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灵堂蹦迪 ...

  •   路曼曼弓背弯腰,像虾米被侧放在棺材里面,暗无天日的棺材让人感觉一阵恐惧,白绫缠得太紧了,又滑又紧,怎么也挣不开。幸运的是她还没感觉到窒息,常老太和陈威不知道去哪儿了,四周静悄悄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路曼曼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有人抬着棺材走。

      “这小媳妇死得可惜啊,才嫁过来一年吧。”

      “怎么死的?怎么这么急着出殡,昨天才死,今天停一天,明天就埋?娘家人都没人来吊唁……”

      “吊死的,家里男人一个没看住,晚饭前就吊房梁上了,娘家人嫌晦气,没人来。”

      “要我说,死了反而好了,活着也是受罪。”最后一个说话声音路曼曼认得,是护士长,然而她拼命用头撞棺,棺材外的人却充耳不闻,棺材被平稳落地了,常老太给邻居们道了谢,让大家去厨房吃早饭,外面听起来热闹极了,有来吊唁的邻居,还有吹唢呐的、念经的、敲锣的、舞狮子的,几个小孩绕着路曼曼的棺材边跑边叫,吵得她脑仁疼,路曼曼很想突然钻出棺材,把他们都吓个屁滚尿流,然而白绫还是死死地缠在她的嘴上和身子上。

      常老太一定是故意的,把我的葬礼搞得像蹦迪一样欢快。自从她进入灵境,一切都透露着诡异,刚进来的时候她因为太害怕了,仔细想想,每个人从进入灵境,就一直在“扮演”,常老太负责“扮演”恶婆婆,陈威是怂包老公,护士长是老妈子,而她则是受害的小媳妇,也不知道谢澄去哪儿了,这里到底是谁的执念化成的灵境?这里面最苦大仇深的就是“我”了,总不能杀了我自己吧?

      想到“杀”这个字,路曼曼突然感到一阵阴风从后背吹到脸前,她好像被冰块抱在怀里一样寒冷,漆黑的棺材里,突然一点荧光,在棺材内壁上,印出一个绿手印,一个两个三个……密密麻麻地绿手印突然爬满了内壁,路曼曼紧闭双眼,从她身后传来轻柔的说话声,一个尖细的嗓子不断地重复,路曼曼听见她一直在说,“杀,杀,杀,杀,杀……”

      难道女鬼一直就在棺材里?女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和绿手印一起将她团团围住。

      “婆婆她该死,我嫁过来的每一天,她都换着花样折磨我。她让我在冬天用冰水洗衣服,她随意地扇我巴掌,只要我回嘴,她就让我罚跪,用烙铁烫我的胳膊。”

      “丈夫也该死!他为什么只是看着,他为什么不说一句话。他也巴不得让我死,他好把外面的女人接回来。”

      “佣人也是帮凶!她就是老太婆的一条狗,她和老太婆一起,她们逼着我上了吊,让我成了吊死鬼。”

      “这个家没一个好东西,他们都该死!该死!”

      女吊用最高亢的声音一喊,本来捆在路曼曼身上的白绫,变成了大杀器,直接将棺材盖顶飞出去,路曼曼垂死中惊坐起,赶紧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本来坐在堂屋中守灵的常老太和护士长,都被吓了一跳。这下换成常老太,一脚踹翻火盆,转头就往院子里跑,边跑边喊“别杀我,别杀我。”路曼曼从棺材里爬出来,白绫刚才飞出去就不见了,哪里也没有了女鬼的踪影。

      护士长又被吓到了地上:“我的娘诶,你是人是鬼,你是曼曼吗?”

      路曼曼看见护士长脸上,也出现了昨夜看见的脸谱,中间是一大块白,看上去像小丑一样滑稽,她突然福至心灵,赶紧问护士长:“护士长,你昨天晚上看见陈威了吗?他脸上的那个,是不是脸谱?”

      被路曼曼这么一提醒,护士长也察觉不对,眼前的路曼曼穿着一身白色丝绸衣服,头发上绑一根红发带,确实看着像戏剧中的装扮,护士长一拍大腿:“是目连戏!”

      他们一进入灵境就在扮演,因为这个灵境本来就是一折戏!木门上的字并不是“日”“木”“丑”,而是“旦”“末”“丑”,每个人被投入灵境的时候,就被赋予了一种行当。可是他们到底要演的是什么剧目?

      “护士长,我哼你听,这是什么戏?奴家是明珠掌上,嗯嗯啊啊哦哦~”,护士长像看白痴一样朝她翻白眼,白眼和鼻子上的白交相呼应:“哼的啥呀,这我怎么听得出来,法师呢?这里妖魔鬼怪到处都是她不来,咱俩怎么出去?”

      “能不能出去就和这个戏有关,我有预感,这个剧目肯定和执念有关。护士长你想想我刚才哼的,一共五个角色,女主是一个受欺凌的小媳妇,被婆婆和佣人折磨,一年后上吊自尽的戏,想到什么没有?”

      护士长的眼睛蹬得老大,一个劲儿说我想想,我想想,又说答案就在嘴边,但想了半天也没进展。

      不等护士长思出结果,堂屋门被一下子推开,一个绿色光点飞入屋里,直冲路曼曼而来。这东西路曼曼曾见过,谢澄说是“灵”。“灵”进屋盘旋一圈,直接钻入路曼曼的体内,感觉心里有个声音说:灵力1点。

      紧接着,门外露出常老太本就苍老的脸,她看着好像又苍老了十岁。常老太跨过门就朝路曼曼扑过来,一边扑一边喊“我的儿子”“你要索就索我的命”。护士长一把将呆立住的路曼曼搂在怀里,像牛犊一样的常老太用力一顶,撞在屋内的柱子上,两眼一翻,暗红色的血立即流了一地,已经没有呼吸了。

      从常老太体内又升起“灵”,被吸引般进入路曼曼体内,声音又说:灵力1点。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路曼曼赶紧跑到西厢房,一推开门,陈威瘫坐在地上,脖子上绕着三圈白绫,也已经断了气,他脸上还留着惊恐的表情。不对劲,路曼曼转头一看,护士长的脸比陈威的脸更害怕,五官全都皱在一起,“你”了半天,指着路曼曼的脸。路曼曼用摆在屋里的镜子一照,白蜡从耳朵根向前覆盖,直到遮住了她的鼻子,眼睛,嘴,被白蜡覆盖过的嘴唇和眼角,缓慢地变成了白色,又慢慢变成了红色,漆黑的头发像草一样疯长,整个人活脱脱就是她原来看见过的“女鬼”。

      路曼曼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这是我?"

      护士长又又被吓到了地上:“你问我?”

      看来“脸谱”的确是自己“长”在脸上的。陈威把自己推进棺材的时候,她也看见了脸谱的“生长过程”,她做了什么?为什么脸谱生长了?因为她逃出了棺材?因为常老太和陈威死了?

      “铛!”

      狂风将屋门全部吹开,从院中央的水井里,升起一阵小龙卷风,裹挟着院子里的叶子、杂物,甚至是板凳花盆一起旋转,绕着水井飞了不知道多少圈,终于停了下来,从狭小的井口里,露出一顶白色带穗高帽,帽子底下是一个白底花脸,左右脸颊上各画一道红印,赫然是白无常?!

      白无常将头搁在井沿上,朝着地上吐舌头,“这井水质是不是有问题啊,怎么水这么咸啊。”她一边从井里爬出来,一边拧衣服:“在里面搅得跟滚筒洗衣机一样,啊这个世界我在考数学,这个世界我飘得好快,锅包肉真好吃——总之能再见到大家太好了!”

      “谢澄?”

      “啊是我。”谢澄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头上的高帽被她戴的歪歪扭扭。她四周一看,矮墙上还挂着白底黑字的灯笼,任谁看都是灵堂,天空上乌云密布,谢澄推开四面房门,院子里除了路曼曼和护士长,就剩地上的两个尸体,谢澄转头看着一身女鬼装扮的路曼曼,“曼曼,咳咳,原来你是鬼?”

      谢澄用手向后背一摸,腰带上绑着一根棍子,像白色鸡毛掸子似得。她把鸡毛掸子抽出来,用的却是标准拿剑的手势,随手在空中一挥,鸡毛掸子在空中发出一声急促的风声,直接向路曼曼刺去!

      剑尖没冲到路曼曼眼前,一左一右两股头发,笔直地抓住了剑锋,竟然像人的左右手一样。被抓住的同一瞬间,谢澄向后一跳,鸡毛掸子劈开的角度换了方向,硬生生从中挣脱了出来。挨了谢澄一刀,“左右手”像被激怒了一样,在空中起伏地乱颤,身形随之变大,从地面上来看不像头发,倒像是两条黑色的巨蟒!

      头发变成的巨蟒以路曼曼为中心,暴怒地无差别攻击,小院的地面顷刻间就被砸出一个个大坑。谢澄拽着护士长,在躲藏了数十次攻击之后,终于到了堂屋,她将屋门一关,把唾沫往木门上一抹,木门竟然挡住了巨蟒的攻击。

      堂屋的地上还摆着灵位棺材,还有常老太的尸体,可谓是热闹异常。谢澄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护士长,又开始自言自语:“正常人进入灵境后,被灵体同化成执念的一部分。现在一共三个会喘气的,都是外来的,本来主宰这里的灵体在哪儿?”找不到灵体,她就不能暴力通关,但如果在这里久留,被同化是早晚的。一阵头晕目眩,谢澄咳嗽得更厉害了,她用袖口捂嘴,映入眼帘的却是白色长广袖:“我出门穿的这件?”

      回答她的是护士长的一声大叫:“我想起来了!是目连戏《女吊》!常老太年轻时候,就是专门唱目连戏的,前几年她疯得不厉害的时候,天天在院子里唱,一边唱一边哭。”

      谢澄疑惑:“谁问你了?”

      护士长终于有了参与感,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这里是《女吊》,这里是常老太的执念。”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