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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异国来使 ...

  •   好闷。

      赋远舒清楚地记着自己是抱着狐狸睡着的,除非他又窝在自己脸上了,否则怎么会……

      狐狸的起床气挺大的,他刚一抬手,就被一爪子按住了,耳边传来几声不悦地哼哼声。

      赋远舒艰难地睁开眼,白色的长发糊满脸,带着黑尖的狐耳还在轻轻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自己的下巴。

      余逍趴在他身上,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自己的一只手还放在他的腰上。

      俨然一副昏庸皇帝酒池肉林,活色生香的日子。

      ……

      没睡醒。赋远舒冷静地想。

      昨天晚上还是狐狸的样子,今天早上就变成人形了,怎么可能呢?

      余逍动了动:“……别吵。”

      赋远舒只能睁着眼睛,瞪天花板。心里在神仙打架。

      过了会,他缓缓抬起放在余逍腰上的手,移到了余逍趴在自己胸口的脑袋上,柔软的白色发丝在指缝间滑过,赋远舒才屈指轻轻点了一下余逍。

      余逍眉头一皱,把头抬起来,半眯着漂亮的眼睛。张口就骂:“大早上的,你有病?”

      赋远舒一噎:“……”

      没病,就是没病才要起来,有病就安心躺着摸狐狸了。

      他微微坐起:“……你起来一下。”

      余逍翻了个身,把头埋到被褥里闷闷地留下一条尾巴在外面:“。”

      无声说着:要滚快滚。

      赋远舒赶紧蹑手蹑脚地爬起来。三年过去,少年的身量已经拔高,面庞也褪去了青涩,穿上帝王的墨色锦缎华服倒也有几分人模狗样的庄重和威严。

      窗外的枫叶红了,太阳还没完全升起,风穿过树叶窸窸窣窣地轻响,带来了一阵凉意。

      赋远舒目光停留在庭院里的凌绝号上。

      他的院子里没多少人,却并不会冷清,丞相和将军总是会把最好的留给他,尽职尽责地守护着云璟,任他当个甩手皇帝也完全可以。

      余逍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趴在床上双手托腮无言盯着赋远舒的背影。

      “小九——”余逍懒懒喊道,“过来。”
      赋远舒走到床前,视线不着痕迹地滑过余逍半个肩膀,思索着该怎么劝他把衣服裹紧一点。

      余逍道:“这就要出发了?”

      赋远舒眨了眨眼,回神:“嗯,丞相说去见一位魂烬国的使节。”

      余逍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拢了拢衣领,没让它滑下来。下巴一抬:“走,我陪你一起。”

      赋远舒哦了一声,也歪头,明知故问:“你怎么不继续睡了?”

      “……”

      这一句让余逍气急败坏,站起身就走,无情地甩下一句,“睡醒了!”

      赋远舒叹气,慢慢悠悠跟在后面:“哦,还以为是我起来了,你不习惯……”

      余逍脚步一顿,咬牙切齿地道:“你走不走?”

      “走走走。”

      三年过去,不仅身量长高了,还学了一肚子坏水,常以挑逗狐狸为乐。

      丞相总是很忙的,跑上跑下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通知了赋远舒后就不知去了哪。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云璟没了他这个皇帝可以,没了丞相是真不行。

      大殿内,余逍化成狐狸在一旁闭目养神,陆执刃则目视前方,严肃地伫立着。
      只余下赋远舒和使节在大殿里面面相觑,往日恨不得一天上奏十次的大臣们此刻见不到一个。

      瘦高的人形裹着破旧的黑灰色斗篷,还有不少的补丁,兜帽阴影遮住面容,裸露在外的脚却瘦得皮包骨。

      脚上沾有黑色的尘土和血污,就这样踩在大殿的地面,走一步便留下一个脏兮兮的印记,赋远舒不禁皱了皱眉。

      即便看不见他的脸,也觉得这个奇怪的家伙在阴恻恻地盯着自己。那人动了动,诡异地笑道:“久违。陛下,您还安好么?”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气音,像是喉咙被刀捅破后漏风,身上也带着一股腐烂的臭味,赋远舒有些恶寒。

      眼角余光瞟到一旁毫无反应的陆执刃和余逍,定住心神,回答道:

      “很好。何事?”

      “王派我来……我们的王,邀请您去,商讨应对即将到来的雪狱……”使节僵硬的躯体挪动了一步,举起手行礼,之后便两手高举,“像五十年前那样,让我们一起度过这次从极寒之地吹来的风暴吧,陛下。”

      他低低地笑着,“您说过,我们是绝地共同求生的人,像鬣狗一样挣扎,为了活着什么都做得出来,现在,是我们借助对方力量的时候了。”

      赋远舒皱了皱眉,敏锐地感觉到身边陆执刃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他虽然半知不解,却还是试探着开口:“这次情况已经提前知悉了?”

      “您去了,王会告诉您的……”

      赋远舒哼了一声:“是吗,一点也没有诚意,想来朕去或不去都无所谓。是自大到相信自己就可以对付了?”

      “不,当然不是。”使节弯下身子,“陛下,请相信我的忠诚。”

      赋远舒道:“如果忠诚的你发现了什么,却不愿意说,那么我们之间好像也不存在信任。”

      使节静默了一会,突然开口。

      “云璟帝王……您比五十年前,更强大了,王还以为,您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所精进呢。”使节歪了歪头,靠近了一些,嗅着什么。

      “您,找到了增强天命的方法吗?”

      赋远舒心里一惊,还没说话,那使节便又哈哈笑道:“没关系,没关系。”

      “您更强大了,对王,会是一个更好的……朋友。”

      赋远舒脑中略过:

      这个人把自己当成赋云了。

      可赋云在位时分明是叫“闻海”,他却一开口就是“云璟”,如果不是错漏百出的装傻,那就是他们最后六年,赋云在自己出生后改了国号后他们见过,可他说的却是五十年前。

      来者不善却与赋云有着不浅的关系……又是赋云!

      赋远舒目光沉了沉,使节道:“陛下,可以随我出去走走么?我已经太久没见过这样的皇宫……”

      赋远舒道:“魂烬的宫殿还是那样?”

      “是啊,您知道的,我们出现了叛徒,所有人被他牵连。我因此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如今的魂烬已无法承受一次雪狱,恳求您,将旭日的光芒也照向它吧。”

      使节说完,不等赋远舒回答,忽地恍然若失般僵硬着步伐朝门外走去,嘴里失神地呢喃似若癫狂。

      “我将追随王的痕迹……在炼狱中,无烬的鬼火会带着我们的魂魄归去尘泥之下,获得,永生……!”

      他刚疯疯癫癫地出殿门,一道银丝便瞬息间绞上他的颈脖,陆执刃的剑更快,重重挥了过去。丝线被击溃后剑芒威势不减,又朝着习丝斩去。

      “——!”

      刺耳的摩擦声过去之后,余逍甩了甩手,骨爪被他捏得咔咔作响,剑芒破碎消失在他手间,化成点点微光。

      “老头,想打架?”余逍睥睨的目光瞥向陆执刃,冷笑,“一而再再而三,我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使节的身子歪倒在地,抽搐了几下,没有了动静。赋远舒赶紧走了过来,举起手示意:“都不许吵。”

      余逍收回目光,淡淡道:“嗯,好的。听见没,陛下还在这里,你一个臣子不要擅作主张了。”

      陆执刃眉头紧锁:“我警告过你,狐妖之王,管好你的手下。”

      赋远舒蹲下身,伸手掀开了使节破破烂烂的兜帽,不禁倒吸一口气。

      皮肉腐烂,眼睛凹陷下去,显然没有眼珠。他的嘴唇干裂,面庞上也都是破裂的碎痕,每块皮肤之间又有着什么黏住,让它们扭曲地拼合在一起。

      习丝看了看那“尸体”,眼神发冷,对余逍道:“族长,是他,是那个傀儡师……他还活着!这不是什么使节,根本就是他操控的傀儡!”

      余逍目光微沉:“我知道,你先冷静。”

      陆执刃哼了一声,冷道:“小妖,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鲁莽,线索不足,你却杀了他。”

      “我杀了他?”习丝眼里闪过痛恨,“哪里是我斩了操控傀儡的傀儡丝,不是你吗?你的剑那么快,我根本来不及……”

      话音未落,余逍心猛得一提,回头喊道:“赋远舒!躲开!”

      若是没有斩去控制的傀儡丝,傀儡却倒地不起,显然是控制者的圈套!

      ……黏合肉块的似乎是蛛丝。

      使节的脸突然抽搐起来,嘴角扯到了耳边,空洞的眼睛睁开对赋远舒笑,露出尖锐的牙齿,一口咬住了赋远舒的右手。

      下一秒他的脑袋就被余逍撕成了两半,迸出黑臭的脑浆。

      “唔……”赋远舒的半个手掌都被咬住,即便余逍的速度很快,可离得太近还是没赶上。

      赋远舒对愣在原地的狐狸扯了个不太好看的笑,心酸不已:自己的右手是遭妖怪喜欢么?怎么都得啃一口。

      不过这次有点不妙,蜘蛛有…毒…

      “陛下!”

      “……小九!”

      晕了。

      ……

      赋远舒冷静地闭着眼睛,耳边是丞相喋喋不休地数落:

      “师弟啊师弟,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老丞相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我就离开了一个时辰啊……师弟啊,不是让你护好陛下吗?”

      陆执刃黑着脸:“闭嘴,谁是你师弟。这次是我大意。我叫你不要随随便便让莫名其妙的妖孽来皇宫,你却当成耳边风……”

      习丝在一旁低着头,冷冷地扫了一眼陆执刃。阿一站在她旁边,手足无措地想要劝架,却没有赋远舒的脸皮和嘴皮功底,完全插不进去嘴。

      余逍则化成狐狸趴在他身上,仿佛没听见这房间里鸡飞狗跳一样,还悠悠哉地摇着尾巴。

      “你再装晕,那两个老头子就能把房顶吵破了,我是无所谓,你可以继续晕。”脑海里传来余逍懒洋洋又幸灾乐祸的声音。

      赋远舒默默睁开眼睛,咳了一声,希望这个房子里的人和妖都转移一下注意力,看在自己这个伤患的面子上安静一点。

      “陛下——!!!”老丞相满眼泪水,掀起帘子,冲到床边感动地握住他的手,“陛下你终于醒了,陛下……陛下你吓死老臣了……”

      赋远舒:“……”别太夸张。

      陆执刃胡子抖了抖,半天憋出来一句:“陛下,感觉如何?”

      赋远舒眨了眨眼:“还成,不疼。”

      陆执刃单膝下跪,低声道:“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赋远舒头大,“陆叔,你先起来,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也没仔细,才着了道。”

      陆执刃还待说什么,余逍悠悠哉道:“还不起来,没听见陛下说什么吗?”

      赋远舒清楚地看见狐狸嘴角扬起一抹奸笑:“陛下不怪你,陆将军快快接旨,谢主隆恩。”

      陆执刃脸黑得如同陈年老锅底,余逍不甘示弱地挑衅回去,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赋远舒觉得脑仁突突疼。

      所以之前没打起来是因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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