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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第十二章相逢原是故人

      寒魈宫并不远,盛清黎快马半日便到。

      只是远远便看到了宫外有黑布飘扬,沉沉的压住了他的心。

      "外公,外公!"他跳下马时几乎跌到,跌跌撞撞的推开宫门。

      他的女儿第一个跑了出来,一看到他便哇一声哭了出来,扑进了他的怀中。

      "安意。别哭,乖乖。告诉爹,你曾外公呢?"

      盛雪海也紧接着走了出来。"黎儿,你外公没等等你便走了。"

      盛清黎怔怔的看着他,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儿。

      他从小就紧记一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曾经受多少劫难,都未曾想过流泪,心酸极都只是一声叹息而已。然而此时,他脑海还是一片空白,脸颊便滑下两行泪。

      只是未到伤心时而已。

      "但他脚上的锁链最终还是斩断了,至少他灵魂归天上,不必再受此痛苦。只是无法见你最后一面,他很遗憾。"盛雪海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拉起他的手"好了,我们终于等到你回来,我带你去拜祭外公。"

      盛清黎外公的墓,建在一个依水彷山的树下,墓碑不大,却承载了他外公的一生。

      人死同灯灭,一生看似悠悠长,英雄帝王美人如花,任谁都逃不过这个结局,最终都不过一付薄骨随岁月化为泥尘。而谁又能被谁永远记在心中。

      原来谁都一样。

      他对外公的去世早有了准备,只是抓住了一个希望,便总是有了期待,想想或许外公可以多陪自己一段日子。

      那一夜,他彻夜无眠,呆坐在半敝开的木窗旁,看着晚雨微风,想起光阴交错。

      这样一动不动的直到鸡啼破晓,阳光普照,一点点化去昨夜的沉重湿寒。蓝天白云,江山多娇。

      安意也起了床,踏着小步子走到盛清黎身边,安静乖巧的趴在他的大腿上。

      盛清黎摸摸她的头。"起床啦。来和爹说说话。"

      安意点点头,蹭了蹭盛清黎的掌心。

      "安意记不记得爹给你说过南方的故事?"

      "记得。"

      "安意你是在南方出生的,那个地方也是爹长大的地方。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有说不尽的传奇和故事,没有国仇家恨,没有江湖恩怨,只有儿女情长,情关难过。"

      安意侧着头,认真的听着。

      "你想不想去看看呢?"

      "嗯!"安意用力的点头

      "等外公的孝期过了后爹带你去南方玩好么?"

      安意笑着又点点头。

      安意在北方长大,骨子里却是彻头彻尾南方性子,乖巧温婉如解语花。正是有了她,盛清黎才能渐渐忘怀过去。

      下人端来了热水,为盛清黎和安意梳洗更衣。然后盛清黎牵着安意的手,走到饭厅准备吃早饭。盛雪海早已坐在那里等他们。

      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少了一个人。

      早饭吃得十分安静,盛雪海似乎是有话要对他说,早早让安意去书房习字,安意懒在盛清黎怀中晃了一阵子脚,并不愿意这么早走,一直到被盛清黎催赶,才依依不舍的被下人领走。

      安意一步几回首,走到小书房里,转头对那下人道"我自已静静的习一会字,你给我拿点吃的来,我饿了吃。"

      安意在寒魈宫里向来是比较自由的,一来因为盛清黎很是溺爱他,另一方面是她做事学习都很自觉,该玩时玩,该学习时认真学习。

      那下人答应着,不一会就拿来了几碟糕点和几个素包子。心里暗暗想道:小小姐最近特别会吃,难道是正在长个子吗?

      安意点点头。淡定的让下人将东西放下离去。

      直到下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安意便从椅子上跳下来,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她将桌上的吃的仔细包好,然后身影一跃,便从窗口跳了出去。

      小书房有一条小路通往小林子,那里有一间盛清黎外公建的小屋子,堆了各种书卷杂物,本来老人家闲时最喜欢在那小屋子里品茶看书,但自从两年前病重后便不再踏足,那个地方也不会有其它人会去。

      "我是小妹妹,叔叔开门。"安意小手握拳,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屋子里转出摸索的声音,里面的人脚步缓慢的走近门,过了片刻门才被打开,一个男人出现在安意的面前。

      "叔叔,昨天晚上我爹爹回来了,我没有空过来,你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很多吃的。"

      男人目不能视,安意将食物一样样取出,为男人倒了杯水,一样样放到他的手中。

      "小妹妹,你爹回来了?"

      "嗯,不过我还没跟爹说起你的事,他刚刚回来,昨天晚上才拜祭过曾外公,心情不太好。"安意坐到男人的身边,微微恍着一双小脚"不过你放心,我爹爹很疼我的,不像外婆那么凶,肯定会尽力帮你的,到时候你的眼睛一定就可以好起来了。"

      一个月前,也是这处,安意独自在小屋后的小河边玩时捡到了这个男人,男人满身浴血,好不吓人,伤重至此却还有几分清醒的神志,紧紧的抓住了安意的脚。

      安意救了他后,凭着曾外公教的一些简单的医术和男人的指导给他医治,男人身上的伤慢慢好了起来,唯独眼睛一直看不见东西。

      男人说话也是带着南腔的,是和爹爹相像的南腔,让安意不由自主产生了好感。

      安意曾问他"你是来自南方的?我爹说,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安意跟他爹时间多,口音像他爹。她的汉语也是偏南音,但不似他爹爹这么浓,听上去微微卷舌而语调偏柔。

      "南方也有许多不同的城镇,我来自南方,却未必和你爹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我是来自一个叫宣城的地方。"

      "这样啊……"安意似乎有些失望。

      "你呢?你父亲来自什么地方?"男人问。

      "呵呵,爹说他是出生在一个叫南双城的地方,你听过这个地方吗?"

      男人点点头"那是一个很有名的地方。宣城有四绝,无双城却有无数的传说和故事。我也去过无双城,可惜只是匆匆走马看花。"

      "是的,是的。爹爹常常都跟我讲无双城的故事,一个接一个的故事,从来都不曾重复的。"安意拍着手兴奋的道。

      "小妹妹,你爹对你真好。"

      "我爹是世上最好的人!"安意夸张的说。

      小女孩是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可是男人从不觉厌烦,她的话总是天真而单纯的,让男人有一种久违的轻松感。

      他喜欢这种安稳而无忧无虑的生活,然也他知道现实并不允许他沉迷于这种假象,他必须尽快让眼睛好起来,回去宣城,至少要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

      "小妹妹,叔叔的家人都以为叔叔死了,一定很伤心。所以叔叔要赶快回去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男人放轻声音道。

      安意双手拉住了男人漂亮的手"叔叔放心,我明天就去跟爹爹说,爹爹昨晚没睡好,今天早上精神很不好,我明天早上就跟他说去。我知道叔叔你很急,一定会快快告诉爹爹的。"

      安意的双手虽然小,却十分温暖,"叔叔,其实我舍不得你走的,可是我也知道你一定要走。我以后去南方去看你好吗?"

      男人想了想,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叔叔以后来看你也行。"

      "小妹妹,叔叔有一个小外甥,跟你差不多大,不过没有小妹妹你这么细心又善解人意,下次叔叔带他来陪你玩,跟你学学做好孩子。"

      "嗯,好,就这么说定了。"

      安意又和他说了一会话,便说要去看书了,匆匆跟他告别,约定晚上再来看他。

      她很开心,蹦蹦跳跳的往书房去,她有些忘形,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爹正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来。

      "安意?"

      安意全身僵住了,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一双大眼睛傻住了,抬头愣愣的看着盛清黎皱着眉向她走来。

      "安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爹。"安意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你不看书跑这里来做什么?"

      安意咬着唇不答,两手抓着裙角,十分不安。

      盛清黎蹲了下来,拉起了她的手轻声问"你外婆说你最近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

      "爹,我,我……"

      "爹才走了一个月,安意是不是就不乖了?不听话了?"

      "不是不是,我没有,我没有。"

      这时,不远处那本应无人的小屋子传出一阵踫撞声。盛清黎一惊,站了起身,一手揽住了安意的肩膀。

      "谁?!"盛清黎大喝了一声,准备扬声唤人来。

      "爹,爹,不要叫人,那不是坏人!"安意急急拉住他的袖子道。

      盛清黎疑惑的看她一眼,再抬头时小屋子的门已经打开了,站了一个男人。

      安意忽然感觉到盛清黎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的发起抖来。

      盛清黎觉得那就像一场反复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场景,熟悉得挥之不去的画面,忽然成为事实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手抖得好厉害,安意也有些吓到了,忙按住了他的手。

      "爹,爹,你怎么了?"

      盛清黎恍若未闻,只是紧紧的盯着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他平静了许多年的心,又因为他的出现而翻腾起来。

      他以为永远不会再相见。

      太久没见,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处之泰然,可是现在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再次见到他那张熟悉又美丽的容颜时,那些往事便一下子如巨浪淹没他所有意识。

      只得狼狈的站在那里发抖。

      安意很害怕,即使曾外公死去,她的父亲都未曾这样不寻常,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便紧紧的抱着盛清黎。

      "爹,爹。你怎么了??"

      那个男人定定站在门口,微微侧头倾听。那个模样看上去温柔而无辜。

      他这个样子和盛清黎印象中完全不同。或许他曾经也有过这样温柔的时候,可是太短了,短得他无法抓住便已失去。而痛苦的回忆又太过深刻而太过多,多得他无法忘记。

      盛清黎吸了口气,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抖着手拍了拍安意的头,让她不要担心。

      "在下寒剑山庄将持秋。未请教?"

      盛清黎眼睛不曾离开过他。"盛清黎。"

      将持秋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在下因为受奸人所害,受了重伤在河中飘流至此,幸得令媛救了我才有命活下来。盛公子您放心,在下并非坏人。"

      盛清黎这才发现他的不寻常。

      "……庄主的眼睛……

      "爹爹,叔叔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你帮帮他好不好。"

      "大概是从崖上跌下来时撞到头了。"将持秋轻声道。

      盛清黎不作声。

      安意却扯着他往将持秋那边去。她知道自己父亲向来心软,又是自己开口要求的,一定不会拒绝她的。

      "爹,过来给叔叔看看眼睛吧。"

      "安意,我自己走过去,你别扯我了,衣服要扯破了。"

      将持秋扶着门框,聚精会神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嘴角似乎染上了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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