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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付惊鸿每说一个字,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一下。

      江晚晴心悸了一阵,又一阵。

      终于,他松手。

      紧握的手松开,被他捂热的掌心,在空中下落时,带起微风,她的心也刮过一阵恋恋不舍的风,一直扰乱到落座吃饭。

      还好,两人面对面。付惊鸿望过来,当着父母的面,江晚晴没敢接他的眼神。

      因为沙敏琴,关系并不亲近的几个人才坐在一起吃饭,所以她要穿针引线,调动气氛。

      当着付文州的面,沙敏琴对继子格外关心:
      “惊鸿,听说美国大学也放了暑假,怎么还不把飞鹭带回家来?”

      飞鹭?带回家?谁?他女朋友?
      江晚晴瞬间警惕,不由看向付惊鸿,眼神带着遮不住的谴责。

      他脸上明显一僵,余光刻意回避了江晚晴,顿了几秒,答继母:“放假了。”

      沙敏琴笑:“虽说你和飞鹭自小就认识,又做同学那么多年,你爸和他父亲也相交甚好,但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领回来,见见家长,你也去见见她的父母,表示对女方的尊重嘛。”

      江晚晴心提到嗓子眼,悬到恐慌。

      付惊鸿不应,皱眉。

      付文州放下筷子,语重心长:
      “你这个年纪恋爱,又不算早恋,为什么不轰轰烈烈?你答应过我,会娶飞鹭,就要有个娶她的姿态。万不可以娶个灰姑娘,到了事业困难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孤立无援,远比失恋惨痛。我经历过,不忍心让你再经历一次。”

      付惊鸿眉头皱得更紧了。

      势必要儿子表态,付文州眼神施压,终于,付惊鸿沉声:“我有数,会处理好感情的事。”

      一家之主直言不讳老婆是灰姑娘,连八面玲珑的沙敏琴,也一时无话。

      都为付文州怀上孩子了,一样被他瞧不起,江晚晴由衷同情亲妈。
      也彻底明白了自己在付家人眼里的价值,无用的灰姑娘。
      江晚晴在心底痛骂自己:
      付惊鸿在两年前就骂过你,叫你别攀附,你明明前几天还清晰记得仇恨的!
      你早知道的,你早知道他说了有女朋友的,也知道他会跟她结婚的,有什么好意外的!
      刚才的雨中拥抱,只是,只是······只是之前与他在夜总会重逢,又睡在了一张床上,他把你当个轻浮的女孩,所以一时放任了暧昧!

      明知不该难过,可越来越郁闷,江晚晴要强,越要表现得无所谓,话不由多了起来,很是活泼:
      “惊鸿哥哥为什么不去国外上学呢?这样能和女朋友在一起,岂不恋爱方便?”

      付惊鸿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眸子盯紧了江晚晴,似乎对她有点不放心。

      沙敏琴的笑脸,也挂不住了。

      付文州眉眼如鹰抖擞,却微笑:
      “两年前,惊鸿的出国手续都办好了,因为受伤,在国内住院,耽误了出国。”

      为她挨的那一刀,误了前程。江晚晴恨不得咬断舌头,吞进肚子里。

      幸好保姆端来鸡汤,沙敏琴赶忙给付家父子盛汤,圆融气氛。

      付文州丝毫不为刚才的言语抱歉,坦然接受孕妻的照顾。

      外面的雨,下得更紧了,江晚晴一直埋头吃饭,吃到胸口发闷。

      付惊鸿的眼神,带着多种意味的欲言又止。

      饭后,去一楼西南方的暗室,里面供奉着菩萨。

      四人对着菩萨,为没出生的孩子默许心愿,烧了几只纸元宝。

      仪式结束,江晚晴在付家的作用也就结束了,她知趣地道别。

      将诞麟儿备受祝福,付文州龙颜大悦,准备派自己司机送江晚晴。

      付惊鸿抢在前头:“我送她,反正我也要回自己住处,顺路。”

      “你不住家里?”付文州很意外。

      沙敏琴帮继子回答:“惊鸿住在天峻府,离飞鹭近。”

      好容易松懈下去的心情,又咯噔一下,江晚晴掉头就走。

      付惊鸿急于跟出门,仓促反驳继母:“不是,是离公司近,上下班方便。”

      江晚晴走到玻璃棚的成片紫竹旁,肩头被拍了一下。

      知道是付惊鸿,她没回头。

      付惊鸿闪身到前,挡住她的去路,低头,眼中带着焦虑:“我送你。”

      “我可以自己走。”

      他猛然压低嗓子:“别固执,跟我走。”

      江晚晴偏要固执:“我不。”

      付惊鸿抬头,望望门厅,低下头,声音变得缓和:“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明白,这里不方便,车上说。”

      其实,也没见过几面,最多的接触,也不过是晚餐前的那点时光。有什么话说不明白呢?有什么话,又是不方便,需要避讳人的呢?

      但她觉得心底有巨大的委屈需要倾泻,委屈也与他有关,不由自主跟在他身后。

      没走两步,付惊鸿忽然顿住。

      江晚晴狐疑,借机发泄师出无名的负气:“你怎么不走了?是不是又觉得无话可说了?”

      沙敏琴拉着披肩,从高大的芭蕉后走出来。

      江晚晴一惊,住嘴。刚才的话,没让妈妈听见吧?

      沙敏琴绕过付惊鸿,给江晚晴整整衣领,拍拍她肩膀,意味深长叮嘱:
      “就麻烦哥哥送你一次,反正也就这一次。上车别弄脏了座椅,飞鹭姐姐看到了不好。”

      亲妈像是话里有话,江晚晴强装欢快:“知道了。”

      沙敏琴指着玻璃棚的另一条路,笑着提醒付惊鸿:
      “你车子不是在网球馆那边吗?从这条道近,省得走梅花桩,下雨湿滑,万一失足摔跤。”

      如此善意嘱托,付惊鸿脸上没有感谢,反而有种被点破、被拆穿的不悦。

      原来,去往幽深的后院,还有别的路,两边是巨大的草坪,压根不用过池塘!
      那带她走梅花桩……显然是有意为之,她暗喜。但很快感到悲哀,他有女友,付文州首肯的那个,家世相当的那个,灰姑娘无法比肩的那个。

      他食言,说带她到车上说话,说要说明白,却再也没开口,只是沉默开车。

      他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是准备抹杀今下午的一切吧。
      江晚晴报复性地别过头,看车窗外的雨。

      雨滴密密麻麻,如织如茧,像她此刻的心情。

      拐出付家大院,雨阵大起来,车子忽然刹在路边,江晚晴身子往前一扑。

      付惊鸿伸手去扶,被她扭身躲开,他空张着手掌,脸上一阵落寞。

      他缓缓收回双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如果两年前在医院的那些话,让你感到羞辱,请允许我说声对不起。当时我与你母亲有些不和,而我还没学会得体处理自己的情绪,所以对你说的话严重了些,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虽没接触过几次,但对他早已有了巨大的改观,尤其她也生活在重组家庭,深知其中的为难。
      江晚晴点头但不回头,表示原谅。

      可他又否定他自己:“其实,当时说了刺激你的话,与你母亲关系很僵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那是什么?”不是借她刺激沙敏琴吗?

      付惊鸿的字斟句酌,显得有口难言:
      “我那时,刚答应了父亲,会接受林飞鹭的爱意,约定去美国定情,但转头就遇见了你,看你耳朵流血在雨中奔跑时的倔强,看你被坏人伤害却孤立无援······我躺在医院,痛恨无能为力,而你竟然成为我每天最大的期待,所以······”

      江晚晴不由转回头,盯着付惊鸿的嘴唇。他什么意思?!

      “我知道与你是不可能的,所以用了不太温和的方式,伤害了你,断绝了我们见面的可能。但两年来,一到阴天下雨,我的伤口就隐隐痛痒,就会想起挨刀的原因,想起你。然后,在心底,重新把你描摹一遍。”

      江晚晴的右耳温度急遽飚高,痛痒不止,震愕到缓不过神。

      付惊鸿的喉结艰难滚咽了几下:“但我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

      大概考虑到她的脸面与自尊,他没有提“夜总会”。
      “虽然你化着浓妆,很奇怪,不,也不奇怪,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我反复告诫自己,不可以再参与你的人生,但看到你惊慌失措,我实在没忍住,抢了台。”

      他什么意思……?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江晚晴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他说这么多,不会下一句要······表白??那该怎么回应他?

      付惊鸿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对不起,今天傍晚,是我一时······”

      啊?
      江晚晴的心从高处无限坠落。
      他要说,只是一不留神,暂时忘记了尊贵的公主女友,带灰姑娘走上“歧路”,牵她手,拥她在怀。现在糊涂过来了,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
      呵呵,多么庸俗的借口。看来男人无论长着什么样的皮囊,但共用一个灵魂。她内心轻蔑起来,不由乜斜着他,恨不得抢先否定今天下午的一切。

      “是我一时听从了内心的声音。”付惊鸿用肯定的语气,承认与她这个傍晚的特别,并非一时糊涂。

      他今晚的每一句,都超出意料,江晚晴完全不知道怎样应对,只有傻傻听着。

      “还好,付董和你母亲的话,敲打了我。我年纪比你大,又是男人,理应理智。”
      付惊鸿说完,双眼黯然,望向车前窗,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苍白无力,像虚脱一样。

      江晚晴呆呆地等了很久,知道他不再会有别的出乎意料,他的话,彻底讲完了,也讲明白了。
      意思就是,她不应该对他仇恨,或者抱有好感,他也不再对她有非分之想,或者接二连三的出手相救了。一切,都结束了。

      车厢沉默太久,久到再无找到话题的可能。

      付惊鸿重新发动车子,轻车熟路送她到家的窄路。

      这缠绵的雨,带着自作多情,下个没完,毫无退场的分寸。
      她就不,重组的家庭生活,早早知道什么叫知趣,适时而退。
      临下车,江晚晴握住车把手,忍住心痛回头,口吻故作轻松:“哥,祝你和飞鹭姐幸福。”

      才一顿饭,她把林飞鹭的名字,记得异常牢固。

      说完,不顾付惊鸿的愕然,江晚晴冲进回家的雨路。

      并没来得及难过,因为淋雨后发烧,江晚晴耳朵痛痒了很多天。

      苏流苏来家里给她喂了几次药,还给她介绍了个暑期补课的学生。

      有个事情做,心里便不像耳朵似的痛痒复发,江晚晴做了一暑假家教。

      付惊鸿,自那个雨夜谈话后,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开学前,准备学费,江晚晴去银行门口倒龙钞,看到了接待过付惊鸿的大堂经理,却再也没有见过付惊鸿本人。
      答谢流苏介绍家教,请吃饭,她去夜总会门口接流苏下班,也没偶遇过付惊鸿。或许,集团下的公司太多,他在别处实习。
      有时,大街上飞驰而过一辆黑车,她会睁大眼睛看车牌,也从不是同花顺。

      她警告自己,退烧了,该清醒了,她和付惊鸿,回到各自世界,像两条平行线,没有相交的可能。

      开学前几天的一个傍晚,采买完开学用品回家,院子门口的杂货店老板喊住江晚晴,说是有人给她留了件东西。

      长条包装盒精美,不像是她这个世界的人送的,她忙问老板,留东西的人是不是很高、很帅、很年轻?

      杂货店老板摇头:“中等个头,年纪不小,胖乎的。”

      不是江晚晴期待的那个人。

      付惊鸿理智内敛,话说明白了,必然不会再有后续了。

      她恹恹地,拿着长盒回家,扔在在阳台上,吃完饭无事才懒懒打开。

      是把伞。
      做工考究,暗绿色的伞盖,紫竹打磨的伞柄。

      她的随口玩笑,付惊鸿当了真,此刻还愿。
      她不是不雀跃。激动到握住他曾握过的窗花,像隔着时空交叠手掌,耳边不停回响他曾对她的隐忍雀跃“常来,我会很高兴。”

      但,恰因为他是个认真的人,她才知道承诺兑现的意味——彻底,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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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有个甜文《台小妹和大陆哥》要开喽,感兴趣点专栏收藏吧!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