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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十万火急 ...


  •   沈援玉终究还是去找木季暄了。
      带着昔日元熙大长公主留下的所有兵马。

      本来,木季暄出征前,只带走了一半的兵马,剩下的一半,一来护佑公主府,二来保卫京师。

      其实京师还有帝王的禁军在,就算没有这一半兵马也出不了什么乱子,说白了,那就是木季暄私心给援玉留下护身用的。

      只是前几日军情告急,说是木季暄带领的将士中了埋伏,木季暄被敌军捉去做了俘虏。

      援玉心急如焚,直接带领剩下的兵马奔赴前线。
      虽然援玉从小在军营里长大,是会武的,但到底没有真的上过战场,也未带过兵,我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

      可最后,我还是接受了这个消息。

      援玉自小就勇敢,也比我自由,至少她有选择的权力。

      最重要的是,我了解她。
      与其困在公主府担惊受怕、郁郁寡欢,她宁可奔赴战场拥抱她的心爱之人,哪怕此去是赴死,怕是也比待在深宅翘首以待夫君平安归来要好上百倍。

      西南木氏除了木季暄,没有人再来京师。

      木季暄当年也算离经叛道,觉得家族徒留清流之名,却不顾百姓实务实在舍本逐末,是伪君子派头,所以他才与家里闹掰,独自来了京城做官。

      以是如今偌大的公主府,除了少量的府兵,怕是没有得力的亲人能尽心照顾小公子,于是援玉把她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了我。

      我自然是应下的,就算她不给我写这封信,我也是会这么做的,为了方便照顾小公子,我把他的乳娘也一并接入了栖凤宫。

      小公子生得珠圆玉润,白白净净的,襁褓裹着,在这样小的年纪,比起男孩子,看着倒更像是女孩子,甚至称得上“水灵”和“漂亮”二词。

      抱在怀里像抱了团棉花似的,并不算重,抱起来软软的,让人多了许多疼惜。

      面相上更像木季暄一些,有一种脱俗的“谪仙”姿容,眉眼间倒是有着援玉特有的飒爽英姿,只是婴孩年幼,只能仔细看许久,才能看出些许轮廓,并不是十分明显。

      约摸着这孩子性子也随他爹,安安静静的,没有援玉小时候那般闹腾,扬着根马鞭便到处抽人,但是笑起来却很像援玉,好看,十分好看。

      他也总朝我笑。

      援玉说,这孩子叫木易止。

      名字也好听,有种温润如玉的书卷气。

      我天天抱着阿止在栖凤宫晒太阳和转悠。

      于是,我坚持了才七日不到,便又开始称病免去各宫妃嫔们日常的请安了。

      那群成日里叽叽喳喳、勾心斗角的,哪有阿止可爱好玩呀?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我偶尔才出栖凤宫一趟,偶尔抱着阿止在后花园闲逛时,总能碰上也来后花园散心的嘉启帝。

      有时运气好,老远就能看见他的身影,于是可以转头就跑,有时逗着阿止玩入了迷,不知不觉就和嘉启帝撞上,他总要把阿止抱走逗一会儿。

      我就总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没法和他抢,一来怕伤了孩子,二来我并不想和他说话。

      别说一句话,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只是他偏偏要和我搭话,他又抱着阿止,我又不能走。

      他和我的最近的最后一句话是:“珍妃怀孕了,到时候孩子出生,不管公主还是皇子,朕让你养好不好?”

      我除了觉得喉间苦涩,只有满腹荒唐。

      于是,这么些时日,我终于和他说了第一句话:“陛下,臣妾的孩子已经死了。”

      他明显有一瞬间的僵硬和慌张。

      可这关我什么事呢?
      唯一相关的,大概就是,按照经验来说,我这个时候可以给水月一个眼神。

      水月接收到后,熟练地走到嘉启帝面前,紧张又忐忑地从嘉启帝怀里抱走阿止,随后,我再从水月怀里抱回阿止。

      最后,一行人再扬长而去。

      珍妃有孕是五个月前的事了,很多妃子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就算珍妃来了我宫里,也未对我主动提及此事。

      后来大概是御花园里我与嘉启帝的谈话被传开了,所有珍妃也就知道了我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情。

      是以,这些时日她都没再来我宫里。

      也是,我小产不久,她这会儿来,倒像是来耀武扬威的,不如先避避,让我自己想通。

      可我有什么想不通的?

      我难过是因为我失去了我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因为他是嘉启帝的孩子。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所以我还是赐了她许多的东西,比如说补品,但也派人告诉她,补品要吃,但不要多吃,否则会胎大难产等等这些。

      援玉中毒箭身亡的噩耗传到京城时,我和栖凤宫的宫女太监们正张罗着阿止下个月的一周岁生辰宴。

      那孩子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时只要拨浪鼓一晃他就要乐半天的,那天不知怎么的,拨浪鼓晃了半天也愣是不见他笑一下,反而啼哭不止。

      直到消息传进栖凤宫。

      孩子在我怀中哭得更加大声,我整个人也是懵了一般呆坐在原地,就连怀里阿止的哭声都不大听得到了。

      后来阿止被乳母抱走哄去了,我却仍然坐在原地,我觉得我好像喘不上气来,也咽不下这口气去,于是这口气就这么不上不下僵持在我的胸口,好生难受。

      那晚我就生了一场大病,耳边哭哭啼啼的,全是水月和镜花的哭声,还有太医“快拿人参给娘娘吊着!”的手忙脚乱声。

      最后,听到的是嘉启帝的声音。

      他让我想想高家满门,让我想想父母未归、年幼无人托付的阿止,最后让我想想我儿子的仇……

      噼里啪啦说一大堆,还摸我手……

      真是糟心透顶。

      不是保证了不来我栖凤宫嘛?
      这会儿怎么又食言呢?

      最后我还是没死成。

      不知道是人参的效用,还是婴儿的啼哭声起了效果,我最终还是醒了过来。

      嘉启帝不在了,在我身边的是昭慈太后,她正哄着木易止睡觉。

      她见我醒了,给我掖了掖被子,又轻轻地骂了我一句“傻孩子”。

      我问她:“母后,援玉真的走了吗?”

      太后很久才沉重地回:“她拿自己为饵,引敌军整整五千精锐落入走马川上的陷阱,北祈的精锐虽骁勇,却偏偏不识水性,最终全军覆没在走马川的南川支流淮序河上,打开北祈命脉的最后一座城池也被拿下了,北祈覆灭之日……一下子缩短了整整一年。”

      我又问:“那木季暄呢?他去哪里了?”

      “他是故意被擒的,北祈的渭城军里有珩儿安插了数年的一枚暗桩,那人如今是渭城军的高级将领,在北祈数年,多方钻营,手里不仅握有渭城军的致命弱点和整个北祈皇城的城防图,还有北祈安插在南萧所有细作的底细以及与北祈勾结的南萧朝臣名册,就等着木季暄和他接应。而暗号只有那人和珩儿知道,珩儿不放心别人,便只能木季暄亲自去,而此人,便是北伐胜利与否的关键所在。”

      我笑了:“原来如此,怪不得陛下说有五成胜算,却并没有在兵力上纠结过多……也是,北伐只能速战速决,拖长了战线,对南萧没有一点好处不说反而是拖累,那这仗还不如不打,陛下这是算到了一切呀。”

      既然如此,木季暄身处敌营,消息闭塞,确实没法及时收到消息,甚至他可能都不知道援玉去了边塞的消息。

      渭城作为挡在北祈皇都前的最后一道屏障,是最重要的军事要塞,若是渭城失守,北祈皇都就摇摇欲坠。
      但渭城偏偏易守难攻,背靠皇都,粮食充足,守上三五年都不成问题。

      这么看来,确实只有这个办法。

      至于援玉为什么要去引开那五千精锐……

      怕也是到了渭城军营后知道了木季暄的计划,为了给城中被俘的南萧军士一个充足的动手时机,那么就必须引出城中的精锐之师……

      而这个人,谁最合适呢?

      援玉来之前,大概每个将领都合适,但援玉去之后,她就最合适。

      毕竟,谁不知道,南萧是两个国家合二为一的产物,南萧的武安侯,也就是我阿爹,掌握着一国的兵力,而另一国的兵力,就在元熙大长公主手中。

      而元熙大长公主薨逝后,兵权便移到了她女儿沈援玉的手中,若是北祈将南康长公主活捉,或可直接影响南萧的军心,再趁此机会发起反攻……

      扭转败局,希望极大。

      就算不能活捉,直接射杀了……
      也怕是能让整个南萧军队乱上一阵子,扭转败局,依然有望。

      所以……

      援玉便带着一千精锐去叫阵,随后再引他们去淮序河。
      而北祈被有望扭转战局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为了以防万一,几乎调空了城内三分之二的精锐去捉拿援玉……
      同一时间,城内的木季暄已与南萧细作里应外合,占领了整座渭城。

      可以说,正是夫妻两人默契的配合,才拿下了这场战役。

      此时,距离北伐开始已经过去了快一年。

      “北祈下了要么活捉要么杀死她的决心,所以在箭上涂满了毒。”太后缓缓道,“也是没有办法,北祈的几个将领都见过援玉,没办法找其他姑娘假扮,就算有,援玉那孩子也不会同意。”

      “怎么就能确定是援玉呢?万一中箭的不是她呢?”我痴痴地问。

      “她中箭后,掉入了淮序河,木季暄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亲自去了淮序河找人,他找了一天一夜,援玉的尸首是他亲手捞出来的,我听说……那位一向芝兰玉树、端雅持方的木氏嫡子、少年将军,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提着刀,不顾皇命、公认抗旨,当着所有北祈俘虏的面,把俘虏来的好几个北祈大将进行了虐杀……”

      “要不是有南萧的将军找准时机将他打晕了,恐怕连个降将都留不下来。”

      我听着太后略带沉重的声音,又是一阵头晕。

      太后又给我掖了下被子,缓缓道:“其实,若不是援玉去叫阵,换成军中其他将士,只怕叫不出那么多精锐,也挑不起他们求胜心切的劲头,那么在渭城的木季暄很有可能便会丧命……”

      我明白了:“所以,这就是一场一命换一命的博弈,对么?母后?”

      这个计划一开始就是在赌命。

      没有援玉,死的就可能是木季暄,而且很有可能是无谓的牺牲,因为南萧的军中找不出比援玉更能挑起北祈兵行险招的人,这样一来,要么南萧让出巨大利益换回木季暄,要么被俘的木季暄即刻被杀。

      太后轻轻点了下头:“阿释,木季暄已经带着援玉回京了。再怎么样,她用己之躯,换天下统一,那样伟大,你也该先拿出一国之母的样子,去和陛下接南康长公主回家。”

      我含着泪,点了头:“儿臣明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十万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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