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解是无解》突唐

2、第 2 章

　　保安大叔晃了晃手电筒，一个箭步跑到了墙下，吼道：“你叫什么名字，大半夜的翻墙，下来！”

　　楚新杵在墙上晃了晃腿，心里一慌：怎么办跳下去是4500检讨，不下去也是检讨。

　　思考片刻，衡量利弊后，他决定往回跳。

　　楚新没穿校服，保安也认不准他是哪所学校的，只好隔墙喊了句：“小兔崽子，别让我逮着了。”

　　“叔，你放心，不会让你逮着的。”楚新刚落地，探出头朝保安挥挥手，潇洒地走了。

　　他没想好上哪去，绕过咖啡厅往一处暗巷里挤。这条巷子窄得连个一人都过不去。楚新身形清瘦，也是前胸后背都贴着墙上，螃蟹走路似的才勉强挤了过去。

　　这条巷子里已经没人住了。贴着墙走到尽头能看到间不大的瓦房，是之前拆迁时留下来的。瓦房有些历史，传统的红墙绿瓦，门口供着一尊土地佛。

　　楚新揪着脖子上的黑绳，从领口抽出一把钥匙。

　　现在的学生脖子上挂点红绳黑绳吊着玉石再正常不过，何况楚新平时不穿校服惯了，脖子上挂条绳子也没人觉得奇怪，更没人好奇那上面吊的是什么传家宝。

　　楚新跨过门槛，点了三炷香，供在土地佛前，合着手拜了拜才走进屋里。屋里没有过多的陈设，简单地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连盏灯都没有。屋顶是透光的，皎洁的月光从瓦缝里挤进来，照得房内溢着一片祥意。

　　楚新扶着墙，慢慢把腿抬向空中。月光洒在地上不断旋转跳跃的影子上，直到抬头望屋顶缺了块瓦的漏洞能见到完整的月，楚新才再次跨过门槛对土地佛拜了拜。

　　他从巷子里挤出去，咖啡厅上的网吧亮着昏暗的光，楚新站了一会，还是走了。

　　楚新回到宿舍时已经是半夜一点多。简单地用毛巾擦了擦身子就扑在桌子上，从抽屉里拿出几张A4纸，歪歪扭扭地写上检讨书三个字。

　　升旗台上。楚新狗屁不通地检讨台下一阵喧哗：“我不该上课喂电子宠物，更不该愚蠢到忘记调静音，被老师抓到应该自觉出去罚站。打架的事大家也略有所闻，我以一挑五，英姿飒爽……总之，我错了，但我不保证下次不敢。检讨人，高二六班楚新。”

　　“小兔崽子活腻了吧，不把我这个教导主任放眼里了。”说话的是个30来岁的女老师，人称“吴做人”，理由很简单，不做人事。教导主任姓吴，大家便干脆把人姓给加上。吴做人转过身去，对穿得端端正正的蒋孟荣发起牢骚：“你们班的学生怎么回事，这德性！”

　　蒋孟荣心里苦迭迭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不是您摁给我的吗。他点着头哈腰道：“是，是主任，是我教导无方。回头再好好教育一番，你消消气，我也恨铁不成钢啊。”

　　楚新回到教室，没别的事干，趴在桌面上往外看。三楼的风景算是整栋教学楼最好的，能看到校门口卖早餐的小推车，还有，还有……一个准备翻墙逃学的人。楚新眼前一亮，支起身子冲出教室。

　　刚出去就撞上顶着黑眼镜左右张望的吴做人。吴做人一把拎着楚新的后衣领往回拽：“楚新你干嘛去啊！”

　　楚新今天穿的是件白色的字母衫，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贴着少年清瘦的身形。衣领被吴做人揪着，人却离吴做人不近。他转了个身，挣开揪着后领的手，捂着肚子弓着腰向后缩了缩：“啊，老师，我肚子疼得厉害，怕是要生了，得赶紧去趟厕所才行。”

　　吴做人阴着脸上下打量着楚新，楚新捂着肚子的手挺用力攥的衣服，像是真的忍到了极限。她是来找楚新谈话的，现在人说肚子疼得厉害，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总不能不顾及学生感受。朝楚新挥了挥手，扶额道：“要上厕所快去，回头到我办公室来。”

　　“哎！”楚新应了声，捂着肚子往厕所方向跑。

　　现在是出操的休息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想要混进去溜到学校后门并不难，但楚新还是在厕所蹲了十分钟。在上课铃响了许久后，才贴着墙下楼。

　　保安刚捉了几个点外卖的学生，正端在枸杞茶在门卫守审讯，学校的后墙便成了无人看管之地。

　　楚新屈着手指在靠墙放着的木板上敲了敲，在确定木板够结实后一脚蹬了上去，纵身一跃。就在要攀上墙沿的前一刻，楚新眼前一黑，感觉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身体向后倒去。

　　“啊！”楚新后背磕着了石头，吃痛地叫了声，一睁眼看到一团凌乱的头发窝在自己怀里。
　　怀里的人动了动，抬起头来，发丝扫过楚新鼻尖时，带着洗发水清爽的味道和小阵的瘙痒。

　　楚新两只胳膊撑着地，挺了挺腰：“你要躺到什么时候，快起开，疼死爷了。”

　　等那人从自己身上爬，楚新才发现这人居然穿着校服，身上却透着股不良少年的气息。留着刚好到肩的狼尾，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色的链子。楚新哎哟呦得从地上爬起，抬头正好撞上对方冷冰冰的眼睛，脸上也跟结冰似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对不起 ”阳光斜照在少年没有温度的脸上，像是也被冰冻了一般。少年扯着衣领，正准备问楚新怎么样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了声：“你们俩干什么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循声望去，是保安大叔逮着几个同学朝这边走来：“没想到还能逮着俩小兔崽子，正好，你俩跟他们一会站墙角去。”

　　楚新啧了声，靠在墙上，跟没骨头似的站着。

　　“那个怎么回事，也过去站啊，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保安已经来到他们面前，指着墙让狼尾站过去：“现在的学生怎么回事，留这么长的头发。”

　　“高二六，顾嘉。”狼尾真的站了过去，与楚新的站姿不同，他站得就像中小学生守则里的某项，“坐如弓，立如松”，腰板直挺挺地靠着墙，冲楚新勾了勾唇，确切地说是嘴角抽了下。在保安指着他的鼻子问他干什么的时候，他回答道：“上学来的。”

　　翻墙上学，兄弟你真敢说。在楚新震惊的目光下，顾嘉再次重复道：“上学来的。”

　　“岂有此理。等等，你说你叫顾嘉？”保安指着顾嘉的手停在半空，像是意识到什么：“你走吧，权当我没见着你。”

　　顾嘉是琼城六中校长的儿子，这点大多人都知道，保安也不例外，要是真得罪了校长家的公子，怕是连饭碗都保不住。虽说校长也明理，但毕竟顾嘉是他儿子，保安只是个辛苦的上班族。

　　怒火无处可泄的保安将手指指向了长墙上似的楚新：“还有你，每回年级通报都有你，别让我不知道。站好来，我先拍个照发群里头。”

　　“叔，等等。”顾嘉抽了抽嘴角，拉过楚新的手：“他也是来上学的，我们一起的。”

　　保安先是愣了愣，然后皱着眉示意楚新也赶紧走，转身又去训斥其他学生。

　　才拐了个墙角，顾嘉就把楚新远远甩在后头。快到教室时，顾嘉才回头看了眼连走路都没个正形的楚新：“你别跟着我，我们两清了。”

　　楚新刚还想着上去道个谢的念头一下冲没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名的怒火：“你以为你是谁，谁稀罕跟着你，我也是高二六的怎么啦。还有什么两清，爷需要你帮？莫名其妙。”

　　话说完，楚新率先进了教室。

　　这个时间已经上课了，由于之前跟吴做人扯的谎，老师也并没有让他站到外面去或站在垃圾桶边上课，虽说这两者区别都不大。他坐回位置上，愁旁边的垃圾桶里扔了块纸巾，便竖起书来低头从抽屉里抽出本小人书。

　　“顾嘉同学回来啦，你看要不下课搬套桌子到楚新旁边坐吧，这真没位了。”老师指了指最后一排竖起书来“认真”听课的男生，一只手轻拍着顾嘉的肩。

　　顾嘉这几天都请了假，教室里已经没有空位，唯有楚新边上还有个位置。

　　于是楚新的同桌从蓝色垃圾桶变成了顾嘉。

　　其间姚峰来找过几次楚新，问他要到签名没。他偷偷地瞄向咬着笔认真地做题的顾嘉，捏着姚峰的后颈：“你爷我现在跟他有仇。签名自己问去。”

　　“怎么了又，这才半天就仇了。人家可是学神，能仇啥？”

　　学神一直是顾嘉的代名词，曾经还有人特提名他为校霸，理由也特粗暴：顾嘉长得就很有坐拥两个称号的潜质。

　　楚新靠在墙上，用报纸盖在头上，只露出丁点碎发和一只半眯着的眼睛。这么看着顾嘉，还真觉得他比自己更适合当校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