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自抑》路延乔

4、No.4补课老师

　　“小伙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辛朵端着托盘笑问道，托盘里有一碗馄饨和一杯豆浆。

　　姜陶抿抿唇，有点儿紧张，他看着辛集的母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的存款还够花，还有他性取向这件事，他在家的时候就已经一年不工作了，可当他来到这里，或许可以说自己的职业是一名支教老师？

　　总比说无业好一些吧？

　　姜陶犹豫半天，微笑回道：“我是一名老师，语文老师。”

　　一听新来的房客竟然是一名语文老师，辛朵顿时喜笑颜开，满眼都透着喜悦，还有一丝丝期待的意味，凑近了小声问：“语文老师？那你还有多长时间才上班呀？最近是在放暑假吧！我的几个孩子也都在家呢！”

　　“还有半个月左右。”姜陶尴尬地接过托盘，昨天晚上就没吃饭的他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自从和辛集在自己房间门口分开，他一进房间连澡都没洗直接就上了床，他还以为自己也就睡到六七点，没想到一睁开眼睛，他看着外面透亮的天，看了一眼手机他才知道已经是第二天七点半了。

　　他起床洗了个澡就拿上房卡来到餐厅。

　　又令他没想到的是，在餐厅里碰上了辛集的母亲，而辛集的母亲似乎并没有打算让他吃饭，一直端着托盘也不放桌上，还是他伸手接了一下托盘才被放到桌子上，然后就不肯走了，在他旁边一直问他。

　　好多个问题接连不断。

　　“那你半个月都住在这儿吗？”辛朵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她倒是不怕别人嫌她磨叨。

　　“啊，应该是。”姜陶很无奈地笑着点点头。

　　“那你能不能教教我家孩子的语文啊？”

　　“咳......啊？”姜陶闻言差点儿把嘴里的馄饨喷出来，他震惊地紧拧眉头看她，可她似乎并没有在开玩笑。

　　“就我家大儿子，他就语文成绩最差，我想给他报个补课班，他还不去！也是没想到竟然住进来一个语文老师，”说到这儿，辛朵便咧嘴笑了起来，“老师，你就趁着不上班帮帮我家孩子呗，我给你钱的，怎么样？”

　　姜陶木然地盯着辛朵，心想这个故事究竟是什么走向？这位大姐也许还不知道他和辛集之间都发生了什么......特别是那一脚，踹得他现在还疼呢！还补课？这位大姐也不怕他报仇一雪前耻？

　　“好不好嘛？你开个价！我家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学习，可一个学生最主要的任务不就是学习吗？唉，辛集也快高考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考上大学。”辛朵说到考大学就一脸哀愁地垂下了头，“要是都像辛棠那样爱学习就好了......”

　　姜陶没有说话，莫名其妙地他竟然也愁眉不展了，可他心里还是幻想了一下他给辛集补课的场景，如果辛集那小子什么时候不高兴又踹自己一脚，自己这条腿不得废了？姜陶马上就看向自己还疼着的右腿膝盖，很心酸地叹了口气。

　　这活儿他不想接啊。

　　可无奈拒绝还有点儿说不出口。

　　犹犹豫豫他只好凑近了小声问：“那你家孩子不听话怎么办？我总不能打他吧？”

　　“不会！那臭小子要是不听话，老师你就跟我说，我收拾他！”辛朵愤怒地一拍桌子，“辛棠都考上清华大学了他还那么不着急，整天游手好闲就不把心思往学习上放！他要是敢不听你的话，你就直接告诉我！”

　　见状姜陶勾唇一笑，“好的，不过我不收钱，每天两个小时，上午两个小时，傍晚两个小时，具体时间我和辛集商量吧？”

　　“商量什么？具体时间老师你决定，辛集要是敢不去，我揍死他！”辛朵低头也笑了，紧紧攥着拳头，“那老师，我就不收你饭钱了，每天你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我给你做！”

　　“那我给他留作业什么的......”

　　还没等姜陶说完，辛朵就很坚定地说：“一切你做主！我给他少安排点儿活，让他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说完她眼神里都透露着凶狠。

　　看来这次辛集是碰上硬碴儿喽！然而这样姜陶心里还有点儿小高兴......

　　“好嘞！”说完大姐就朝后厨走去，姜陶盯着大姐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抹十分满意的笑容。

　　心里还幻想辛集想反抗却又奈何不得自己的样子，姜陶用勺子舀了一个馄饨塞进嘴里，嘟囔道：“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跟我嘚瑟！”

　　吃完姜陶就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餐厅，才推开门可辛朵却在他身后拍了一下他肩膀，“老师，你这腿是怎么弄的呀？补课的话我就让辛集去你房间里找你，就别让你走动了，我看得好好养一段时间才能好。”

　　“啊，不小心磕了一下，没什么事儿，具体我一会儿和辛集商量吧。”

　　“好，那老师你慢点儿啊。”

　　从餐厅离开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坐在了餐厅对面不远处的木制吊椅上。

　　此时此刻他只想喝些酒，因为很高兴。

　　“臭小子，我看你还怎么嘚瑟！”

　　姜陶脑海里立刻浮现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嗯，”姜陶笑着点点头，“君子报仇，几天也不晚。”

　　之后他一直望向远处的天际，草原上的天空好像每天都一样又好像每天都不一样，天空中总是飘荡着几朵白云，总是给他一股纯洁的感觉，他觉得那股纯洁能够洗净他的心，因为在这里他似乎并没有在家里那么焦虑了，找不出理由的他将一切都归功于草原和草原的天空上。

　　沁人心脾的蓝色、白色与绿色交叠，还有那股青草味，扑面而来的沁凉的风。

　　这一切，他只觉得自己连焦虑都焦虑不起来。

　　姜陶拿起手机给妈妈打了一通电话，“喂，妈，干什么呢？”

　　“儿子，妈要去上班了，怎么样？安顿好了吗？”陶华温柔地问。

　　陶华的声音在姜陶听来就像是有一股魔力似的，从小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是，因为就只是听声音他心里所有的忧虑都能够在一瞬间消失彻底，从小到大他试了无数次，有一次他陪妈妈去上班，他就坐在旁边看着妈妈开导那位抑郁症病人，最开始病人只是低头，可到最后离开时病人竟然笑了......他还傻乎乎地问妈妈是不是会魔法？

　　记得那时候妈妈回答说，妈妈不会魔法，妈妈只是会......洞悉所有人的那双眼睛。

　　“安顿好了，妈，我有点儿后悔了。”说出这话姜陶就垂下了头，他又一次再尝试妈妈究竟会不会魔法。

　　“后悔什么呢？”

　　姜陶仔细思虑后才回答：“后悔来了草原，遇见了错的人。”

　　而那个错的人，就是指辛集。

　　“闹矛盾啦？”陶华温暖人心的笑声在手机中响起，“儿子，万事万物互利互赢，可最开始都是从陌生到矛盾再到最后的合作共赢，矛盾很常见，如果你觉得值得去化解，那就与那个人认真谈一谈，如果相反，那就直接忘记。”

　　姜陶又一次在心里告诉自己，妈妈肯定会魔法，她只是没告诉自己。

　　“妈，我知道了。”

　　“那好儿子，妈和你爸去上班了。”

　　挂断电话，姜陶怔怔地盯着远方，可能是因为在家里他总是会看见爸妈吧，每每看到爸妈，他心里就会涌上无尽的歉意，就因为自己喜欢男生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爸妈，所以到后来他总是会躲避爸妈......可这件事他也想不明白，他也无法接受，他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他甚至忘了自己最初面对女生时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只记得心里的那股平静。

　　那股平静让他忧愁、让他烦闷，也许活了29年的自己，没有谈过恋爱是有原因的。

　　每每想起自己喜欢男生这件事，他的脑海里就会随之而忆起爸妈的笑容，他们的眼神里总是对自己充满包容与期待，可当自己清楚自己迟早有一天会亲手毁了爸妈对自己的期待时，自己就恨不得立马把自己关起来。

　　他无数次想过用极端的方式让自己忘记自己的性向，强逼着自己喜欢女生，可自己总是做不到，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就去伤害别人......也许是因为妈妈是心理医生吧，所以这么多年爸妈的教育方式都与其他家庭不同，所以他和姜阳都是阳光、开朗、正直的人，也从心里就接受不了、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未竟之志，姜陶想要在这里完成，可具体他会选择忘记还是选择接受，他也不知道，而这究竟需要多长时间，他更是恍惚。

　　“哥哥，”突然一声稚嫩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姜陶闻声转头，他看见了辛心，辛心正冲着自己笑着，片刻之后又问道：“哥哥，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姜陶看她那一头及肩的长发，昨天她脑袋上顶着两个鬏的时候他还真没发现辛心的头发有这么长。

　　姜陶宠溺地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哥哥没有不开心，哥哥就是有些事情需要仔细想一想。”

　　“哥哥你会绑头发吗？”辛心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哥哥就会......”姜陶挠了挠头，这个事真是难为他了，说起绑头发他应该就只能勉强绑上，不过像昨天那样的发型他完全无法驾驭，随即便不好意思地笑了，“哥哥就只会绑头发，那些花样儿哥哥可不会。”

　　而辛心则特别理解他，咧嘴笑了起来，“没关系啊！哥哥你帮我绑上就可以，等我哥哥回来了，我哥哥会帮我绑头发。”

　　辛心说完就把头绳递了过来，姜陶接过那根头绳，有些震惊地捏捏辛心的鼻子，“你哥哥还会绑头发呢？”

　　“我哥哥绑头发很厉害。”然后辛心就坐在姜陶旁边，还从口袋里掏出两根棒棒糖，一根蓝色棒棒糖，一根黄色棒棒糖，她将那根蓝色的棒棒糖打开递给了姜陶，“哥哥，作为奖励，给你一根棒棒糖。”

　　姜陶立马就张嘴将棒棒糖吃进了嘴里。

　　他可想吃棒棒糖想吃很久了，昨天他就想吃来着。

　　之后辛心又打开了那根黄色棒棒糖，声音里带着些许担忧，“就是不知道哥哥要多久才能回来，哥哥天还没亮就走了。”

　　“他去哪儿了？”姜陶强装漫不经心地问，就好像这是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哥哥去接房客了，因为房客很早就来，所以哥哥也要早去。”辛心一下接一下地舔着棒棒糖，“哥哥，你和我哥哥还生气吗？”

　　他没想到辛心会问这句话，难道辛集把那些事情都告诉小丫头了？

　　姜陶没有犹豫地摇摇头，“哥哥没和你哥哥生气啊。”

　　姜陶将头发梳得很低，他紧紧攥着那一绺头发，接着又用另一只手拽下了手腕上的头绳。

　　应该绑两圈就可以吧？可姜陶盯着辛心那一绺较少的头发，决定还是多绑几圈吧。

　　他也不禁感叹，辛心的发量可真少。

　　唉，发量多的人就会很羡慕，姜陶扬起嘴角笑笑，姜阳应该会很羡慕小丫头吧？

　　“哥哥，如果我哥哥让你生气了，你可以原谅我哥哥吗？”辛心说完将棒棒糖放在了嘴里。

　　姜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昨天被踹一脚之后他确实很生气，可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早已经将愤怒抛诸脑后了，他从来都是一个不记仇的人，除非忍不住。然而他好像也没必要跟辛集再生气了。

　　可能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了吧。

　　“好呀，”姜陶用头绳将头发绑好，“绑好了。”

　　辛心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转过头冲姜陶咧嘴一笑，嗓音甜美地说：“谢谢哥哥。”

　　“不用谢谢，你不是给了我棒棒糖吗？”

　　姜陶仔细品了品棒棒糖的味道，似乎是薄荷味。

　　“那就谢谢哥哥可以理解我哥哥。”

　　姜陶一时间有点儿懵，这算得上是理解吗？应该算不上吧。

　　“我哥哥跟我说他很累，我希望哥哥可以不累，哥哥还说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可我觉得哥哥并没有好。”辛心盘腿坐在木制吊椅上，双手捧着脸犹如一朵刚刚在太阳下绽放的花朵。

　　姜陶只是看她的背影都觉得她很担心辛集，而他完全没有想到，辛集会和自己的妹妹说这些，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自己的妹妹吧，而他也看得出来，辛集是一个心思很重的人。

　　而这时，草原上驶进来一辆大巴车，好像就是昨天接自己的那一辆。

　　辛心一下子就从木制吊椅上跳了下来，挥着手欢呼：“哥哥回来啦！”

　　大巴车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就从车上下来了四个陌生面孔，应该是昨天辛集说的那四个房客。

　　那四个房客等了好一会儿，辛集才从车上下来。

　　看见辛集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今天的辛集心情应该是不错，因为完全不像昨天接他的时候板着个脸，辛集还冲那四个房客笑了呢！姜陶看见就气不打一处来，随即别过头去，他看着辛心，想起来刚才还答应她不和辛集生气了呢，唉！

　　辛集带四个房客款步走过来，而今天不同，辛集没有帮他们拿行李。

　　“小丫头，等哥哥呢？”辛集冲辛心扬起了嘴角。

　　辛心立马就朝辛集跑了过去。

　　辛集微微俯下身与跑过来的辛心撞到了一起，他用头发蹭了蹭辛心的耳朵，问道：“小丫头，你这头发谁给你绑的？这么丑？”

　　姜陶瞬间就瞪着辛集喊了起来：“我给绑的！怎么丑了？你给我说清楚。”

　　辛集似乎被这一通喊惊到了，他睨了一眼姜陶，一把将头绳拽下来，柔声地说：“哥哥给你重新绑一下。”

　　旁边的四个房客也挺震惊，其中的两个女生还凑到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姜陶狠狠地瞪辛集一眼，“哼！不识好人心。”

　　说完姜陶还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看了一眼又重新塞进了嘴里。

　　“你是好人吗？”辛集三两下就给辛心绑了个高马尾。

　　气得姜陶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他指着辛集喊道：“辛集！我听见了而且听得很清楚！你再给我说一遍！我怎么就又不是好人了？”

　　又？

　　旁边的四个房客立时都惊得瞪圆了眼睛，先是一齐看向姜陶，随后又一齐望向了辛集。

　　被这么看了一眼之后姜陶也察觉到了自己说的话有些害己，他烦躁地抬起手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又重新喊了一遍：“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你自己不知道吗？”辛集凑近了辛心耳边小声地说了什么，说完之后辛心就跑着离开了。

　　“我......”姜陶一时间也没找到话来反驳，干脆不说了，直接瞪他一眼。

　　一直看着辛心跑进餐厅，辛集才冲四位新房客笑着说：“走吧，我带你们去房间，刚才小丫头跑进去的房间是餐厅，大家若是饿了可以来餐厅吃饭。”

　　之后那一行人就走了，只剩下姜陶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哎，我......”姜陶无语地瞄着那一行人最前面的辛集的背影，又喊道：“辛集，你给我等着！”

　　喊完，辛集完全没有理会他，倒是新来的那四个房客都回头看他。

　　他心里憋着气但也赶紧跟了上去，可能没有让他爆发的原因就是那根棒棒糖，因为顺着棒棒糖就能想到辛心，想到辛心他就能想到辛心的那些话。

　　可似乎那四个新房客并没有想到他会跟个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地跟了上来。

　　“哇，厉害啊！”其中一个女生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姜陶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挺搞笑的，但是他也没办法，腿就这样，他能有什么办法？想想这一切都归功于辛集这个崽崽！

　　可还没走几步，辛集突然就从前面拐了个弯朝姜陶走过来。

　　“你干嘛？”一看见辛集朝自己走来姜陶顿时就慌了，慌得手忙脚乱一时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跑。

　　自己还以为辛集会再踹自己一脚。

　　可是辛集凑近了直接就将姜陶架起来，和昨天下午一样，还嘲讽地笑道：“你他妈都成伤员了，能不能别来烦我了啊？我不就踹了你一脚吗？至于让你这么烦我？天天跟着我，你没完了是不是？”

　　一旁的房客可能觉得这句话信息量挺大的，都停下来盯着这两个人。

　　“很至于。”姜陶平静地说，口腔里充斥着薄荷的味道，这也让他彻底平静下来。

　　一行人到了1403，辛集将姜陶安顿在台阶上，还不耐烦地喊了一声：“你在这儿老实待着！”

　　“啊！知道了！我不聋！”姜陶也烦躁地冲他喊了起来，然而才平静下来的心又被辛集惹得怒火中烧。

　　那四个房客见状都没忍住地笑了。

　　辛集用钥匙打开1403的门，从裤兜里掏出了1403的房卡，问道：“谁住在这个房间？”

　　刚刚那个捂嘴笑的女孩和另一个男生走了过来，男生说道：“我们两个住在这里。”

　　“好的，房卡给你，”辛集将房卡递过去，随即又说：“房间里的设备也没什么难懂的，应该就不用介绍了，床头柜有座机，有问题可以打电话，床头柜上还有宣传册，活动都在上面写着，具体时间可以打电话问，或者问我们民宿的工作人员，还有什么问题吗？”说完，辛集转过身看向另外两个人。

　　可在外面的姜陶顿时觉得不悦，昨天辛集咋没给自己介绍这么仔细，一共他妈也没说几句话！

　　四个人一起摇了摇头。

　　然后辛集就拿着钥匙走向了旁边的1404房间，打开房门，从裤兜里掏出1404的房卡递给另外两个房客。

　　辛集看着四位房客都进了各自的房间，眼神立马就转移到姜陶身上，冷漠地问：“怎么？黑猫又去了？”

　　“没有，我就是刚吃完早饭出来坐一会儿，然后你妹妹就过来了。”提到辛心，姜陶还特意加重了你妹妹三个字的音量，他抬头仰望着辛集，那眼神里都在诉说真诚，他不怕别的，就怕辛集再因为点儿什么事儿又踹自己一脚，那自己可就真废了。

　　辛集眯缝着眼睛看着他，明显不相信。

　　“你这明显是不相信我啊？我他妈就能坏成那样？小丫头还给我棒棒糖了呢！”姜陶瞥了他一眼，撇撇嘴笑道：“看来啊，小丫头比你这个哥哥更招人喜欢，你看看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咋这么招人烦呢？”

　　辛集还是没说话，直接架起他朝1201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姜陶觉得他应该把辛集妈妈找自己帮忙补课的事情告诉辛集，他还在心里先组织了一遍语言才低声说：“阿姨让我帮你补课，补语文。”似乎这几个字也不用事先在心里过一遍......

　　姜陶都不禁感叹，自己就这么怕辛集？好歹你也是学过散打的人！

　　“阿姨？”辛集听见这话第一时间却不知道这位阿姨是谁，赶忙问道：“哪个阿姨？”

　　“你妈妈！还哪个阿姨？”姜陶气得差点儿原地跳起来，又冲他吼一通：“你他妈脑子丢了吧？”

　　“我妈？”辛集皱紧眉头，立马就拒绝了，“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也没用，”姜陶已经料到了辛集的话，他也不生气，却一反常态冲辛集笑了，“没用喽，阿姨已经交完钱了，”然后姜陶还一脸傲娇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我很缺钱，不支持退钱。”

　　辛集却没有姜陶预料之中的那样立即爆发，而是好久都没说话。

　　见辛集这副样子姜陶还有点儿担心，赶忙开口安慰：“崽崽，阿姨也是希望你能够考一个好大学的，既然你是她的孩子，她又怎么会不担心你呢？”

　　“我说过别叫我......”辛集怒瞪着姜陶，似乎那句崽崽有点儿难以启齿。

　　“我就叫，我就叫！谁让你比我小呢？”姜陶还嘚瑟地歪过了脑袋，撅着嘴又道：“我就叫！”

　　“你信不信我让你另一条腿也废。”辛集说这话时眼睛里充满了阴暗与冷淡，完全没有刚刚的怒火。

　　“不信。”姜陶确实不相信，昨天是因为误会辛集才踹自己一脚，他就不信了，现如今什么误会都没有、且光天化日之下，辛集还敢再踹他一脚？如果那样他就直接把辛集送进监狱！

　　之后二人又是一阵沉默，直到两个人到了姜陶的房间，姜陶才从裤兜里掏出房卡打开了门，“你进来，我们两个需要商量一下关于我给你补课的事情，而且阿姨可说了，你要是敢不听话，她就揍死你。”

　　辛集没有说话，狠狠地瞪他一眼，但还是跟着他进了房间。

　　“就半个月而已，我上班之后就不能再给你补课了，因为时间比较急，而且阿姨说了，你的语文成绩不好，”说到这儿，姜陶还挺震惊，明明昨天他还在心里叫辛集的妈妈大姐呢，怎么今天就叫上阿姨了？感叹之后，姜陶又继续说：“白天两个小时，傍晚再两个小时，具体时间阿姨说了，让我自己决定。”

　　辛集还是不说话，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听着他说。

　　“那就上午10点到12点，傍晚6点到8点，怎么样？而且我要给你留作业的，你要留出时间来写作业。”姜陶一本正经地说。

　　“啥？还留作业？”听见留作业辛集彻底怒了，往前一步直接抓住姜陶衣领向后推去，把他逼得靠着墙，“我他妈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你还给我留作业？你他妈是要公报私仇吧？就像那天在餐厅一样，还说自己腿太长，你腿长吗？”

　　“哎，我腿怎么就不长了？”说完姜陶还特意瞟了一眼自己的双腿，“这还不长？这不长吗？我腿不长吗？我腿特别长好不好？”

　　辛集一副看着智障儿童的眼神看向姜陶，嗤笑着挑眉问道：“你觉得呢？”

　　“我就觉得特别长！”姜陶抬起左手狠狠地推了辛集胸口一下，“你他妈眼角膜要是不需要就去捐了吧！别他妈在这儿跟我扒瞎。”

　　说完，辛集扑哧笑了，他低头扫了一眼姜陶的两条腿，昨天被他踹了一脚的右腿膝盖很明显已经肿了，他这才注意到那一脚竟然这么严重，可之后他就想起今天这件事情的重点，姜陶是个老师？还他妈是语文老师？

　　辛集抬起头眯缝着眼睛打量起了姜陶，严峻的目光看过去，厉声问道：“你是语文老师？”

　　“是啊。”姜陶一瘸一拐地朝沙发走过去。

　　然而决定来支教的第二天，心中还是无尽的悔意。

　　“那你是来这里旅游，还他妈顺便补个课？”辛集只觉得这件事情怎么都说不过去，来旅游明明是放松的，还捎带着搞点儿小钱？这人得穷成什么样儿啊？那既然没钱，别来旅游不就得了？辛集藐视地瞥了他一眼。

　　还一住就订了一个月的房间。

　　“谁说我来旅游？那是你自己猜的我可没这么说过。”姜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辛集立刻问道。

　　姜陶不禁觉得这个人脑子有病，还病得不轻，姜陶在小声嘟囔着什么。

　　“你他妈说什么呢？就这么见不得人？”

　　“我他妈说这人有病吧！听见了没？”姜陶一下子就把胸腔里的熊熊怒火冲辛集发泄了出来，他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从每一寸皮肤滋出来了，要不是他的腿还很疼，他就应该直接一脚飞过去踹辛集肚子上！

　　“听见了。”辛集很平淡地说。

　　这话一出姜陶就觉得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不仅有病还病得不轻。

　　而且辛集这个人跟人聊天特别会找重点，就比如这个时候，谁会注意到后半句？不都应该直接问你说谁有病呢吗？

　　姜陶气得双手叉腰，特别无语，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去，他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缓缓地说：“你就直接说你补不补课吧。”

　　“不补课。”辛集丝毫没有犹豫。

　　“好，我去餐厅。”说完姜陶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而路过辛集时，被辛集一把抓住了手腕，他这才感觉到，辛集的手特别凉，凉到辛集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手腕时，他都随之打了个哆嗦。

　　“去餐厅干什么？又吃饭？你要吃成猪啊？”辛集的眼神幽深，就那么看着自己。

　　好像下一秒就能燃起烘腾腾的怒火。

　　可姜陶也没有隐晦直接就笑了起来：“我去找阿姨啊，现在你就不听话，而且阿姨跟我说得特别清楚，如果你不听话，让我直接找她，走吧？顺便跟我走，我看看阿姨是怎么揍你的！我也学学，好防身啊。”说完姜陶还特意微微俯身，捎带着伸手摸摸自己的膝盖。

　　辛集闻声叹了口气，他恨不得再踹姜陶一脚！直接让姜陶残废才好，最好连嘴都再也说不出话！

　　“商量商量。”辛集沉默好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商量商量？”姜陶垂眸看向自己还被紧紧攥住的手腕，他都觉得自己的手已经发麻，啧了一声然后摇摇头：“不商量，我昨天不明不白地被踹了一脚，我腿现在还疼着呢！今天还被这么对待，换你你能消气吗？”

　　辛集的脑海里立时浮现了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你不是说你度量大能容人？”

　　姜陶接着又啧了一声，“度量再大、再能容人，也受不了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