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旅人》米米古

9、潮起潮落 斗

　　“醒醒了，不是走的时候还躺在床上吗？怎么还能趴在这里睡着，快起来吃饭了。”一道声音伴随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晃动传来。

　　小A逐渐被林可从梦中摇醒过来，刚醒，她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虽然眼睛是睁开了，但是全是恍惚，脸上也满是茫然，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她慢慢地尝试摸了摸自己的双手，试探着用手撑起自己离开桌子而又坐下，成功的动作让她欣喜。她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处在熟悉的宿舍而不是战火纷飞之中，刚刚惊喜不过一秒，就转换成了错认的懊悔。她陷在醒前女孩备受刺激的崩溃情绪之中，没注意到围绕着她的三人关心的眼神，也不曾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你竟然敢说要吃麻辣烫，你知道刚放学的时候麻辣烫有多难等嘛！我们饭都吃完了还没等到，要不然我们早回来了，也不至于让你就饿的在桌子上……”前半句话打破了宿舍寂静的僵局，成功地让小A的目光从遥远的地方被拉扯回来，转头就要开始吐槽的张雅妮被身后的朱秀拉扯了一下，险险闭住了嘴。

　　“呐，你的红油麻辣烫，吓死人的爆炸辣，保证你吃了神清气爽，万事无愁。”见小A回过神来，朱秀把麻辣烫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你要是感谢呢就多夸夸人家可爱，别感动的哭出来哦。”边说边一把揉上小A的脸，反复蹂躏的同时悄悄抹去了她一脸的泪痕，得到林可暗自比出的大拇指。

　　然而，过河当然拆桥，转瞬朱秀自己的手就被林可一把抓住，鼻子也被拉成了猪八戒的造型。成功从她手下解救了小A，满脸无奈地被挤成鸭子嘴的小可怜。

　　在三人的插科打诨下，小A坐在包围圈里，吃起了心心念念的麻辣烫。

　　红红的辣油飘在奶白色的汤上面，偶尔出现漂浮着的香菜根和堆在最上露出来的青菜，汤底的鲜香渗透了食材，使人见之、闻之忘记忧愁。然而这么一副诱人的画面，不知怎的总让小A想起梦中染红的树苗，和倒在面前的王姨姨衣服上深色的黏腻。明明是一贯香气扑鼻、看到便会分泌口水的喜欢口味，这次却让她半天也下不了口。

　　小A想着王姨姨死在女孩儿面前时的样子，虽怀惊恐、虽有后悔，但仍然满脸担心。后悔？小A突然想起死去的女人最后嘴里吐出地话：‘我就说这块不能来，太危险了，果然…’，怔了一下后面色开始变得惨白，她突然站了起来，短促地呼吸了两口气后，就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定住了。原来，这时的她心里才反应过来，王姨姨之所以会过来那片陌生的区域，遇到那场混战失去生命，竟然是因为她钻进女孩身体后自作主张的话语。

　　女孩在寻找小坷时耽误的一分分时间，让她成功地避开了劫难之初，而自己的自以为是，却让那个一贯胆小的中年妇女因为关心而送了命。

　　“原来，竟是我的存在和多事害死了她么？”小A恍恍惚惚地自言自语道，明明还什么都没吃，胃里却翻江倒海的。

　　毕竟，本来一直缩在小区附近的人，是不会陷入这场混乱的。这想法让小A万分的自责，看着自己的双手就好像看着刽子手的刀，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多嘴，自己竟然间接地害死了一条人命，她想要道歉解释也不知该向谁去说，上哪儿去说，想跟室友们沟通也无从说起。毕竟，她是该说她在梦里连拥有自己的意识都做不到，还是该说自己一旦拥有意识不知道还会害死多少人。

　　看着她发愣，看着她突然站起又僵住，看着她反胃的表情和抬起来的手，周围三人愈发明显地紧盯着小A，终于唤回了她迷失的心神。醒过神来的小A不知该如何言语，又自觉不能再害更多的人，也不能让她们过于担心，只好选择重新坐下端起麻辣烫，想着别辜负她们好意，一闭眼就要硬塞到自己嘴里，谁知却吃了个空。

　　“看你这要引颈自戕的表情，让你吃白白糟蹋了麻辣烫，谁让你要爆辣的，活该！”小A刚刚突然站起来，复又一脸悲伤地坐下吃饭的样子，让张雅妮狠不下心肠，夺过麻辣烫放远了些，一边走一边嘴上却仍不饶人：“下次别想再让我给你排队买麻辣烫了听到没！”

　　“哎…吃不了就算了，这红彤彤的人家看着也吃不下去的。”

　　“给，吃点面包方便面垫一下，下午陪你早点出门，先吃了饭再上课。”林可也赞同不已的掏出了其他食物，和张雅妮一起恶霸似地硬生生塞到了小A嘴里。

　　“哎呀，人家今天中午不想睡觉，来陪我一起打扑克牌吧。”

　　原来在其他两人投喂小A的过程中，朱秀回到自己桌前刨出了一幅扑克牌，三人就一边按着小A吃东西一边带着她打起了扑克，一副谁今天中午都别想睡的样子。

　　虽然担心，但看着小A的样子，三人什么都问不出口，只能如此安排，想着晚上回来看她心情平复一些再沟通。而不远处，逐渐凉透的红油麻辣烫静静的窝在宿舍角落，像漂浮着一层凝固的鲜血，昭示着什么。

　　最初小A还沉浸在梦中一片仓皇的情绪中，勉强应对投食与安排，但此起彼伏的“炸了”“我赢了”“贴她白条”的声音，和其他三人故意的协作作弄，让她暂时无法思索，短暂地压下了她部分的愁绪。在这一声声里浮过去的不只有她的思索，还有飞速不停的时间。

　　好像没过多久，又好像过去了很久，直到林可惊觉该去上课了，四人才停下来。顾不得收拾一桌的狼藉，也顾不得陪小A再去吃饭，就朝着经济学的教学楼走去。

　　而不睡午觉的后果就是三人一路走一路打着哈欠，唯有小A因为睡了半上午精神显得略好一些。直到到了教室，四人的角色陡然转换，原本迷迷糊糊要靠小A引路的林可、张雅妮、朱秀当场就清醒了过来，好像一路的迷糊已经足够她们休息，而原本清醒的小A却犯起了困。

　　“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一分一分自己考进来庭大的，出去也能吹一吹学霸角色，怎么一进教室就犯困的毛病永远也改不了。”林可无奈的扶额，拖着小A坐到了教室的正中间，想借着位置的震慑来阻止小A入睡。

　　“谁知道她呢，我可告诉你，这节课别睡啊，这老师最喜欢搞连坐了，到时候连我们几个一起收拾你就完蛋了！”张雅妮神色极凶的拍了拍小A的脑袋，旁边的朱秀也装作娇气的样子跟着不住点头。

　　小A本也没想睡，只是习惯性地进了教室打个哈欠，她点了点头聊作回应，等老师一来便打起精神听起了课。

　　“最近的R国大肆排放核污水，却花60亿出来消除排放核污水的负面影响这一行为大家有何见解？从经济学上来讲，它的目的是什么？”一向讨厌R国的经济学老师，在黑板上摆出了R国经济产业发布的核污染水处理报告并向大家提出了此问题。

　　报告中显示，这笔"公关预算"几乎是核污染水排海预算的20倍，蒸汽排放预算的2倍，R国却宁愿花钱公关，在各国网站上改变舆论、宣扬自己无罪，也不愿采用危害更小的核污染水处理方案。

　　这个问题和报告引回了小A本要走远的思绪，也引起了包括宿舍三人在内的所有同学剧烈地讨论，她这时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把梦中各种乱象的原因告知她们。

　　小A边组织着语言，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梦中世界里听到的那些故事：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小时清澈的溪流，工作几年后地仓惶求生，三十多岁模样女人口中的少年时还能漂洗干净的水，尚未成年的女孩幼时不能轻易接近的海洋。现在R国排放核污水？那岂不是再过几年，水就要一步一步变成她们描述的那样了？

　　不，不行，我得阻止这一切！小A正要站起来大声回应，宣告她所知道的这一切，她抱着会被当精神病的决绝起身，站到一半却突然晕倒在了桌上。

　　原来，突如其来的，她又入梦了。

　　小A发现，这次入梦后不知为何，没像之前一样彻底失去意识，不过只能旁观女孩的一言一行，她坦然接受，不再强行去抢身体的主动权。然而，当她准备跟着女孩的视线看看怀里的王姨姨时，才发现，这次的不同不只有她。

　　之前几次的入梦，都是在梦中睁眼就紧接着醒前发生的一切之前进行，而这次，好像被拉动了进度条的电影一般，跳过了一大截的剧情，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也毫无办法。小A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跟着女孩的视线转换思维。

　　这是小A首次长时间地体验女孩儿的视角，感觉比自己的视线低了许多，心里的好奇探究还未来得及涌上，便看到女孩正站在离上次离开梦境时极远的位置。遥遥望去，只能看见王姨姨的身影静静的躺着，身旁是一枝才冒新芽便被踩塌的树丫。

　　而紧接着映入眼前的一幕幕，无一不震撼着自小生活在和平幸福年代的小A。

　　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