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桃换旧符》陌长卿

11、云雾&篇九

　　“你！”川拾手指开始缩紧，小洁被攥得脸色发紫。
　　“我…怎么了？”小洁露出一抹笑，显得十分诡异，“难道…说的不对吗？啊哈哈哈…都死，你将会先为我…殉葬。”
　　她将枕下的匕首迅速拿出，寒光一现捅入川拾的腹中。
　　川拾吃痛捂住腹部，手指力度减弱，大口氧气进入肺部将小洁呛得咳嗽。
　　“看这个！”荏禅将散落一地的书信捡起来，“里面有署名！”
　　小洁挣脱束缚，将荏禅拿起的书信团成一团，塞入嘴中，将桌上的烛火打翻一把将地上的书信点燃。
　　“哈哈哈哈…谁都看不到真相。”
　　荏禅恍若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四角并用爬着回去，“疯了！都疯了！！”
　　“对，我疯了！！啊哈哈哈哈…自打这瘟疫降临到这个村庄我就疯了！！这是上天给你们的惩罚！！惩罚你们，诅咒你们不得好死哈哈哈哈…死了都不得安宁！”
　　“不得安宁！！”

　　小洁趴在书桌上，学着斯文先生模样提笔，写了好几封信，仍觉得何处不足，单是写满稿子的草纸便扔满地，最终拿出宣纸写下:
　　『久仰大名，近来可安？近日采得一特殊之物，倒是独特的很，两叶似孪生难舍难分，望尊上垂怜小的生计，收下这株奇物。
　　采药师』
　　“这样小淼就会开心了吧。”
　　『只觉今日的月光格外明亮，想要推窗一窥窗外之景。不知窗外何时云雾遮住了月光，拔地而起的松柏应是揶揄。晃过神才忽觉明亮是案前的烛光，也是。我这辈子都没能逃出这个烛光。』
　　在路的尽头出现身穿白衣的思淼，腰带处压着翡翠，这是她仅剩不多的装饰，脸上挂着面纱朦朦胧胧中看不清模样。
　　思淼朝着一户人家走去，叩门道，“有人吗？”
　　村长用刀抵在她的喉咙上，逼她开门回话。
　　“小淼，我在家。”
　　门缝里面露出小洁憔悴的脸庞，“小淼，快跑！”
　　黑暗之中有无数的手伸向小洁，捂住她的嘴将她朝着更黑暗地方拖去，她的眼珠瞪得很大，也在拼命说，“快跑！”
　　小洁拼劲力量用背抵着门，防止他们出去，里面传出一惨叫。
　　殷红血液顺着门框流出，染红落日的余晖。
　　翌日，村长带着一群人从地窖将小洁扛出，小洁浑身没有一处安好的地方，低声对着村民说着什么。
　　思淼带上兜帽乔装跟着人群混在祭坛下，试图救出小洁。
　　村长用刀尖挑起小洁的下颚，留下一道血珠，“预备神明小洁触犯《神明规范道德论》第二条，第八条，第三十六条，第九十三条等累计共犯三十二条。”
　　“上任神明灵婆娘娘对小洁很失望，希望我们能够快速完成祭天。”
　　小洁抬着沉重的眼皮，梦呓般，“你们都该…”死。
　　话语未尽便被川拾用布团塞住。
　　“现今唯一株双生草被她藏了起来，企试图用假的糊弄我们，害我们弟兄为此死了大批。”
　　思淼失重般撞在桌子上:“是小洁找来的双生草，采药师…引荐人都是小洁。”
　　“我有…”思淼企图说点什么，被扛起的小洁朝她微微摇头。
　　村长锁定思淼乔装的村民，像老鹰一般犀利的目光盯着她，“你！要说点什么！”
　　“我…正值银两短缺之际，我们就不能一起想想办法吗？祭天根本就无用！是假的！”
　　“胡闹！”村长将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敲，“除了双生草，便是神灵的庇佑。”
　　四名村民将思淼按在凳子上观看这场庄重的祭天，“而这就是活下去的办法。”
　　“无知的村民，这样会冒犯神灵，现在唯有灵婆娘娘能赐福纳瑞，庇佑暮歌。”
　　“礼起。”
　　“等等！”思淼从兜帽下拿出丹药，“能救，我能救！”
　　“神明生气了！这代价不是你我可以承担的。”
　　四名村民将丹药一把抢过，恭恭敬敬递给村长，村长一声令下，“礼起。”
　　灵婆娘娘赐药……果真是个讽刺。
　　众人围着柏树树枝搭成的篝火堆跳祭祀舞，他们脸上抹着油彩，身上的穗子随着舞蹈摆动。
　　“净身。”
　　两个村民将昏迷小洁捆绑在篝火堆上，而后祭司端着泥巴登台，双手沾着泥巴将小洁糊成泥人。
　　“小洁还没有见过村子外面的风景…到时候小洁也一定把小淼也带上，嘿嘿。”
　　“甘露。”村民和祭司退下篝火堆，拿着火把的护送者，将火把扔上篝火堆，树枝被火把点燃，火焰直冲云，点燃了天边的晚霞。
　　围绕着篝火跳舞的村民，节拍鼓点更加密集，他们虔诚道，“灵婆娘，灵婆娘，莫怪罪。愿来年，好收成。”
　　“我带你走，离开这个鬼村子再也不要回来！”
　　直到大火逐渐变弱，失去原本的火势直至熄灭，村长不慌不忙宣布，“塑身。”
　　两名村民在历经火烧成为废墟的篝火堆中寻找那塑泥人，将它交给第一排脸上画着油彩的人。
　　油彩人将泥人高高举起，虔诚供奉着神明，嘴里说着一些听不大清的祭文。
　　活人献祭…江卿感觉这庙中瞬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腐臭味，是迷信散布出的腐朽。

　　”江卿！醒醒！”
　　“江卿！”耳边传来阵阵顾习的呼喊。
　　“梓煜哥哥。”江卿缓缓睁开眼，顾习坐在旁边拨着篝火，身上盖的是顾习的外袍。
　　慕予:“刚刚你突然昏倒在地上，顾兄很担心你。”
　　“没有。”
　　江卿起身将衣服披给顾习，“你还生着病，当心加重。”
　　江卿克制着胃里不断翻涌的恶心，“草药双生草是第八任的小洁向第七任的顾翊求来的，赠给第九任的思淼。”
　　顾习扣着衣领的手停顿片刻，将外袍迅速穿好，“据暮歌皇在焦头烂额之际，一个村庄传来了解救暮歌的办法,村庄的老人说是灵婆娘娘帮忙解决的危机。本来暮歌皇也认为是无稽之谈，直到子民拿出了那尊在村庄供奉的灵婆娘娘，暮歌国从那时开始修庙供奉灵婆娘娘。”
　　“我自幼记忆就不大清晰。刚刚梦到了家父一次外出到暮歌拜访的事情，当时我尚且年幼，不大关心时政便偷偷溜出去了。恰巧三里外的村庄在举行祭祀，我方看了几眼，便被家父的随从带回了。”秦笙将滚落的木棍捡起放入火堆。

　　国师站在杞梓城墙上，朝城下百姓道，“今为暮歌三皇子的生辰!”
　　“济贫拔苦，三日拨银放金!减租免息，养精蓄锐。”
　　“愿暮歌的子民安居乐业，亦祝三皇子成长无忧。”
　　在暮歌子民的声声欢呼中，秦笙穿这富丽堂皇的游行服登上花车。
　　游行花车里，秦笙坐在西域公主的怀里摸着脖子戴着西域佳玉，暮歌皇神情严肃在旁边至始至终未说一句话。
　　秦笙松开佳玉朝暮歌皇伸手，“父皇，能抱抱笙嘛？”
　　暮歌皇依旧坐得板正，双手紧攥下摆，半分余光也没有施舍给秦笙。
　　“笙笙乖，父皇他啊…”西域公主抚摸着他的头，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侍卫窃窃私语。
　　“听说暮歌皇本来不愿意来游行的，是西域公主求了好久才答应的。”
　　“我母后没有才求！”，秦笙眼眶里面噙着泪水，双手攥着暮歌皇衣袖。“不是的!不是的!父皇快告诉他们，不是这样的。母后快告诉他们，不是您求来的。”
　　“我…”西域公主也没有说出下文。
　　“是，他们说的对。”
　　“那…这游行还有什么意思!这生辰不过也罢!!”秦笙不顾西域公主的呼喊，将摔脖子上的佳玉摔在地上，跑下了游行车。
　　百姓们议论纷纷，“这…”
　　“这算什么回事！”
　　“游行到一半停了会触霉头吧。”
　　侍卫纷纷朝暮歌皇跪下，重重扇下耳光，“是属下多嘴，惹小殿下不开心了。”
　　暮歌皇摆手，“无妨，游完吧。”
　　秦笙顺着路跑到村庄附近，周围有一个池塘，就用靴子去踹池塘边石头，水面被激起涟漪，“讨厌父皇！”
　　一侧的台阶上，秦笙隔着树丛看到几个人抬着长方形素木箱子，口里还说着，“小心。”
　　队伍前面一只独眼的人抬手止步，“那边有人。”
　　他朝秦笙这边看过来，他慌忙躲在树后屏息不敢出一丝大气。
　　“可能是野怪什么的，这片据说上次还看到了狐狸吃人。老大，那边还在等。”一个抬箱子的人说道。
　　独眼点头示意继续前行。
　　村里每户也鲜有人在，有些人还在朝村中心天井涌去，他凑上去观望，那是旧天井改造的祭祀坛，村长站着上面慷慨发言，“时至今日，我们的新任灵婆娘娘登台。必将庇佑我们村庄福泽长久。”
　　他问，“为什么是新任灵婆娘娘？那之前的会去哪里？”
　　旁边有一人捂住他的嘴，笑意渗人将手指竖在自己唇前，“嘘！神明在听。”
　　秦笙吓得连连往后退，直到后面有人抱起了他，他挣扎着拼命想往下沉。
　　那人安慰着拍了拍他，抱着他默默离开这个村庄，“笙笙不怕，江叔在呢。”
　　秦笙扑到江叔怀里，鼻子哭的通红，“江叔!笙笙迷路了，父皇也不要笙笙了。好母后，笙笙想家了。”
　　江叔笑着给他擦眼泪，让秦笙坐在自己肩上，“江叔带笙笙回家喽。”

　　“我见到的是第二次祭天——完封典礼。是从城边装在素木箱子中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