撕开他心深处最痛苦的过去。他一下子都记了起来,关于他的那个故人,他仔仔细细全部记起来了,忘了什么也好,唯独忘不了最想忘的。
他忘记所有的事,都忘不掉那个人,那个在海棠树下偷偷吻他,拿他的剑舞起遍地落花,身姿如蝶的少年。
很多年前,江湖上南苏家还不那么有名气的时候,有一句话更为人传诵。
天下一剑在寒庄,南城无双苏三子。
寒剑山庄有蓝天笑,寒雪剑法独步天下无人可比。南城有苏家三子,个个容貌绝色,其中尤其甚者是第三子苏清意,相貌可堪称倾国倾城。
如今,一切美丽繁华远去,斯人已逝,却只剩生者一腔唏嘘。空恨余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不能摆脱这一场如梦如幻的过去,每每午夜梦回,想到那些刻骨铭心的事,又彻骨的痛一番,血淋淋的不能自拔,那个美丽的少年,最后竟然毫不留情的背叛了他,甚至和其它的女人成了夫妻。
爱有多少,恨就有多少,爱愈深,恨就愈深。
蓝天笑勾起了嘴角,那笑意阴森之极,他缓缓转过头,看着将持秋。
"师傅!"蓝天笑的脸上,不再是将持秋陌生的温柔,而是他从小看惯了的寒森阴狠。
"秋儿。"
只听蓝天笑的一声叫唤,将持秋便咚的一声,沉沉的跪在了蓝天笑的跟前。"师博,你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但是怎么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过去了就忘记了吧。我昏迷了这三年,什么恩恩怨怨也该过去了。"蓝天笑扶起了他"男儿膝下有黄金,况且你已经是寒剑山庄庄主,不要这么随随便便跪下。"
他的说话温和亲切之极,但眼中笑意都不到底,眼角都是冷冷的无情,不过终究掩饰得十分好,将持秋根本没看到。
"是,师傅。"将持秋站起来,背挺得直直的,即使狼狈的模样,依然掩不去绝色风华"师傅,我们回去吧,等天放晴了再去找你的故人吧。"
"不必了,回去吧,回去宣城吧。我的故人,已经见过了。"早已长埋黄土,今生今世,再见也只能是一堆枯骨。
将持秋向来对他唯命是从,也不问什么,便与他一同离开了墓园。风雨就伴着他们两人,一路回到客栈,遗留下来的,最终还是一地寒骨。
放不下的,却是腥风血雨的一腔仇恨,随着蓝天笑的清醒,即将要给平静已久江湖带来了一翻惨烈的覆雨翻云。
快要回到客栈,将持秋远处便看到了两个家仆焦急的站在门口张望,再走近一些,才发现他们身后还站了一个本来应该留守寒剑山庄的家奴。
"庄主!庄主!"那家奴雨伞也不打,冒着雨跑到将持秋面前。
将持秋看了一眼蓝天笑,两人都心知不妙,双双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山庄出了什么事吗?"
"山庄前几日失了火,而且是大火,半个山庄都快烧没了!"家奴顿了顿,神色有些迟疑,针酌下面的话要如何说出口。
"快说,别吞吞吐吐!"
"是,是!那火是从南面屋子烧过来的,幸好火没烧到北面,少主的房间并没有没祸及,不,不过,"家奴吞了口口水,低下了头"南屋那边的苏小姐和苏公子都被活生生的烧死了。。。。。。"
将持秋身形大大的震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刷白了,袖子下的手握成拳,全身无法控制的发着抖,指甲几乎要刺伤自己的掌心。
死了?死了?
居然死了。
好你个苏姑城,居然逃得这么彻底,
他根本未打算原谅他,他就用这样的方式彻底逃离。死了。那就是说,任是天地再大,也找不回这么一个曾经存在的人了?
再也找不回了。
他就那样僵硬的定住身形,可谁都看得出来他的情绪,那个家奴都不敢再抬头看他了。
"马上准备一下,雨停了我们立刻回去宣城。"就在这时,蓝天笑在他身边开了口。
将持秋听得他的声音,这才定了定神,他冷静了一下,表情回复了冷若冰霜,掩饰刚刚才过去激动,他早已习以为常掩饰自己各种的情绪,可他刚刚还是无法自控的失态了。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他根本还来不及梳清自己的情绪,便被硬生生的压抑了下去,但他刚刚分明感觉自己全身都忽然被掏空了,轻飘飘的,空虚无比,就好像死的人是他自己,被人用刀子把肉一块块削下来凌迟,活活痛死了。
他们被烧死的时候,是否也是这么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