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重启前》日钥

17、坦白

　　最终到了整理线索后的讨论投票环节，荼京盛却已经没了心思去考虑谁是最终的凶手。

　　前面一直作为显眼包存在的赵希在这个环节却闭了麦，几乎话少得让人忽视。
　　大多数线索都被赵希掌握，他不提供有效线索推理便难以进行，因此在场的玩家都没有什么思路，便只好凭感觉投。
　　荼京盛也被投了一票，而余下票数最多的就是行为反常的赵希。
　　投票需所有人最终确认才生效，而剩下唯一还没投票的就是荼京盛。他刚刚一直在出神，好容易将思绪从思考刺客的身份上拉回来，就见众人齐齐地将视线投向了他。
　　“荼京盛，就剩你没投啦！”其中一人道。
　　“我觉得就投赵希吧。他最后一局这么反常，一定错不了了！”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个线索不像……”
　　几人说着又开始讨论起来。

　　荼京盛将刚刚找到的几张线索卡一一看过去，脑海中却突然闪过方才在迷宫中看到的赵希和赵琦，再联想先前两人在嘉宾席上的互动，倏然想通了什么。
　　其他众人就手中的线索再次展开了讨论，眼看凶手要从赵希变成另一个没怎么参与讨论的男玩家，那名玩家顿时急眼了，开始嚷起来。
　　席上一时热闹非凡。
　　荼京盛无奈道：“大家安静一下？我觉得真的没必要为了一个游戏较真，依我看来，凶手可能并没有藏得那么深，只是需要一点细节去发现而已。”
　　“细节……”一名女嘉宾皱着眉似在沉思。
　　其他几名玩家相视几眼，纷纷默然：他们都忙着找线索，谁都没有把心思放在观察身边人身上。最终一行人只好把视线投向了荼京盛。
　　荼京盛目光在投向他的众多视线中一扫而过，最后在其中一人的脸上停顿一下，按下了投票按钮。
　　最后一个玩家确认，投票结束。
　　刚才还看着荼京盛希望他能给出建议的人都傻眼了：不是你要知道凶手怎么不说出来呢！
　　就见屏幕中特效变幻，随着背景音乐的加快加急，将揭秘环节的氛围烘托得紧张起来，忽然一声巨响，伴随着碎石滚落的音效。
　　广播中一道旁白声响起：“石窟深处突然发出一阵轰响，伴随着地面的剧烈颤动，所有人的心都绷紧到了极点。在石窟倒塌的前一刻，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往这边’，所有人冲向那方闪着微光的洞口。可突然一个人停住了脚步，转身跑向另一个方向。‘轰隆’巨响，而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她站在石窟之外，望着另一方坍塌，嘴角露出解脱的笑容：一切都结束了，她又逃脱了一次。”

　　旁白音落下，场上寂静了许久，看着屏幕上跳出的“凶手胜利”几个字，好一会儿才有人干巴巴问：“居然不是赵希吗？所以到底谁是凶手啊。”
　　“是我……”一道温和的女声缓缓响起，说话时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竟是赵琦。
　　她扮演的角色话少腼腆，导致场上众人都没怎么注意她，而在她旁边的赵希则是截然相反的显眼包。两人一对比，其他人自然而然地忽视了赵琦，此刻一看线索恍然大悟。
　　投票结果公布时只有荼京盛一个人投了赵琦。
　　旁边陈域作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对着荼京盛半开玩笑地说：“你刚才那个眼神我就知道你看出来了。害，你但凡说出来咱这一群人也不至于埋骨荒山啊！”
　　荼京盛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视线随即转向另一个方向：“我说我猜的你信吗。”
　　陈域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就见赵希拉着椅子往赵琦那边挨了过去，两人有说有笑。
　　“我就说吧，跟着我带你躺赢！”赵希又恢复了先前的活跃，显然刚才那环节是故意闭麦的。
　　赵琦也好笑道：“哈哈哈，我是没想到最后大家居然都投了你。”
　　“我也想不到，我看上去就这么可疑吗？游戏上我可是不多得的天赋型选手哎，他们看就是嫉妒我的才华……”
　　陈域顿时明白了，冲到两人面前：“我靠，原来你俩合伙骗我们！”说着冲赵希道：“好好好，卧底是吧，下次——下次也带上我！”

　　*
　　监控室中，莫辞手指在操作台上不断调动着画面，视线扫过一帧帧画面中的人物，突然间他神情微凛，视线定在了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身上。
　　那人一身简单的白色制服，戴着黑色口罩，行动举止间透着不自然，显然对地形不很熟悉。
　　莫辞盯着那幅画面看了许久，依稀认出那人是单邢身边的一个红人。他指尖微动，正欲调动监控看得更仔细些，却听身后有人推门而入。
　　“莫辞，让我看看——”
　　听到那人声音的同时他便回过了头，迅速朝那边走去，在仅有一米距离时倏然抬眼望向他的眼睛。
　　可还没等看到那双眼，他的额头倏然触及一片温热，随即那片温热伴着令人安心的浅淡气息轻轻盖住了他的双眼。他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大脑被那阵熟悉的气息冲得一阵空白。
　　不等反应过来，他便被人托着后背往前送了几步，一只手滑过他的左耳，摘下耳麦，而后一道温热的吐息几乎贴着耳骨攀援而上：“看我干嘛？”
　　一股酥麻的感觉自颈侧蔓延至全身，莫辞下意识后退一步，抬手要去抓那只覆在自己眼上的手，对方却一手扳住他的肩制止他的后退，另一手将他的双眼捂得更牢。
　　“我知道为什么了——莫辞，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荼京盛垂眸看向面前的人，感到掌心被轻轻挠了几下，有些痒。

　　莫辞沉默了一会儿，见荼京盛没有就此揭过的意思，只得轻轻叹了口气，道：“是。”
　　“是什么？”
　　荼京盛依旧捂着他的眼睛不动，另一手将他紧紧按住，语气却带上些许难以觉察的笑意，像是意外发现了某个秘密的小孩，兴奋中带着些许谨慎，一不小心就会让这个秘密逃跑似的。
　　莫辞原本不想让荼京盛看监控是怕他一冲动暴露了，刺客的事他都已经做好了自己解决的准备，却不想中途出了这门子意外。斟酌左右，他开口道：“监控里看到那人是单邢身边的人，今天这事跟他必定脱不开干系。”
　　“那你刚刚是想趁机控制住我不让我去看监控？是怕我一时冲动暴露？”
　　“……”
　　感觉到按着他的手松动了些，莫辞总算得以从中挣脱出来，他眨了眨眼睛适应光线，视线移向别处，“你不是都知道了。”
　　“可你这样做不是更让人怀疑你跟单邢有什么关系吗？”荼京盛问，问完忽然想到先前迷宫中那根险些冲莫辞而去的树枝，又自己否决了猜想。莫辞要真跟单邢有什么关系，也没必要为了杀他而冒这么大的风险。
　　荼京盛轻咳了一声，正了神色：“所以你控——”
　　话音戛然而止，两人同时看向门外的方向，一道脚步正朝着这边愈走愈近。

　　游戏结束后荼京盛便消失了，而剩下的其他人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便相互告辞了，留下严贡一个人在原地等着荼京盛。
　　他等了许久也不见荼京盛从后台出来，便只好自己摸了进去，走近一个房间时突然听到里面隐约有模模糊糊的说话声，便打算去看看。
　　谁知在他即将走到门口时，门突然被打开，荼京盛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长发男人。
　　“荼先生……”严贡看向荼京盛，又转头看了眼莫辞，欲言又止。
　　荼京盛随意扫了眼四周，就见在距离后台入口几米处的地方站着几名安保，其他看不见的地方亦有莫辞手下的工作人员。他手中还捏着莫辞被他拆卸的耳麦，对严贡道：“你直接说吧。”
　　严贡不常上网，不认识莫辞，只知道那人是刚才迷宫环节作为场外嘉宾和荼京盛一队进去的，但前者长相实在过于出众，即使知道是个男人却还是让他印象深刻。
　　严贡无端地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对着荼京盛压了声音：“你之前说的病毒……额，还有那些事，都是认真的吗？”
　　注意到有些安保朝这边投来视线，荼京盛顿了顿，看着他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
　　其实有些事他点不点头都无关紧要，对与不对本身就只取决于自己。因此荼京盛对于严贡能相信他这件事，本来也没有抱很大希望。

　　莫辞在被发现试图隐瞒后，只好说出自己所知道的：单邢背着皮甘曳偷藏病毒进行研究，那天在航向塔单邢似乎还是发现了荼京盛的身份，又或是荼京盛做的什么让他产生了怀疑，便想借机除掉他。
　　只是他自己也尚且没想明白单邢私下培养病毒的目的。如果单邢是想谋反，那倒是与他殊途同归。
　　回到住处，荼京盛房间锁了门，信号屏蔽仪放在圆桌中央，两人对面而坐，就白天的事情挑灯夜谈。
　　“你是来自地球的？或者说，你在地球曾待过不少时日。”荼京盛横刀直入，开门便炸了一颗惊雷。
　　莫辞看着他，眉心微蹙：“我……”
　　荼京盛指关节在桌面轻敲几下，眉眼在柔和的灯光下被衬得愈发清晰深邃，凝神道：“说好了。今天晚上我们都说实话。”
　　“……你是怎么发现的？”
　　莫辞一言落下，荼京盛唇角已然勾起笑意：“很简单。”
　　他说着微微侧过脸，视线却仍看向莫辞，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没戴翻译器啊。”
　　“只是因为这个？”莫辞抬眸瞥了他一眼，淡声道，“但我记得我说过，我是星际外交部部长。”
　　“你是说过，但我也没说我只试探过这一次。莫部长对我们星球的语言，可是熟悉到近乎母语的自然了。”
　　荼京盛继续说：“而且，那天我直播炒蛋炒饭时弹幕的反应就有些奇怪，像是从来不知道这种做法，后来我逛遍了大街小巷也没见到有类似的菜品。我那时才意识到。或许真的只有地球上才有‘蛋炒饭’这种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