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云焰 ...
-
“有你在，这件事一定可以很快解决的，我说的对吧？斐少主。”
叶菘蓝笑吟吟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神色淡漠的斐鸿雪道。
他倒是自信，敢和她这个不清楚是否感染的人共处一室，是觉得她伤不到他吗？
她扫了眼他腰间的佩剑，平平无奇，并非那把他从不离手的共潮剑。
斐鸿雪脸色未变，轻轻嗯了一声，眼神晦涩不明，“听说你交给了白玉京弟子一张治疗心痴疫药方？”
叶菘蓝似笑非笑:“对呀，我是个医师，也是个修士，五十多年前也参与过心痴疫的研究，若是论年龄，少主还得喊我声前辈呢。”
心痴疫爆发时期，各地的医师多数都研究过心痴疫的治疗方法，斐鸿雪查不出她身份的。
看见她笑意更甚，斐鸿雪声线更冷了:“你到底是谁？”
叶菘蓝微笑:“呵呵。”
斐鸿雪皱眉:“？”
叶菘蓝:“何人的何，禾苗的禾 ，何禾是也。”
斐鸿雪:“……”
见他吃瘪，叶菘蓝嘴边浮出一对小酒窝:“我只是个有着探究精神，不幸被困于此的普通医师啊，”她说罢，犀利的目光看向斐鸿雪，“斐少主不忙吗？自家地盘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放着不管，先跑来质问我一个积极配合的路人？”
言下之意，你该办正事去了！
“你最好真的是何禾。”斐鸿雪最后瞥了她一眼，起身离去。
“嘭——”
厢房的门又闭上了，叶菘蓝长叹一口气，躺到榻上，恍然听见隔壁又传来敲墙声。
“前辈，没想到您还研究过心痴疫！”听见关门声，溪明鼓起勇气再次和叶菘蓝联系。
斐鸿雪没骗着，倒是骗着一个傻小孩，叶菘蓝坦然自若，应了下来，“嗯。”
“诶，那前辈为何不知斐家地带不能提叶大夫的事？”溪明想起先前的事，有点转不过弯。
叶菘蓝不露声色:“……我避世已久，不太关注外界的事，研究心痴疫的医师都该知道吗？”
“这样啊。应该说，凡是待在斐家地带，研究过心痴疫的医师都知道，”溪明微顿，接着说了下去，“那件事闹得很大，起初我们并不知晓叶大夫是被斐家少主所杀的，直到……”
直到十年前，有个骗子打着叶菘蓝的名义到处行骗，叶菘蓝曾是灵界数一数二的医师，她的名头自然是值钱的，不过再多钱也填不满贪婪无比的骗子。
她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四处传播她与斐鸿雪有染，愣是把他俩死对头的关系编造得情意绵绵，带上斐家的名头骗了更多出手阔绰的病人。
那骗子医术虽一般，但被祸害的病人碍于斐家不敢说出口，一时间竟没人发现她的谎话，直至下属偷偷谈论，传到了斐鸿雪的耳朵里。
后来，斐鸿雪耗了一月有余，提着共潮剑追着那骗子，从秦家地带穿过白玉京，又追到溪家，总算将她当街斩于共潮剑下。
共潮剑全名共潮生，乃是斐家至宝，传说若剑主使用时灵力足够强，可引来不同程度的降雨。
那天乌云突然凝聚于街道上空，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落在骗子的尸体之上，一旁的斐鸿雪卓然而立，对着围观的所有人说:“叶菘蓝早已死于心痴疫，并由我亲手所杀，未告知于天下，以致大家被骗子所害，是我的过错，烦请受害病人就近在秦家医馆就医，账记在斐家头上。”
“……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这事，斐家后来查出那骗子正是因为和叶大夫一同参与了心痴疫研究，才能冒充她。所以斐家少主极其厌恶其他参与研究的医师提起叶大夫。”溪明解释道。
“等等，”叶菘蓝如坐针毡，“白玉京没有公布……叶大夫的死讯吗？叶大夫不是和其他牺牲的医师的骨灰一起埋在白玉京了吗？”
溪明:“是这样的，但是叶大夫的骨灰是在那件事后，斐家少主亲自送到白玉京的，之前大概在斐家那里吧。”
叶菘蓝:“……”
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斐鸿雪拿她的骨灰做什么？做法吗！
她本想着自己尸体若是被白玉京处理，那副她重金打造的银针“听潺潺”多半也会被她师尊收走，她了解师尊藏东西的习惯，定能找机会拿回来。
可偏偏是斐鸿雪，那个她没少拿银针当暗器偷袭的人，“听潺潺”除了被熔，还能有什么下场？
叶菘蓝婉拒溪明继续交谈的请求，缓缓合眼，双手交叉躺在榻上，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令人悲痛的事实，但愿在休养好前，没人来打扰她。
第二天卯时，厢房内。
即便一大早就来打扰叶菘蓝休息，斐鸿雪也没有半点愧疚，淡然忽略了她看向他时，哀怨无比的目光。
斐鸿雪拿着她昨日写的药方，看着她已经闭上的眼睛道:“何大夫的方子有些作用，但质量好的苦莓目前库存不是很多，可否换成其他药材？”
叶菘蓝半垂眼皮，强撑精神道:“……不能，苦莓药性独特，至今我还未见能替代它的药材。”
像变戏法一样，斐鸿雪手中突然出现一枚苦莓，问她:“这个质量的苦莓可以吗？”
叶菘蓝接过来转了一圈，又放回他手心“可以。”
“可以？”斐鸿雪似乎没听清她说的话，又问了一遍。
“可以！斐少主若没其他事便可走了。”这人不是修士吗？怎么年纪大了还耳背啊，叶菘蓝提高声音重复一次，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这是要赶客了。
“劳烦何大夫了。”斐鸿雪带着药方走出厢房。
叶菘蓝被他烦没了睡意，百无聊赖地抓起他落在案上的苦莓，想了想，用昨夜换上的新衣袖子擦擦，塞进嘴里，被苦到面目扭曲。
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苦莓却还是同从前一样苦。
怪不得斐家这边叫它苦莓呢。
远方苍穹与大地的相遇处涌现大片大片金色云霞，如苦莓果浆一般流淌入天空，叶菘蓝蹙眉望着窗外出了神，她想，忍冬城也变苦了。
或许是不需要，又或许是事务太过繁忙，斐鸿雪剩下几天再没找过叶菘蓝。
倒是其他世家的家主来问过她一次药方的事，被她用同样的话术糊弄过去了。
之后，她在厢房里和溪明聊了一天又一天，得知这段时间又从各地抓出来不少心痴疫前期患者，叶菘蓝感慨，幸好没有中后期的，她的药方只控制得住前期的病人。
不过也只是暂时控制了他们向中后期发展，她得找到病源，研制出真正的解药。
叶菘蓝决定从金公子的行踪下手，他的症状少说也是中期了，应该是最早的患者，从他的行踪下手更能找到病源。
负责给叶菘蓝这层送饭的白玉京弟子恰好是溪明的同门师姐，她靠溪明向这位师姐打听了不少关于金公子的消息，还得了各个世家的地图。
想到那四份地图，叶菘蓝无奈叹气，她原只要来了斐家地图，谁知这个金公子那么能跑，三大世家和白玉京都去了个遍，她没法，只好又要来了其他三份地图。
不过他跑的范围虽广，却只在几个地方停留过，她问了溪明才发觉这些地方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景色出了名的好，尤其是隔壁溪家的云焰镇。
云焰镇原先的名字叶菘蓝有些记不清了，只知道它现在的名字因云焰花而得。
云焰花整体呈青色，花瓣自外向内渐变成同云朵一般的雪白，十年一开，花开即花落，绽放之时常伴黑夜，花瓣层层飞舞飘落，如浮云燃烧消散于青色火焰中，故得名“云焰”。
十年等待换来一瞬的美好，又得花语——相遇，和等待重逢。
因其花开的美景难得，且只生长在云焰镇，每十年都会吸引不少人特地前来观赏，渐渐的，它从生长着云焰花的镇，变成了云焰镇。
她在白玉京求学时，也尤其爱云焰花盛开之景。
夜幕降临，飘来的云模糊了月亮，一团月光变成了两团，三团……
叶菘蓝枕着回忆入睡了。
明日她的观察期便要结束，她已经找好了路线，准备东去，前往金公子四处游玩的最后一个地方——云焰镇。
第二日辰时，厢房门口。
溪明的师姐在给叶菘蓝一行人检查眼睛。
“很好，没有任何感染迹象，你可以自行离开了。”身着白玉京青绿校服的女子笑着冲叶菘蓝挥挥手，赶去下一个厢房。
“总算盼到出去了。”溪明凑在叶菘蓝旁边，看她揉了揉眼睛，不禁道。
听到她的话，叶菘蓝侧身，正巧瞧见斐鸿雪抱剑从长廊另一侧出现，脚步不疾不徐地走近她们。
溪明也看见他:“斐少主！心痴疫控制得如何了？”
斐鸿雪稍停脚步，答:“前些时候秦家过来接手了，因为发现及时，还有她的药方，”他看了眼叶菘蓝，“大致稳住了，那些心痴疫前期的病人还关着，等医师找到可以治疗的药方。”
“若是找不到呢？”叶菘蓝冷不丁一问。
“……生死有命。”斐鸿雪双眸毫无波澜，淡淡道。
溪明瞪大眼睛，眼里满是错愕，艰难道:“若是真的救不了……”
叶菘蓝接上她未完的话，“病人就会变成怪物，被看守的人当场诛杀，”她话锋一转，垂眼去看斐鸿雪手中的剑，“所以，一定要在他们病发前，找到解药药方。”
说着倒容易，可她上辈子和灵界那么多医师研究多时，也只得了一张延缓心痴疫发作的药方，终究不知病源。
叶菘蓝:“斐少主，病源可有查到？”
斐鸿雪看着她，缓缓摇头:“我这次来，便为此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云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