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桃换旧符》陌长卿

3、云雾&篇一

　　得到长孙皇的允诺，顾习便朝暮歌开启征程，直到第二日才到达暮歌杞梓城脚。
　　他推开城门，一派物皋民丰之景。
　　城门一侧摊位的鱼贩得意地举起六斤重的鲫鱼，脸上五官却模糊不清，像糊在一起的色块，“三十文一斤！新鲜得甚，五更刚钓出的。”
　　集市上所有行人都顶着模糊的五官，行事匆忙。
　　秦笙从冰道上的倒影看到自己头上有一对赤红色的幼角，一袭蓝色及膝马面裙，露出一截小腿，赤/裸双足在冰道上嬉戏，脚踝上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铃声。
　　秦笙看向手臂内侧写着——烛龙（昭仪）。
　　在秦笙面前驻足，用手戳着鲫鱼的尾巴，小声嘟囔，“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是杞梓城啊..”顾习愣了片刻，显得有点惘然指向城门上的字。
　　顾习低头看自己是鱼贩模样的人，穿着却同其他公子那般富丽堂皇，手臂内侧写着——码头帮主（余浩）。
　　看来是误入往事之中，是个角位回溯类型的往事。
　　“哦..”头上的龙角呆滞地动了两下。
　　一身黑袍身上饰品叮呤作响的人驻足在摊位前，“请问一下这个鱼怎么卖?”
　　顾习打量几眼这应该就是当时的二皇子。
　　“六钱一两。”顾习随便报了个价钱。
　　只见烛龙拽着二皇子的袖子，“渊哥哥怎么跑的这么快，昭仪都追不上了。”
　　慕予将外袍脱下披给他，之后蹲下来将手递给秦笙，“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城墙脚下矗立一个修士，他打量着四周，迟迟不敢有所动作。
　　顾习打量着视线中如修士般的人，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不是外貌是灵魂那种。
　　顾习走上前，询问道，“公子隶属哪派?”
　　江卿扫到腰侧的一柄折扇，像是看到了救星，扑进顾习怀中，他闷声道，“哥，我害怕。”
　　“为什么不在府里等着?”顾习垂眸看着他，怀中的人迟迟没有回复。

　　迷雾中走出两人，穆哺鲤怀里拿着根糖葫芦，将糖葫芦递给旁边的穆阳。
　　穆阳将糖葫芦推开。
　　“不吃就不吃，臭脾气。”穆哺鲤拿着糖葫芦奔到顾习身边，冲着穆阳做了个鬼脸，挽起顾习的手臂。
　　顾习将手臂抽出，默默退至江卿另一侧，“在下无意插足您与他的纷争。”
　　【参与回溯入口关闭，往生者散落在往事中，往事开始回溯。】
　　【第一阶段“净身”开启。】
　　“在下是凤凰居的老板娘思淼，落暮时分记得回到客栈，记得不要在外过夜噢。”思淼的脸并不精细像是未完成的雕塑，嘴角占据了半张脸。
　　“随我来吧。”思淼将他们带入一处名为“归故里”的客栈，客栈里面的四方桌里面围了两男两女的土著居民，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这些居民见到他们七人入内都嘘了声，低头吃着酒肉。
　　坐在南面的居民把腿支在凳子上，“在下名讳亦琼。这是我的故交荏禅，”看着那边两个女孩，“荼姚，川拾。”
　　慕予扫了一眼这几人，“暮歌二殿下，这位本王的夫人。”
　　荏禅看了一眼秦笙露出来的大腿，又意味不明的看了看慕予，舔了舔干燥的唇，“口味独特，不过烛龙..啧啧，荏爷我还没尝过呢。”
　　慕予蹲下用外袍给秦笙包裹严实，“要知道惦记王的东西，王可以分分钟取你项上狗头的。”
　　“你！别*****”
　　入个回溯就真把自己当王了。
　　【检测土著居民——荏禅触犯回溯规则已屏蔽，给予警告一次】
　　“哦？”慕予听到给予的警告笑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顾习擦着手里的匕首，抬眸看了一眼荏禅，“码头帮主经商渔业，道称‘余爷’。”
　　江卿紧紧挨着顾习，“我..我就一修仙的，没什么本事..叫小恕就好。”
　　穆哺鲤吃着糖葫芦懒散的靠在穆阳身上，打量着顾习，“穆哺鲤，哺鲤阿弟，穆阳。你是余浩?”
　　“我们之间存在一个内鬼，在这个地方我可保不齐谁是鬼。”川拾占据主导权，“内鬼，格杀勿论。”

　　店家拿出几个木牌，上面写着●105，●106，卍107，○108，○109，“这里是客房号，自己自由选择。”
　　“可以选择不住吗？”江卿颤颤巍巍道，一个劲往顾习身后躲。
　　顾习抚平被江卿扯皱的衣角，“当然。你可以选择睡大街，说不定还能来个亲密接触。”
　　在江卿的一度胆怯之下，顾习将他推了一把。
　　江卿绊到门槛差点摔个趔趄，店家模糊的五官恰好与江卿贴面对视，店家微笑着问他，“客官要哪间？”
　　江卿抖抖嗖嗖指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牌子，“那个..○108..”
　　店家将刻有“○108”的牌子递给江卿，又僵硬地转过身询问其他人。
　　拿过牌子抱着顾习的臂膀不松开。
　　你是修仙的，还是我是修仙的?
　　穆哺鲤接过●015的房牌打着哈欠跟着弟弟穆阳走上了二楼。
　　秦笙接过了○109的牌子，顺手牵过过慕予，“我跟渊哥哥一间房。”
　　荏禅拿着●106的牌子，拦住秦笙调戏道，“确定不跟荏爷一间房?荏爷技术好包妹妹满意。”
　　秦笙单挑一眉，“此话当真?”
　　后又掩嘴笑道，“妹妹怕啊，哥哥硬不起来自卑。”
　　荏禅脸色忿变作势要动手，却被顾习抓住手腕，在他耳边低声道，“记住不只是鬼能杀人。”
　　荏禅黑着脸愤愤拿着●106跟着亦琼离开，川拾跟在荏禅身后，荼姚取了卍107的牌子低声不语上了三楼。
　　慕予打拱道，“余兄大恩。”
　　“乾渊殿下，这是第二次见面了。”顾习扫过慕予腰间的锦囊，青羽吊坠在顾习指尖摇荡 。

　　踏上走向四楼的台阶，隐约能听见几声兽类咀嚼骨头的声音。
　　“估计就是外面那些兽类了，万事小心。”慕予沉默许久道。
　　街上嘈杂的声音寂静下来，只剩枝头上的几只乌鸦的叫声夹杂着街上打更声，“平安无事！”
　　“咚！—咚，咚！”一慢两快的梆子声重重响起，惊起枝头上的几只乌鸦，扑愣着翅膀飞远了，消失在月夜中。
　　○108与○109客房仅有一墙之壁，墙很厚实，隔壁房的动静寂静无声。
　　推开房门，一股压抑之气迎面而来。客房以黑白调为主，大有办丧之势，仅缺在正映圆桌上的一张遗照，油灯极不稳定地闪烁，发出微弱的光，借着光晕看到床边窗户外有植物生长大抵是竹，细听兽类咀嚼骨头的声音略大了些，恍若一墙之隔。
　　“天寒地冻——早睡早起，保重身体。”打更声在空旷的街上回荡，片刻一慢三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其中夹杂着窗外兽类低声的咆哮。
　　秦笙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头顶的木梁上爬过，留下细微的“咔咔”声。

　　“砰砰砰”一阵由远及近的拍门声响起夹杂着女人的哀嚎萦绕在四楼，“救救我们！”
　　江卿迷迷糊糊地向旁边摸去，摸到一团毛绒绒的球状生物。
　　恐惧直达面门瞬间清醒，看到一团不明生物，是一个头上长着山羊角，浑身被黑色的毛发遮盖。
　　它抬起眸子的一瞬间睁着猩红的眸子，有着一双獠牙，正用猩红的舌头舔着床板。
　　江卿被吓愣在原地，用力晃醒熟睡的顾习，“哥！救我！”
　　毛球被吵得呆滞地愣了一下，五宫扭曲在一起，不满地张开满口的牙，不断膨胀增加自己的体积。
　　顾习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与毛球猩红的眸子对了个正着，“贾恕，半夜不眠就为了抓这个东西来养?”
　　顾习打了个哈欠，“自己捉来自己养，我不给喂。”说罢，便要倒头入睡。
　　“不是!不是!”江卿恨不得整个人贴在顾习身上，“那东西自己进来的。”
　　走廊外的人听到○108的低语，扑在○108门外，“公子，公子！救救我们吧。”
　　透过门上的小窟窿，可以看到外面是今天四个土著居民其中两个，瘫在地上不知死活那个是荏禅，扑在门上哭喊的是川拾。
　　川拾在外面语无伦次的哭，“公子，你开开门，救救我们。我…我们给你作证，你不是内鬼…”
　　“怎么?我是不是内鬼还需要你来证明?”顾习冷笑道。
　　“不是，不是。”川拾语无伦次的辩解。
　　川拾跪在地上，给他磕头，“求求你了，我愿意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愿意救我和荏禅。”
　　顾习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那般笑道，“崽种，我对养虎为患没有兴趣，另谋高就吧。”

　　月光将门外的喧闹撒在门的油纸上宛如皮影，川拾用力击打着门，巨大的黑团从背后出现，它朝川拾挪动靠近，川拾被绊倒在地，身后还挡着荏禅的身躯。
　　“余爷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吧！”川拾开始低泣。
　　江卿：“余爷，可以...可以开门吗？”
　　“可以开门吗?”顾习被逗笑了，“觉得可信吗？换句话，你能肯定她不是鬼或者不会丢我们喂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