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桃换旧符》陌长卿

17、云雾&十五

　　“见字如面，愿卿安康。
　　今时不同昔日，边境数城陷没，永塔菲亦是危危可及，何乎区区杞梓。数烽烟冲云霄，连片徒燃明火，逸深知此为无用之措。亦或无藏骨之地，劝卿莫惜家业，此后亦有可续之时，待平定之日，何乎凤凰，千秋家业皆可具！愿淼乘扁舟离杞梓择南下而行，与其通者，生死之交自会保卿健全。顺流而行，倘径家父之碑，乃告吾翁国亡逸亡，逸存国在！
　　穆逸 。”顾习自抽屉中寻得一封家信，方才阅读完毕纳入袖中,便听闻穆哺鲤道——慕公子不见了。
　　顾习低眉看着泛着幽光的青羽，“嗯…知道了。”
　　慕予给顾习留下的一道剑讯，顾习触碰青羽，“我同阙思先行前往一楼，寻找往事中的载体，观得约莫三寸瓷佣模样。它很敏捷，不易抓捕，若有遇到警惕为首要，抓捕为次要。倘若待辰时不得归，寻找铜镜映照的位置，映照之处即为所指。”
　　“剑讯可辨真伪？莫不是邪祟诈我们前去涉险?”穆哺鲤听着剑讯冥思。
　　顾习看着剑讯的一旁痕迹——火焰。
　　“这是离殇独有剑识，是慕公子所留。”
　　漠北旧时有一不成文规定，传播重大急速或含有一定危险性的事件，多会留剑识，用于取信他人。
　　穆哺鲤不假思索道，“那便前往一楼同他们汇合吧。”
　　走至阶梯处，穆阳到阶梯处勘察情况，之后退至穆哺鲤身后。
　　前方的阶梯被烧毁了，距离地面乃有一丈多高。
　　穆哺鲤望着被烧毁的阶梯，思考道，“看来昨晚慕公子差点遭遇不测。”
　　“倘若他没有遭遇不测，现在他应该在你旁边。”顾习将江卿捞至腰间，“抱紧，我带你下去。”
　　江卿将头埋到顾习的肩头，闷声道，“好…”
　　顾习带着江卿稳稳落地，穆哺鲤和穆阳跟随其后而下。
　　穆哺鲤环顾四周，“哪里有铜镜?”
　　窗前原本秦笙支起的铜镜消失了，下面一片浓雾。
　　顾习；“你们还有铜镜吗？”
　　“没有。”穆哺鲤答道。
　　江卿将顾习的青羽递给他，“梓煜哥哥，试试化剑。”
　　顾习作法化为青羽剑，江卿用剑试着去接窗外的光，使它映射入屋内。
　　在房间深处形成一道光束，江卿移动着青羽扫过整个房间，“没有他们的踪迹…”
　　顾习望向深处，里面似乎埋藏更多危机，“我们进入深处寻找，你便在此处等候。若有危机青羽自会护你。”
　　江卿点头默不作声，却握紧了青羽。

　　地道愈走愈矮，仅容一人弯腰才能行走，恍恍惚惚中越来越黑，似乎坠入了盘古还未开天辟地那段时期。
　　“慕予！”秦笙碰到一道石门，石门朝向内侧开启，在里面的长明灯徒然亮起。
　　接着地道中的油灯皆晦暗不明的亮着，映照整个地道，周围墙壁是由青砖堆砌而成。
　　一道台阶自上而下朝石门中铺去，漆黑一片看不清路况。
　　石门由拱门内嵌两扇大石门构成，上面纂刻有桃花花纹，顶端门楼皆由青砖砌成，上有猫头瓦，下有鸢尾砖雕斗拱及砖雕垂缨。
　　 突然身后有光透出，慕予拿着火折子从秦笙后方出来，“阙思，为何不入?”
　　秦笙转而一笑，“自然在等你啊。”
　　慕予举着火折子，伸手礼让秦笙道，“请。”
　　秦笙将慕予推入石阶，里面阵阵撕咬的声音传来。
　　果然里面藏有危机……
　　一双遍布伤痕戴着红甲的手扒着石门，从中露出头上戴红盖头，身着嫁衣的新娘，用手挑起面前的盖头，仅露出一张红唇，“夫君这是认为奴家有过错之处吗？还是莫非不喜欢奴家同夫君进行的扮演吗？”

　　顾习进入浓雾之中，前方空荡无人，瓷佣立在地上。
　　穆哺鲤望着屹立不动的瓷佣，想要将它拿起，“这个应该就是慕公子剑讯中的载体。”
　　顾习望着瓷佣心生蹊跷，“且慢！”
　　但出语已迟，瓷佣已被穆哺鲤拿起，顾习接着道，“若是当真如此好得，慕公子他们也不至辰时未归。”
　　他话语刚落，脚底一空，下方出现暗室，瓷佣再次逃脱。
　　穆阳将火折子点亮，四周是由青砖堆砌道地道。
　　周围墙壁上没有油灯，眼前仅仅有火折子投出的光。
　　顾习将蜡烛引燃，照着四周道场景。
　　一股寒意吹拂四周，火焰摇晃闪烁。
　　烛光被寒风扑灭，顾习将它再次引燃，火光照耀的地方赫然出现红盖头嫁衣女鬼。
　　“青羽！”顾习下意识召唤佩剑。
　　江卿凭空被青羽带至此处，措不及防跌坐在地上，他瞥到手边的绣花鞋，自知撞鬼便要携剑搏斗。
　　他瞥到顾习矗立在前方，瞬间装作面如死灰之状，一副随时要昏厥模样。
　　 女鬼弯腰将脑袋凑在江卿的肩膀处，江卿目光恰好瞥到盖头之下——梳着两个丸子头，顶着两坨高原红，嘻笑道，“公子～奴家可是想你想的紧。”
　　她将手放在江卿的肩膀上，盖头下的面部慢慢出现了一道猩红嘴角咧到耳根，“公子可是想奴家了？”
　　 “想，想，想！姑娘放过在下吧。”江卿被女鬼死死压在地上，一副欲哭无泪之状朝顾习投放出求救的目光。
　　“云端囚禁。”顾习操纵着青羽绕女鬼而行，但终将没能将她收入青羽，之后返回他的掌心。
　　顾习蹙眉再次操纵青羽，却依然如此，“云端囚禁。”
　　穆哺鲤将肆意挡在身前，看着逐渐逼近的女鬼，“为何?”
　　“无魄。”
　　传言鬼有一魂一魄，无魄化为孤魂野鬼；无魂便为永不超生；无魂无魄，烟消云散。
　　顾习将灵力汇聚掌朝上女鬼击去，将她击退数步，然而女鬼却扭动脖颈再次扑上来。
　　他对着江卿道，“阿卿，跑。”
　　江卿看着与女鬼扭打一起的顾习，怔在原地。
　　顾习瞥到他呆在原地，用青羽抵挡女鬼转头道，“跑啊！”

　　自慕予进入地道以后，便与秦笙的联系便断了。
　　“嘀嗒—”他举着长明灯，地道空无一人，顶上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显得更加空旷。
　　行走许久，前方出现崇期似奇门遁甲中的八门，皆延伸向两端看不清路况。
　　慕予拿出罗盘，站在路口拨动指针，旋转一圈皆再回到原点。
　　他蹙眉再次拨动指针，皆是如此。
　　“广袤丰杀。”他将那盏兔子花灯从锦囊中拿出，底部一处朱色小纂印显现。
　　他打量着纂印约小指盖大小，平日通商时有些会纂印——漠北多以竹柏为主，倘若暮歌便是青铜兽，而列星与南月便是一分为二的并蒂莲…而偏生上面纂刻的花纹是一对鬼骰。
　　这种纂印他从未留过印象，他只得暂且将此事搁置，将兔子花灯放在罗盘上方。
　　罗盘旋转一圈，在庚与丙之间停下，慕予思考道，“天盘为丙，地盘为庚，此为大凶。”
　　“根据罗盘生门便在东北位，而死门便在西南。”
　　整个往事是颠倒的……
　　慕予想起瓷佣站立的位置，拿着罗盘笃定朝西南方向走去。
　　走在地道上周围环境同之前别无二样，他朝道路尽头走去，俨然又是崇期……
　　罗盘指针却在此时不停打转，无论是那条道路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蹙眉想道，“转针。应当是临近怨气所在。”
　　此时一声呼喊打断了慕予的思绪，“慕…慕予兄长！”他抬眼看去。
　　江卿站在从其中一道路前，一副焦灼之色，“梓煜哥哥…撞到一只无魂煞鬼，他说让我先跑，慕予兄长我放心不下。”
　　“阿卿，你还记得如何抵达那里吗？”慕予问道。
　　江卿点头带着慕予走到其中一道，他果断前行。
　　之后每遇到崇期，他便只是看一眼，变确定了如何选择道路。
　　慕予一路跟随他疑心道，“这些崇期你如何寻得此处?”
　　“我…”江卿低头缓缓道，“我记得…来时的路。”
　　慕予全然不信接着追问道，“那阿卿可知道八门位置会切换?”
　　“嗯…清楚。”江卿闷声回答道。
　　“慕公子，怎么寻向此处?”顾习收起青羽剑看到慕予露出一丝欣悦之色，看到江卿那刻脸上显露出一种诧异。
　　慕予正要回答，余光瞥见江卿朝他摇头，他便改口，“嗯…用罗盘过来的。”
　　见顾习将要过来，慕予忙将指针转得飞起的罗盘纳入袖中。
　　“前面的煞鬼我已经除去，此道的险阻大抵没有了。”
　　“与慕公子同行的另一位公子呢？”穆哺鲤看着除了慕予和江卿别无二人。
　　“一入暗道便与他失散了。”慕予叹息道。
　　眼前的崇朝再次罗列，江卿悄悄拉着慕予的袖角低声道，“西北方向。”
　　慕予装作看着罗盘，实则罗盘乱飞，“咳咳…西北生门。”
　　顾习看着两人嘀嘀咕咕，似遮似掩看着罗盘，心中升起一种怪异之感。
　　慕予将罗盘快速塞入袖中，走在首位朝西北方向走去。
　　多年涉身于各类案子中，顾习自觉此方向不一定是靠罗盘找出来的，或许和江卿关系更大。
　　顾习跟在他们身后，对着江卿道，“阿卿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