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桃换旧符》陌长卿

1、云雾开篇

　　“……”
　　“当它初次通邑大都，众仙众人只觉流言，一段时间之后便会像谬论那般不攻自破，直到……”
　　“奉宁年间693年，暮歌麟凤大街遭受邪物的侵袭，当其初现人世间便致使满街百姓殒命，无一生还,此后众修士唤其名曰血蓥。”
　　“诸仙门修士在暮歌的一处试验室抓捕幕后操纵者苏慈年，众修士合力绞杀了这名幕后者。天下从此河清海晏，千里同风。”
　　说书先生手指夹起醒木，举起在空中稍停,而后急速落下，在书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本次讲解结束，欲知古来万事，且听下次讲解。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人场啊。”
　　耳边响起阵阵铜钱落碗的声音，慕予将两枚铜钱随着人群一同放入，将玄色的兜帽盖严随着意犹未尽的人群正要离开，然而他被一句话吸引而驻足。
　　“陈年烂谷子的事情翻来覆去，本公子都听腻了，没有新兴的闺怨之事值得讲述吗？”坐在一旁阁楼窗边的公子起哄道，“当年我南下经商去了，归来时所有人闭口不谈，谁知道是不是那些有心者胡作一言，想要扰乱安定。”
　　一时听书人分为两派，一派人坚信谣言妄诞，另一派人坚持历史可惧。
　　他们便纷纷驻足站在一旁听说书人与那阁楼上的公子针锋对决，更有甚者把握时机做庄开赌注，赌这局辩论哪方会赢。
　　说书先生好言相劝道，“唉，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当年血流成河，无一幸免，百里之内，无人生还…”
　　阁楼上的公子将手中的瓜子屑拍落挑衅道，“无人生还…呵，那你亲眼瞧见了吗？”
　　“这我…”突如起来的一句话将说书先生噎住了，争的满脸通红道不出话。
　　阁楼上的公子更加得意，“凡事讲究眼见为实。”
　　……
　　最终在谣言妄诞派的欢呼和声声“五两银子!拿钱来!”这场争执得以落幕。
　　佑灵大街醉春楼传出戏子咿咿呀呀的唱词和琴姬弹琴的弦乐，令人醉生梦死。
　　慕予无奈点燃河灯祈福之后离去。
　　他不会忘记，区区血蓥断送的是昔日辉煌的柳府，是曾经繁荣的佑灵大街。
　　不知何时落了雪，瓦当上落了薄薄一层的雪，似乎前几年也在上元节这日下过雪，只是那场雪来的更剧烈。
　　以至于冲刷了当年的闹剧，使世人遗忘了过去。
　　灾祸殃及的人刻骨铭心，免灾于难的人奉为笑谈。
　　或许需要一点东西来佐证往事。
　　而自己也需要那些东西来平反冤案。
　　他走入那茫茫大雪中，渐渐隐去了身影。

　　锦衣卫督长单膝跪在地上，“近日检验血蓥的汉白玉佩总是无端频震，近期部下去调查发现佑灵大街发生血案。”
　　帘后那人伸手逗着笼中的鸟，“这件事情现在都察院插手了吗？”
　　“都察院已经介入，需要臣领着锦衣卫加以监督吗？臣…”
　　帘后那人竖起一根手指置于唇前，垂眸看他，“爱卿担忧牵扯九六壹之事?”
　　锦衣卫督长听闻立马跪在地上，“臣不敢揣测君意。”
　　“任凭他们闹吧。”他笑着端起一旁侍女沏的茶，用茶盖刮去飘起的浮沫，“孤不觉得他们能泛起什么浪花。”
　　锦衣卫督长抱拳，“在下明白了。”
　　“孤自有分寸，人啊，就像这棋盘上的棋子。”帘后那人将一枚黑棋子堵在白棋子上，将围堵在内的白棋子纷纷撤去，扔下棋盘。
　　“孤要吃的子，谁能挡?”帘后那人起身，用扇柄挑起锦衣卫的下颚，令他不得不直视自己，“是落寞的顾氏还是昏聩的江氏，亦或是已经陨落的柳氏？”

　　顾习一身盘领藏蓝色长袍，腰间用金线绣制竹子，一柄翠墨折扇插在腰封，墨色的长发用冠束起。
　　“遁藏于行。”顾习对青羽施以咒术，扇子变成一朵异样的云气，混入天空之中浑然不见，难以分辨。
　　“叩——”接着叩响一处紧闭的木扉，“都察院办案。”
　　这所屋舍位于偏远的郊外，素日少有人来拜访，或许这所房子的主人也不大喜欢有人登门拜访。
　　“吱呀——”慕予从内部打开一条缝隙，木扉外仅有顾习一人。
　　此人是恭宁王顾琼宇的儿子，顾习。在恭宁王下落未卜之际，顾习承接都察院都督的位置。
　　顾习将腰间“都察院都督”挂着的行令牌解下单拎着穗子给慕予看，“佑灵大街发生一起屠杀案，有人观到您曾身穿黑斗出入佑灵大街，行事匆忙，现怀疑您与此案有干系，请配合都察院查案。”
　　“请。”慕予将整扇木扉打开，他将随意披在身上的衣袍拉紧。
　　屋舍是漠北黎民常用的房子布局——院落构成回廊结构，中央安置一所假山，有雅兴者甚至会修成水池饲养一些鱼以佑平安。
　　顾习打量四周环境，显然这位公子没有雅兴，“公子，怎么称呼?”
　　“姓慕，单名予。”慕予将他朝厅堂位置领去，语言间平添几分洋腔洋调，“贱名一条，无字。”
　　“慕公子不是漠北土著居民吧，声音不似漠北人。”顾习并未注视他，说的是肯定句。
　　慕予眼底溜过一声不易察觉的情绪，“幼时随家父乔迁至漠北定居。”

　　厅堂正对面挂着一副山居水墨画——《归山隐居图》。
　　上方挂着一副“刚正不阿”的字画。
　　字迹遒劲郁勃，宛若游龙。
　　慕予端来茶水，顾习与慕予对视片刻，后者先一步开口，“寒舍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这副字画是真迹吗？”
　　慕予提着茶壶俯身替顾习添茶，“家父崇拜柳砯鹤大人，重金淘来此字，讨些文墨气息罢了。”
　　顾习眸子阴沉，掩面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还请慕公子详细陈述自己所见所闻。”
　　慕予作势再次为顾习添茶，“鄙人经过说书先生处听闻陈年往事，偶然听见一些闹事之言，自觉无趣便离去，在花灯铺上买盏河灯，聊慰父母在天之灵。”
　　顾习抬手道谢，示意不必，“什么闹事之言？”
　　“他们在讨论血蓥一事是否为真，听闻三两语便不感兴趣。毕竟家父崇拜柳大人，血蓥一事自知板上钉钉，不容置疑。”
　　“劳烦慕公子回想，曾见到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嗯…”慕予思考着，花灯摊主的身影在脑海一闪而过，“当时买河灯时，花灯摊主说‘求你买下这盏花灯’…”
　　“我本不愿意买下它，但她见我为难便说，‘我将它赠送给你，求您收下它。’”
　　顾习将指尖着桌子上毫无节奏的敲击，“慕公子可曾记得，能详细描述这个摊主的样貌吗？”
　　“发髻扎做猫耳，面庞上挂着面具，遮盖大半张脸，身穿米色马面裙，怀里恭敬地抱着一个匣子，里面放着的便是那盏花灯。”
　　顾习听闻后蹙眉，“圣域，南月，列星皆有前来参加上元节盛会者，这么看来查询的难度就困难了。慕公子可有留着那盏花灯?”
　　慕予将腰间锦囊取出，锦囊底部坠着白黑渐变的长穗，将囊中的花灯取出。
　　顾习盯着那个巴掌大下锦囊，断定这便是同自己青羽一样的技能性／武器，直到慕予将花灯递给自己才回过神。
　　顾习接过仔细观察几遍花灯，是街上贩卖的普通款式——整体形态是兔子模样，点着两个腮红。
　　顾习将花灯递给慕予挑眼瞧他，“慕公子，自始至终都未询问是何物引起的血案?”
　　慕予将花灯案前，“都察院办案，草民怎敢多言。”
　　“引起血案的帮凶是名不见经传的戏子，单是他倒是不足畏惧。”
　　“只是…”顾习一顿，凑近慕予耳畔同他低声道，“经过仵作解剖分析，以及当年的试验人员确定是一名经过改造的二阶血蓥人。”
　　顾习细微的观察着慕予的表情，想要查找出来一些破绽。
　　“且经过多方验证是近期所为。”
　　慕予听闻“血蓥”和“近期所为”，瞳孔微震，但很快恢复常态。
　　“无论如何审讯他都对幕后者闭口不谈，只言什么‘蘸血画作桃花树，血洗满街无人归。’”
　　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回荡在顾习脑海，是都察院人传话：发现新的嫌疑人，都督速归。
　　顾习指尖轻勾，一段缠绕在指尖的丝线显现出来，云气变成翠墨扇子坠入手中。
　　顾习握着扇子打拱道，“多有叨扰，在下还有事先行离去，失陪。若他日相逢，必定小酌几盏。”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副字画——漠北朝臣骑猎会上，柳砯鹤提笔为顾琼宇漠北恭宁王所提。之后柳府遇难顾习本想暗中寻回此字画，但却不翼而飞。
　　而他眼线遍布，不可能此字画地下拍卖杳无音信，只有一种可能，柳砯鹤当年锒铛入狱，被柳氏母子逃脱一并携带出逃，以至于下落不明。
　　若是此猜测可行，那么他有七成把握，此人便是都察院悬赏榜上的柳氏遗孤。
　　他也笃定此人一定会查下去，只因为这件事情涉及“血蓥”，而他的父亲柳砯鹤便当年担任的职位便是血蓥试验总督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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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青羽：基础形态---折扇
遁藏于行：变化成云形态伏高空【(情报型)时长一时辰】
云端囚禁：将人或魔物因禁，禁锢在剑中增加伤害。【最大值原伤害350%，每半时辰降低20%，直至降低至原伤害（增益型）每半时辰重置】
剑(攻击型)
2.慕予：离殇基础形态---锦囊
广袤丰杀:便于收藏大量道具【（空间型)无时长】
木雕泥塑：将破损的东西复原至原状80%不可使用与人。【(重置型)无时长】
剑(攻击型)
蘸血画作桃花树，血洗满街无人归：
改自清代孙尚任前辈《桃花扇》中，“沾血画作桃花扇，比作枝头分外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