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太阳[无限]》狂野沙拉

3、雕像与地下室（三）

　　听到王思然的话，童乐又往后退了一步，闻宵依无语地对王思然摊手：

　　“这种时候就不要放飞想象力了吧，你这是要搞得人心惶惶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害怕后的第一反应是转移害怕啊，看到别人被吓到你心里好受一些是吧。”

　　王思然长出一口气：“不好意思啊，一定是这里环境的问题，我刚才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在想什么，一不留神就说出来了。话说你真的不觉得这些雕像可能是BOSS的叔叔自己做的吗？没准他是个艺术家呢。”

　　闻宵依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对着那门口的雕像上看下看。

　　那是一个大理石像，通体洁白，有着古典雕刻艺术的风韵，将人类运动时肌肉的脉络、鼓起的青筋都详细地刻画了出来。

　　只是那人脸上的表情太过生动，如果真的是人雕刻出的，那看到这张脸就可以想到作者创作时满满的恶意。

　　双目张到极限，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茫然地看向前方，微微上翻，还有同样张到极限的嘴，让人怀疑在现实中这人的下巴一定要脱臼了，面部的肌肉也因此被牵动着，双颊凹陷，颧骨附近的皮肤皱成一团。从她们的角度看过去，那人嘴里的细节一览无遗——舌头抬起又后缩，舌下的血管同样被作者细致地雕刻出来，甚至从舌头上面还可以看见嗓子深处的小舌头——一个可以称得上完美的对正在尖叫的人的刻画。

　　闻宵依甚至可以想象一个人如何弯下腰，用工具在刚开凿好的嘴部空腔内一点点雕出这些细节，那人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一定从容不迫、行云流水吧？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呢？

　　除此之外，走上前去的那一刻闻宵依也明白了为什么童乐为什么这么害怕，因为她现在也对这座雕像升起越来越多的恐惧。

　　那人的姿势极其诡异，如果是真人的话一定不符合物理原则——身体极度前倾，一只脚离地，呈现出一个不顾一切朝前扑的动作，一只手更是拼命够向前方，手臂、腕关节、手掌和手指无限向前延伸，最后停留在离门一步之遥的地方。就是这样一个重心非常靠前的动作，闻宵依想难道是在踩在地上的那只脚下钉了根钉子吗，这雕像居然没有一头栽倒。

　　仿佛要触碰门外的人，不过按照创作者的恶趣味，应该是想设计成即将逃出生天前的最后一刻，把恐惧凝固下来。

　　闻宵依看着这雕像愣了好一会，只听到身后童乐深呼吸及王思然轻拍她肩膀的声音。

　　她不敢再转身，唯恐一回头那雕像就要动作，可能是手搭到肩上，可能是把她拖到门里……她只能上下快速扫视那雕像，同时对王思然说道：

　　“以这雕像的精细程度，再加上这么多雕像的数量，要都是一个人做的话，不吃不喝不睡觉也得有好几十年吧，我是觉得不太可能。”

　　“其实也不一定每部分都要亲手雕，可能是有什么模具的，你知道死亡面具吗？我曾经在网上刷到过，制作这个只需要……”

　　“王、思、然——”闻宵依一字一顿地叫道。

　　“真的不好意思，被你说对了，我确实是越害怕就越想说点什么恐怖的东西，看到有人比我还害怕我就感觉好一点。”

　　闻宵依叹了一口气，不过其实她发现自己也是这样，本来很害怕，但是三人里现在有童乐这个惊魂未定的，她一开始受到恐惧的传染，不过现在反而又生出了一种责任感，没有那么怕了。

　　而且，她又盯着雕像的面部几秒，发现自己逐渐适应了刚才的恐惧之后，内心居然出现了好奇，还有一点兴奋？

　　她伸出手，在雕像脸前晃了晃，又一点点往下……

　　她的指尖蜻蜓点水般碰到了雕像的指尖，然后触电般缩回。

　　雕像纹丝不动。

　　闻宵依刚刚已经很剧烈的心脏跳得更快了，她还在回味那一下的触感。

　　凉凉的，硬硬的，感觉就像——

　　好吧，触感跟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这雕像的材质就是大理石。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许多，闻宵依眯起眼睛往里看了看。

　　“不过就算是用了一些其他手段，我还是觉得BOSS的叔父只是收集了这些雕像，如果制作的话也只制作了其中一小部分。”

　　有人走过来，闻宵依一看居然是童乐。

　　她努力不去看门口的那座雕像，使劲转头往房子左右看了看，点点头：

　　“确实，思然姐，你看门口的这座雕像可能是做工最精致的了，里面有很多看起来很粗糙的，也不像是半成品或草样，更像是雕刻者本人水平不足，这里雕像的创作者不止一个。”

　　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啊，这么一会都叫上姐了，看来童乐同学恢复的不错嘛——不对，这种时候自己怎么在想这个，闻宵依思绪凌乱了。

　　王思然这时候也走上前，三人又围在门口。

　　“老不进去也不是个办法，我看咱们差不多都适应这种诡异的气氛了，也知道房子里有什么了。我刚刚碰了一下这雕像，没事的不会咬人，要不咱们咬咬牙冲进去？”

　　闻宵依说着看二人的反应，语气间竟有点跃跃欲试。

　　二人没有说话，但从她们期待的目光来看是默认了，闻宵依深吸一口气。

　　她本来想动作快一点，直接冲进去，但这雕像位置太近了，要是不刹车直接抱个满怀，于是她用一只手捏住雕像伸出来那只手的手腕，打算借个力从胳膊底下钻过去。

　　谁知正当钻的时候，轰隆一声，她捏住的手腕的角度一个变化，竟是被带了过来。

　　闻宵依吓得嗷的一声，手一甩，往后跳了一大步，差点又撞到身后的雕像上。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雕像依然没有活，只是天杀的创作者设计的雕像接触地面的那只脚可以转动，之前蜻蜓点水的那一下太轻当然不会有什么反应，而刚刚她生怕雕像的手有什么动作，钻过去的时候捏的太用力，自己钻过去后力气没收，雕像就被自己拉得转了个方向，现在那只修长的手依然正对着自己。

　　“闻宵依你可以啊，还好心为我们开路，真是太感谢了。”

　　说话的是童乐，她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确实已经适应了这里，说话间她快走几步也进到了屋里，王思然紧随其后。

　　“诶，不客气不客气，我应该做的，辛苦啊老兄，站在门口恭迎我们多时，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啦。”

　　闻宵依已经确定这就是普通的雕像，又拉了一下那只手作感谢状，她本来还想拍拍雕像的头，但又怕把雕像拍得栽下去，于是收手。
　　在门口耽误了好一会，三人进入室内后立马想起BOSS布置的任务，要清点遗物。

　　“看来遗物指的就是这些雕像了，那清点是要数到底有几个吗？还是要分分类啊，我看好像有几个雕像长得比较相似，我们不会要分头行动吧？”闻宵依问道，语气明显是想一起抱团行动。

　　“要分头你自己走，我和童乐一起，我看时间还早，咱们对这房子的布局也不太熟，要不先一起走到那头去，等看过一遍回过头来再仔细清点？这房子从外面看跟个火柴盒似的那么小一丢丢，谁知道进来看里面还挺大的。”

　　“思然姐啊，我刚刚就是那么一说，当然是要集体行动啦，你好我好大家好。”

　　“确实，一起行动最安全，大致看一圈再回来清点也比较好，这样万一最后有追逐战我们起码还清楚点往哪跑。”

　　这场讨论以童乐的总结收尾，这姑娘现在也开始未雨绸缪了。

　　闻宵依打头，童乐居中，王思然殿后，三人小心翼翼、几步一停地穿行在雕像间。

　　灯光十分昏暗，好在很稳定，并没有突然停电让三人陷入黑暗的意思。

　　但在这样的灯光下，只有几步路内的雕像能够看清，再往远面部就模糊了起来。

　　“这灯光也太烦了，真想来盏大探照灯。”

　　“呵呵，那这样的话BOSS辛苦营造的恐怖氛围就没了，想想就不太可能。”

　　“唉，我就是现实世界天天大雾看不清出不了门，才闲得玩这个游戏的，没想到游戏里也看不清。”

　　“什么玩意？大雾？听起来好魔幻啊。”

　　“实际上也很魔幻，两米以外人畜不分，我们市都改上网课好几天了，我天天待在宿舍没事干。”

　　“这雾持续几天了？”

　　“起码三天了吧，一开始还好我还以为是雾霾，结果越来越浓，我们都不太敢出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散，天气预报上之后至少十五天都还是大雾。”

　　“不是吧，你们那边不人工降雨吗？”

　　闻宵依沉默了几秒。

　　“什么东西？不是，我肯定听说过人工降雨，不过这和大雾有什么关系？我还以为是很干旱的地方靠这个来增加降水的。”

　　“如果雾很大，严重影响生活的话，那人工降雨就可以把雾变成雨，下完雨雾也就没了。我不是专业的哈，大概是这么个意思。我很小的时候，我们那边好像也有过一次大雾持续了很久，最后就是靠人工降雨解决的。思然姐你们那边也有过这种情况吗？”

　　“我？可能有过吧，不过我家在北方，雾天比较少见，所以我其实什么印象。”

　　“其实我家住得也挺靠北的……”。

　　三人聊天间已经走过了许多雕像，边走才发现这屋子内部是真大，不过装潢很简陋，跟众多雕塑艺术品并不匹配，倒像是个仓库。

　　BOSS还说这就是她叔父的家，这么看叔父的生活有点超出常人想象了。

　　走着走着，三人又陷入了沉默，闻宵依其实发现了一些端倪——她之前看到门口那个雕像，想当然地以为房子内所有雕像的表情都是特别扭曲惊恐的，不过往后走，雕像的表情扭曲程度下降，成为疑惑，再往后又转变为惊喜，再往后—— 她向前望去，雕像表情的扭曲程度又增加了，好像成了……狂喜？

　　而且，好像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雕像不太对劲？”童乐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是不是想说，这些雕像好像都是同一个人？”王思然的声音冷静中夹杂着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