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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陛下,这样不行 ...

  •   躺在床上和余逍一起面壁思过了三天,赋远舒沉痛地咽下各种珍奇异宝和灵药,把自己和狐狸养的生龙活虎。

      在老丞相的鞭策下,他第四天就爬起来活动,在余逍的指导下第一次使用云璟灵力,并成功地在护卫不在的时候炸掉了行宫的一面墙。

      余逍看着不禁点头,恍然大悟:“怪不得那老头原先不教你。”

      赋远舒僵在原地:“……有补救的办法吗。”

      余逍看了他一眼:“喊老头,让他来修。”

      赋远舒:“……”丞相是用来干这种事的吗。

      余逍在他的肩膀上趴着,用爪子轻轻点了他的脸一下,恨铁不成钢:“你是皇帝,手下人用起来不要太客气,你可以把他当长辈,但他更是你的臣子。”

      言下之意,不要怂。

      赋远舒抿了抿唇,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真没想到,”余逍啧道,“居然能直接把一整个院墙炸掉,我明明有好好看着运行方向。”

      赋远舒低落地道:“是我天赋太……”

      余逍道:“太好了。”

      赋远舒:“……?”

      余逍瞥了他一眼:“天赋太好了,但是控制能力不够,所以才会这样。若不是老头教了你两年的基本功,还有我替你把关,刚刚那一下……”

      他思索了片刻,选了一个恰当的表述:“能把这里夷为平地。”

      赋远舒一直以为自己是十足的废柴,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天赋异禀,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感动地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真的吗,那为什么……” 我不会点火?

      “凡承天命者,百法皆不通。”

      余逍跳了下来,走到被他炸毁的墙垣边,毛茸茸的爪子指了指上面还未散去的紫金色痕迹,“这就是云璟所化就的灵力,你身上的‘天命’。”

      “往后你学着运用它。至于你想问的…你不能问点别的?这句话说的太绝对,不完全正确。你爹就可以修炼,并且能达到小仙的层次。”

      这个赋远舒知道。人族的修炼境界依次是:

      一点都不懂的凡人。

      懂一点的赋远舒这种修炼废柴。

      小有所成的。简称小仙,一般寿命可达二三百年。

      他爹是小仙,104的确是“英年早逝”。

      大有所成的不叫大仙,而是叫仙人,丞相就是这个境界,寿命可达六七百年。

      丞相最多不过比他爹大上七八岁,这么来说还很年轻,却不知他为什么喜欢扮成一副老头子的样子。

      在往上,就是听说了。听说历劫飞升之后便可以得永生,去神界当神仙,享得逍遥自在。

      余逍接着道:“承天命便是拥有护佑一方的力量,即便是神也无法轻易撼动在自己国土上的天命者。不过,万物有得必有失……天命越强,承天命者修炼灵力天赋越差。”

      赋远舒:“……。”

      这个就是互补吗。

      因为与生俱来的力量,到了绝大多数人一生可能都无法抵达的程度,所以上天让他们无法修炼,终其一生只是凡胎□□。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天赋好还是不好?”

      余逍点头踱步:“又好又坏。但是嘛……等会用云璟后,你可以轻松打赢那个老头,还挺厉害吧?”

      赋远舒心里没什么大起伏,他道:“这个倒无所谓……我更好奇另一件事。”

      余逍问:“什么事?”

      赋远舒表情严肃地蹲下来和余逍对视:“你多大了?”

      余逍噎了一瞬,在他的目光下居然有些不确定了起来:“六百多……?妖族寿命很长,活几千岁都可以,我不记得这些。”

      赋远舒“哦”了一声,感慨地想:狐狸原来比他爹的爹都大,那拿来当祖宗也没关系吧。

      “陛下啊——!”

      赋远舒面上表情顿时收敛,变得有些牙疼,刚想开口就被余逍呵斥:“刚刚怎么教你的?快,命令他修墙。”

      狐狸怎么一副来了劲,跃跃欲试的样子?

      赋远舒:“……!”

      丞相人未到声先至,赋远舒连忙板着脸,看丞相从天边冲过来,冷酷地道:“怎么来这么晚?大胆,让朕等你。”

      丞相一下急顿住,张了张嘴:“陛下,老臣在……”做陛下应该做但是没做的事……

      赋远舒硬邦邦地打断:“我不要听理由。这个,”他指了指被炸掉的墙,“修好。”

      丞相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头应是:“……是,老臣会修派人的。陛下呢?可有哪里伤着了啊?”

      他拉着赋远舒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唉,云璟灵力很难控制,陛下要是想学可以告诉老臣一声,臣在这里也能照顾好陛下,让一个妖狐带着陛下这多少有些……”

      余逍一道传音到老丞相脑海,讥讽道:“老头儿,你家陛下是少了什么吗?你在这里又怎么样,比我做得好么?”

      丞相瞪大了眼睛:“孽障,岂有此理。老夫都还没收拾你……”

      余逍又道:“陛下叫你快去修墙。我要带他继续练习了。”

      眼看丞相就要和余逍说道上三百回合,赋远舒眼疾手快地把狐狸捞了起来,转身往院子里的小亭子走,给丞相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一转身他的冷酷就用完了,小声道:“你快别气丞相了。”

      等会又得唠叨一个时辰,他可受不住。

      狐狸乖乖地被他抱着,在他脑内道:“这老头五六十年前是你爹心腹,对赋云是唯命是从,哪怕叫他去死他也会去。”

      “如今,他这般说教的同时却又无比纵容着你,你不觉得他有点奇怪吗?”

      赋远舒一静。

      当然会觉得。

      既然老丞相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和他爹一样有担当的皇帝,就应该说到做到,严格要求,而不是纵容他每天混吃等死。

      半晌,他开口道:“我知道的。不过不算什么要紧的事,可能只是他有些愧疚,想要弥补我吧。”

      ……

      赋远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比刚来这里还要多上两三倍。

      他成功地在第一天和最后一天出现在百姓面前,充分保留了作为一个皇帝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秘。

      第一天是坐着辇车来的,现在却因为人太多,没办法在地面上抬车。

      于是在城外,丞相不知从哪摸了个飞天的巨船,两侧有着一排白羽,随风飘扬,船头有些像鸟的喙,微微下弯,船上还有着三层漂亮的楼阁。

      赋远舒:“……”有这种好东西你不早点拿出来?

      丞相摸了摸嘴角的胡子,有些勉强地笑着解释道:“老臣前天从东海那边的一个岛屿取回来的。之前一直在皇宫忙各种事务没什么机会去找它……”

      “刚好此行……才取回陛下的东西。”

      余逍道:“这是你爹的。”

      赋远舒点了点头。

      看着巨船慢慢在老丞相的驱动下浮起,随口一问:“为什么停东海了?”

      老丞相闻言目光一暗。伸手抚上船上的白羽,干涩地道:“这是陛下……”

      赋远舒吸了一口气,心道自己多嘴。摆了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了。先上去吧?”

      他无奈地看着老丞相:“也差不多是时候离开了。”

      老丞相肩膀垮了一下,仿佛苍老了许多:“……多谢陛下,陛下请先上船吧。”

      “你知道什么了,跟老头打哑谜?”余逍颇有些不解。

      赋远舒面上风平浪静,抬脚慢慢踏上,心里跟余逍对话:“你不是说吗,这是我爹的东西。是他的东西,放在东海一个岛屿这么多年没有人偷拿,没有人取回,那座岛上一定没有人,也很少人知道……”

      他顿了顿:“大概是他死的地方吧。”

      “……”余逍道,“你倒是一点不伤心。”

      赋远舒哼哼道:“我干嘛伤心?我又没见过他。”

      这倒是出自肺腑的真话。

      他微笑着垂了垂眼眸。轻声道:“ ……不过丞相看起来有些伤心,让他休息一下吧。”

      船飞进寻旭城,赋远舒站在船头,看着地面密密麻麻的人,难得的感觉有点发怵。

      船离地面得有三十来米,原本他是听不清这些人嘈杂的声音的,偏偏他跟余逍学了怎么运用云璟灵力后耳目清明,竟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比如现在,有一个姑娘道:

      “你看,陛下身上挂着的狐狸是什么?就是那凶名在外的狐妖吗?”

      另几个男声回道:

      “陛下果然意气风发,风流倜傥。这就收服了凶神恶煞的妖狐做宠物,管它是什么,还不是乖乖当围脖了?”

      “是啊是啊,你看这船也这么威风……”

      “神通广大。”

      赋远舒心里替他更正道:

      狐狸是收了回来好吃好喝供着当祖宗的。是余逍觉得自己走路累,挂在他肩膀上舒服,于是一路上都挂在他身上。

      不仅如此,尾巴还要绕过赋远舒的后颈搭在另一边的肩膀上,时不时甩一甩逗他。

      ……所以自己其实是余逍的“坐骑”吧?

      赋远舒正被这个想法逗得想笑,就听见底下有一个人十分激动,脸红脖子粗地扯着喉咙高声大喊:

      “谁敢说陛下不是大仙?!吃人的狐妖就是陛下收得,丞相不在踏板上,这会还不是服服帖帖的!?”

      赋远舒:“?”

      他双手做喇叭状,对着天:“嗷——!陛下英武!陛下威风!!大仙法术通天啦!”

      “!”赋远舒此刻多希望他还是以前那个听不清看不清的他!

      那人还在大喊,居然还引起其他人效仿,反观余逍,还是悠哉悠哉地轻轻摇尾巴,惬意地顺了顺爪子上的毛。

      赋远舒把船开高了点,手指在栏杆上疯狂摩挲,时不时看一眼狐狸。

      “……过一会习丝他们就该来了。”余逍懒洋洋地,好像没听见那些话。

      赋远舒嗯了一声,强行把那些呼喊抛在脑后。

      这艘船可以飞得很快很高,在出了寻旭城后就开始飞驰着略过云雾、青山和人群。

      阿一不知何时从厢房里出来了,站在赋远舒身后也对这些景色感到新奇,两个豹耳都竖了起来:

      “陛下,那个是寻旭山吗?这样看上去好漂亮呀。”

      赋远舒朝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真看到一座紫金雾气缭绕的青山,和周围的山峰截然不同。

      那些都是赋远舒这些天满山练习云璟的成果,紫金雾气久久不散,夜晚还有一轮虚幻的红日浮现。

      以至于百姓盛传,“紫气抚山,人世久安”,祈福也就阴差阳错地成了。

      而他们的陛下就是传说中英明神武,俊朗不凡,庇护人间的大仙。

      ……又是大仙!

      赋远舒沉痛地锤了一下胸口。

      正当赋远舒叹息时,阿一猛然喝道:“谁!?”

      一道细细的丝线不知何时缠上桅杆,冷冷地泛着寒光,越缠越紧。若不是赋远舒眼力今非昔比,还真无法发现。

      阿一抽剑就想要斩断它,那道丝线却缠上他的剑,看似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把他和他的剑拉到了一旁。

      余逍慢慢睁开眼,看向丝线伸来的方向。寻旭山满山紫金色的雾气翻涌了一会,闪出一个身后有狐尾的白影,不过速度太快,赋远舒看得并不清楚。

      下一瞬,白影便裹挟着丝线抵达了眼前。

      “习丝拜见族长、陛下。”

      来人足尖轻点,稳稳落在船上,低头附身行礼,和余逍一样的白色长发滑落在耳边,遮住了清冷的眸光。

      “四百二十一名子民皆已寻回,前来复命。”

      阿一愣在原地,提着剑呆呆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狐妖。

      余逍颔首:“不错,辛苦了。先把他们放壶里养着吧,等到了皇宫再把他们放出来。”

      “是。”她微垂眸子,冷淡地开口:“习丝会接管好族内一切。”

      雪色的发与浅金色的眸子衬得她仿佛北国的冰雪,拒人千里之外,说完就安静地站在赋远舒身后一言不发。

      赋远舒左看看右看看,阿一在自己的剑和习丝之间来回看,显然被习丝这样轻易地拂开,他备受打击,十分无措。

      赋远舒想了想,还是选择和余逍搭话:“这就是二把手吗?很厉害的样子。”

      余逍眯眼:“嗯,习丝的母亲跟我母亲是好友,她小我约三百岁,算是妹妹。”

      赋远舒哦了一声:“让她去厢房休息吧,站在这跟我们吹风,多无聊。”

      余逍有点奇怪:“无聊?这船上只是微风,底下都是山也没有好景色看。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赋远舒:“……”

      余逍动了动耳朵,叹道:“况且那个老头和你的护卫们都在后面待着,习丝过去说不好会打起来。”

      赋远舒有些苦恼地抓了一下头发:“丞相应该不会这样……我有跟他交代。”

      “约六百年前的一场大战,人与妖本就不好的关系破裂,彼此敌视。”余逍的声音淡淡地,“也许双方的偏见比你想的要大得多。”

      “只是云璟国离战场很远,又被险地围绕无法与外界沟通,所以对此所知甚少……在这里,人妖之间居然还保留着一点诡异的和谐。”

      赋远舒愣了一下:“大战?是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那场大战之后天界诸神陨落,灾厄降临人间。及北无尽雪狱,至西落沙浮尸,南方便是诸妖邪佞混乱。”

      赋远舒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些:“为什么一场战争…会造成这些……?”

      “……”狐狸伸出爪子轻轻踩了几下赋远舒的肩膀,红色的眼睛里是赋远舒看不太懂的情绪,抬眸望向了遥远的地方。

      “我的父母带着一些同族奔赴战场,他们战死了。我便领狐族隐于山野数百年,避开纷乱,我不清楚外界发生怎样的巨变,护住他们就尽力了……然后,就辗转到了这里。”

      “云璟国不算小,胜在偏远。可五百多年来,那场大战带来的灾厄却不曾减弱……已将北方的风雪吹到了这里。”

      余逍的声音有些沉沉的,朝赋远舒耳边蹭了蹭:“那是谁都不愿见到的,能将世间一切抹杀的苍白。”

      赋远舒自然地把狐狸拉到怀里,看向脚底的云层,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互相残杀?我们……不是就相处得很好吗?”

      “……”余逍静默。

      过了一会,他哼道,“据说妖族有一个很厉害的‘王’。”

      赋远舒伸手摸狐狸柔软的皮毛,问:“你怎么好像不是很喜欢他?”

      余逍冷笑:“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你也不会喜欢他——就是那条黑龙。”

      他的爪子亮了亮,“戾哉,就是那条龙的爪骨炼成的武器。他是南方混乱之地杀出来的疯子,并非不是天下所有的妖都敬仰他,而他虐杀所有忤逆他的存在,尤其厌恶人和神。”

      “……没有谁需要这样一个残暴不仁的君王。”

      脚下的云一直蔓延到远方,他们的船向西北方向行驶,起初赋远舒还对着天空的景色惊叹,看久了也觉得单调无趣,于是便去厢房休息。

      余逍一直窝在他身上,像从前一样和他聊天说地,赋远舒乐着摸狐狸。数年未见的故人终究还是熟悉彼此的存在,生疏也不过暂时的事。

      习丝总是安静地眺望远方,或是独自修炼,不与其他人交谈。阿一坐在墙角抱住了自己的剑,闷闷不乐地垂下豹子耳朵。

      他们已经离皇都“云璟”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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