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北望》lian541

8、暗生情愫

　　一中从来不会给学生歇气的时候，沈南烟才从第二次月考的失利中缓过来，高二的第三次考试就被预告了时间，时间的脚步真的是从不停歇，追风赶月的人没有驻足的时间和勇气，只能不断奔走。
　　让人欣喜的是，天气终于变凉快一点了，暑热散去，秋意来袭。学校也进入了秋季作息时间，每天中午睡觉的时间都少了20分钟。有的时候，沈南烟中午想多刷下题，就没去宿舍睡觉，在教室里趴桌上对付一下。
　　中午是沈南烟给自己规定的刷英语语文的时间，吃了午饭容易犯困，选择容易的入手。一般交替刷一篇英语完型填空和语文记叙文阅读。冯可儿也热情加入这样的奋斗阵营，两个人互相鼓劲。冯可儿常常嘲笑自己是自虐，一个学渣非要跟着学霸去奋斗。
　　沈南烟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是学霸，反而很羡慕冯可儿。冯可儿有着漂亮的外表，爸爸是大学的老师，妈妈还会给她打扮，每天都穿得很漂亮。成绩也完全不是学渣的层次，冯可儿自嘲学渣纯属谦虚。其实，冯可儿和沈南烟都属于中等成绩，只是一个偏上一点，一个靠下一点。有些东西是可以努力的，比如学习。但是有些东西是无法努力的，比如外表和家庭。沈南烟心里其实不知道多羡慕冯可儿。
　　冯可儿的人际关系也特别好，除了和沈南烟关系很好以外，还有和赵丝雨、李月仪她们关系很好。三个人更像姐妹团，都是漂漂亮亮的类型。如果不是，沈南烟和冯可儿家住得很近，两个人上下学经常会碰到，也许两个人还做不了好朋友。沈南烟可能唯一的优势就是成绩稍微好一点点，要不估计冯可儿还看不上这个朋友。
　　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也有自己的遗珠，冯可儿也有喜欢的人，是从初中开始一直喜欢的人。可惜那个男生不喜欢她，沈南烟有时候觉得，真的是太神奇了，为什么这么漂亮性格又好的女生会追不到自己喜欢的男生了。可能，有些悸动真的看缘分，而缘分没有道理可以讲。
　　也许，很多人都会在年少的时候有一个挚爱的人，可能只是路过操场的时候看了一眼正在打球的他，蓝天白云给他的轻轻一笑配上了云淡风轻的背景，让你怦然心动。暗恋只能藏在心里，一般不敢说出来，生怕说出来会让人觉得好笑。但是那份忧愁与欢喜在心里不停地交替碰撞，一不小心就会溢出来。暗恋也渴望与人分享。
　　就像冯可儿总是碎碎念，她曾经怎么跟着邹宇成上学放学，为了多看他一眼，宁愿多坐几站公交车。每次排队去参加活动，总是想办法站到他附近。中午放学总是第一个冲到食堂，就为了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可以一直看着排队的他、吃饭的他。
　　最夸张的是有次冯可儿说：“南烟，你知道吗？邹宇成是我见过最爱干净的男生。初中的时候，邹宇成有一次坐在教室靠近工具房的角落，工具房一到夏天就一股子馊味，可是他身上每天都还有着淡淡的清香。”当时，沈南烟就给笑得肚子都痛了。沈南烟忍痛起身，双手撑着桌子，一点点挪到了过道上，使劲拽着冯可儿走到工具房门口，把冯可儿往里推。沈南烟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哭笑不得地质问冯可儿说：“你闻闻工具房臭不臭，瞧瞧回忆都给你们家邹宇成美化成什么样了？男生本来夏天就一身汗味，还配上工具房的馊味，你还说是清香扑鼻，我看你是丧失理智导致丧失了嗅觉吧！”
　　“哼！”冯可儿气愤地说，“我看有一天你碰到喜欢的人会不会嗅觉丧失。”
　　在沈南烟眼里，邹宇成根本配不上冯可儿。一个妥妥的学渣，年级一共500多人，他成绩500开外，都不知道是怎么进入这所最好的高中的。虽然一看就是家里非常有钱的样子，长得也只能算眉清目秀，唯一的优点是长得高。男生一高气质就突显出来了，可惜邹宇成却有点驼背。在沈南烟心里，他就只能算是一个普通的男生，因为成绩太差了，怎么能算一个有能力的人了。胡老大经常说，你现在的学习能力代表了以后的赚钱能力，特别是男生，学习都搞不好，以后怎么养家糊口。不说考多好的大学，但至少要能考起大学吧，显然目前邹宇成是没有这个实力的。
　　这些话，沈南烟也只敢心里想象，不敢和冯可儿说。那些被爱冲昏了头脑的人，是听不进去的。或者说，就算心里知道，嘴上也不会承认。
　　有的时候刷题刷得快，沈南烟还会和冯可儿交流下。做语文阅读最大的乐趣是趁机阅读了一篇美文，感觉是光明正大地读读散文，很舒服的感觉。诗情画意的文字流淌在心间，浸润了忙碌且浮躁的心灵。冯可儿则喜欢和沈南烟分享些暗恋的小心事。沈南烟时常笑冯可儿，应该去学理科，顺便让她老爸把她调到邹宇成班上去，最好直接让她坐到邹宇成旁边，直接捆绑三年。冯可儿听了气得捶桌子，“气死我了，人家就是物理化学实在学不好，才不得不离开理科的，要不你以为我不想读理科和他一个班。”
　　两个人讲话讲着讲着忘记时间了，等到年级干部来巡查午休情况才反应过来，该睡觉了。沈南烟赶紧趴下来，努力入睡。恍惚之间，一种淅淅沥沥的声音倏然降落，又有一种潮腻腻的气息萦绕周身。沈南烟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却又醒不过来，像溺水一样的感觉。明知道自己在降落，想抓住什么往上游。手脚软绵绵的，费好大劲才能划一下，却像是被粘性液体沾住一样，手只能16倍慢速缓缓移动。
　　沈南烟有种要窒息的无力感，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了。这是一阵音乐响起来，四周的水突然慢慢散去，周遭越来越明亮了。好像有一双温柔的手摇了摇她，沈南烟才挣扎着昏昏沉沉醒过来。“这是哪里？家里的床上吗？”沈南烟费劲地打开眼皮，向前望了一眼黑板上的时钟，已经1:50了。“天啊，我会不会迟到啊，去学校至少要30分钟。我要赶快喊爸爸开车去送我。”沈南烟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哐的一声，她被椅子绊到了，一阵钻心的痛从膝盖处蔓延到全身。黏糊的喉咙发出刺耳的一声“啊！”“你怎么啦？”冯可儿的急切的声音终于南烟拉回现实。
　　猛的一下，沈南烟才清醒过来。原来沈南烟在教室午休，刚刚的音乐是午休结束的铃声。“哎！真是不能聊天，一聊天就没注意时间，睡得时间太少了，刚睡到最深的时候，就被铃声突然打醒午觉睡得太痛苦了了。”沈南烟心里烦闷气恼不已，定了好一会。沈南烟发现窗外阴沉，窗户上湿漉漉的，原来是下雨了，难怪一股子潮湿氤氲开来。身边的同学还睡着一大片，沈南烟心想他们不会也被困在梦里的深潭出不来吧！
　　教室前门被轻轻推开，沈南烟顺势看过去，发现是顾北辰。门缝的一道微弱的亮光，将他的侧颜打在了教室的黑板上。男生短碎刘海下面是稍稍偏椭圆的脸型。浓密微卷的睫毛配着深邃的眼眸。眉毛却犹如天然的剑眉，为他的面容增加了几分清朗的气质。细看下来，整体上有一种可爱却略带清冷的气质。他还在黑色卫衣外面套了一件红色球衣，一种混搭穿法，算不上好看，但是因为脸好看，衣服都变得顺眼多了。他正猫着腰，低着头，拿着个篮球蹭着门溜了进来，头发好像湿了，蹑手蹑脚地往水房走去。他估计是怕吵到还在睡觉的同学。别看顾北辰平时这也不在乎，那也无所谓的样子，其实还是很有教养的。
　　看了看课表，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课，沈南烟马上意识到要去帮老师打开课件中心，收拾一下讲台。作为课代表，理应为老师贴心服务。沈南烟轻轻地收拾讲台上那些散落的粉笔，还有点没有醒，手上的动作有些迟缓，脑子里一下子想不起来接下来要做什么，思绪正在神游……
　　突然沈南烟感觉身后有一阵热气渐渐靠拢，随即袭来的是潮腻腻的汗味，像炙热的操场被暴雨席卷后泛起的味道。一下子就把沈南烟给震醒了。“徒弟，让一下，我要过去。”顾北辰低沉的声音清晰地又悄悄地飘进了南烟的耳中，寂静的教室放大了耳畔的低语，一圈又一圈荡进了南烟的心田。整个世界在此刻似乎安静下来了，被按下了暂停键，沈南烟神游的思绪陡然回收，这是顾北辰。
　　沈南烟感觉自己耳朵满满热了起来，刚睡醒还有点堵着的喉咙似乎发不出声音了，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才吐出一声“好”。随后她赶快贴紧了讲台，为顾北辰留出了通过的空间。
　　当顾北辰轻轻从她身后穿过去的时候，沈南烟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她只能用手捂着心口，假装低下头整理讲台。顾北辰走了很久，沈南烟都没有起身，手无意识地在桌面上乱动。一直到打上课铃，沈南烟才缓过来，翻过身去帮老师打开电脑。但是，沈南烟的脑子里一直都是那团火红的球服。明明是潮湿的天气，还有打球后的汗味，沈南烟不知道为什么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柠檬的香味。
　　“难道我也丧失嗅觉了？”沈南烟自嘲道。那一刻沈南烟心里有一颗种子在萌芽，记忆里闪回了第一次认识顾北辰的那个中午，大家正在热闹地下着五子棋。窗外不是淅淅沥沥的秋雨，而是明媚的盛阳，柠檬黄一般的颜色铺在了沈南烟与他之间的白色作业本上。沈南烟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总会去关注，顾北辰和陈琦的事情。
　　冯可儿似乎看出来沈南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悄悄递过来一张纸条：“烟，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没事，我好像是心跳得太快了，有点缺氧了。”沈南烟大脑还在放空，心想：“确实缺氧了！”沈南烟感觉那一刻时间都静止了，好像被暴雨困住的世界，弥漫的水汽让人窒息。一颗心仿佛被吊起来了，沈南烟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紧绷的神经传递过来的紧张和激动。
　　沈南烟后来想，如果有机会选择回到生命里的哪个时刻。她很希望回到这一刻，定格住他们的擦肩而过。最好被暴雨困住，任何人都走不出去，世界末日了都可以。就像那些末日电影里一样，在世界的尽头，只要顾北辰在，他是年少的模样，还穿着那件红色的球服背心，还有那柠檬味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