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落雨时》糖脑鸭

5、第 5 章

　　两人什么都没做，她还那种态度，付惊鸿居然一下给这么多百元大钞。

　　过年聊天时，亲戚们就讨论过传说中的这套纪念币，得在银行有关系，否则抢不到，且每个支行的配额套数有限。
　　而付惊鸿却给了厚厚几沓，四年学杂费足矣。

　　江晚晴激动地在阳台上走来走去，望着生锈的窗花出神。
　　付惊鸿话少却有力，不会是挥霍无度的败家子，却给她一大笔钱，花得无缘无故。
　　他的出身决定了，他今后要做体面的成功人士，而且听他的意思，还想在女友面前树个忠贞的形象，所以，买她江晚晴的闭嘴，不要到处嚷嚷他去了夜总会。
　　这分明就是——封、口、费！

　　江晚晴瞬间不再有无功受禄的忐忑感，而是收受的理所应当，一分钟都不敢多留，带着钱去银行，准备存上。

　　才走到银行营业厅外，她就眼尖发现外墙贴着的手写广告：
　　收购千禧龙纪念币，每张溢价50块。

　　也就是，她包里的这些钱，比钱还值钱！可以加钱出手。

　　江晚晴赶紧把包揣在怀里，心跳剧烈。

　　她在太阳地里缓了很久，才能接受自己阔了的事实，不由咧嘴傻笑。

　　拐进银行，江晚晴找银行职员求证。

　　大堂经理接待了她，还没正式开聊，经理忽然眼神一亮，随便招呼一个职员应付江晚晴，他亲自跑去迎接新客户。

　　江晚晴转头，付惊鸿正从旋转门里出来，经理热情凑上去，点头哈腰。

　　付惊鸿扫了一眼经理来的方向，看到江晚晴，眼神很快游移到别处，毫无滞留，像看大厅里每一个陌生人那样漠然。

　　临时叫来的职员，搭眼一瞧江晚晴，就知道是穷小孩，懒得费口舌，让她自个看宣传彩页上的业务介绍，溜到一边，躲清闲去了。

　　江晚晴揣着包，站到填写台前，胡乱翻彩页。

　　经理招待声音很大，好像要接待付惊鸿办什么对公业务，要去VIP间，马上路过填写台。

　　昨天不欢而散，江晚晴懒得搭理付惊鸿，故意偏过头，装作看彩页的另一面。

　　计算着付惊鸿已经过去了，她别回头，却发现他赫然站在她旁边！

　　也许防备敌人的本能，江晚晴的身子不由紧绷，瞪大双眼。

　　付惊鸿信手捻起一张彩页，在空中随意翻了两下，带起的风扑到她脸上。
　　颊边碎发微微飘飞，她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雪松冷水味道。
　　在闷热的7月，突然一阵沁凉。她屏住气息。

　　付惊鸿对彩页不感兴趣的样子，有一搭无一搭问经理：
　　“龙币存入银行，是按照纸币实际面额？”

　　面对年轻的大客户，稍显年纪的经理却毕恭毕敬：
　　“对，只要经手银行，面值等额兑换。收藏价值是市场的流通价值，收藏交易得走个人才划算。”

　　付惊鸿扔下彩页，眼神越过江晚晴，对她视而不见，继续往VIP间走。

　　切，拽什么！
　　不管他是有意提醒，还是无意关照，江晚晴都不给他强加一分善意。
　　但她暗自庆幸，幸亏没傻呆呆的直接去柜台存上。不然，白瞎了那包龙币。

　　她不打算存在银行了，不如好好保存着，什么时候用到钱了，什么时候跟搞收藏的兑笔钱出来。

　　刚出银行，一阵不连续的汽笛声，朝江晚晴鸣叫。

　　她回头，看到一辆轿车趴在路边，里面似乎坐着个女人。

　　并不认识开轿车的有钱人，她世界里的成人，都骑自行车，便没在意，继续走向公交车站。

　　轿车追上江晚晴，下来一个打扮富贵的女人。

　　不知道是时间的作用，还是总在阴天见付家世界的人，模样和阴天反差很大的缘故，江晚晴眯眼辨认许久才认出贵妇，正是亲妈沙敏琴。

　　两年了，无论是亲妈的车子，还是面目，做女儿的早已陌生了。
　　江晚晴准备继续当个陌生人，扭头就走。

　　沙敏琴拉住江晚晴：
　　“晴晴，明晚去家里吃个饭吧，我让保姆做你喜欢吃的菜。”

　　怀里的包，鼓鼓囊囊，提醒江晚晴，不穷了，最窘迫的时候过去了。
　　过期的母爱，成年后不再需要。江晚晴拒绝，甩开手，阔步向前。

　　不远处，银行经理热情跟在付惊鸿身后，热情帮他拉车门，赔着过分的笑脸。

　　母女拉扯间，错过一辆回家公交车，江晚晴把火气撒在沙敏琴身上，吼了她一声。

　　沙敏琴抱住江晚晴的胳膊不撒，苦苦哀求：
　　“晴晴，你这次一定要去，是你付伯父批准的。我怀孕了，是个男胎，胎心不稳，找大师算过了，得让和他有血缘的所有人，一起为他烧几个元宝，祈福。你体谅体谅我，我有这个孩子，才能保住在付家的地位。”

　　原来是利用自己，还以为母爱迟来，江晚晴暗笑自作多情。
　　更不想让付惊鸿看到，再让他误以为母女相聚是图谋付家什么，白受个冤枉。
　　江晚晴偷瞄了不远处的付惊鸿一眼。

　　母女拉扯如此醒目，引得路人侧目纷纷，唯独付惊鸿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神色疏淡对银行经理说了几句什么，上了车，自己开着黑色的奔驰，扬长而去。
　　丢下银行经理，站在路边摇手目送。

　　付惊鸿走了，江晚晴也摆脱了沙敏琴，跑向下一个公交车站，重新等待。

　　错过的公交，迟迟没有下一辆接替，烈日下的分秒熔化，等待变得漫长。

　　一辆黑色奔驰，刹在江晚晴脚下。

　　车前窗望进去，主驾上是个男人，下巴到脖颈的颀长线条，很有付惊鸿的模样。

　　？？
　　只是凑巧长得像吧？只是凑巧也开奔驰吧？
　　而且眼见付惊鸿离开时是相反的方向，她又在车站前等了那么久，他早该无影无踪了。

　　副驾门开了，付惊鸿嘀了两声喇叭，见江晚晴都没上车的意思，降下车窗，不满：“上车。”

　　不知为什么，确定是他，江晚晴的心头竟然不受控地涌出一丝雀跃。

　　于是，鬼使神差的，讨厌他的命令，却上了他的车。

　　刚上车，付惊鸿就有点不高兴：
　　“非逼着别人重复，你才肯听话？”

　　“我又不知道是你车子。”
　　说完，江晚晴才觉得不对劲，他口气有种莫名其妙，什么叫“肯听话”？！自己又凭什么这样老实回答他？
　　江晚晴立刻恼羞成怒，终于明白见到他时的激动绝非雀跃，是仇敌相见，激发出的斗志！

　　几秒后，他再开口，语调有所转变，略带温度：“我的车牌号很好记，是同花顺。”

　　江晚晴心底一哼，很想噎他两句：
　　奔驰车加同花顺车牌，彰显着地位不凡，你很得意吧？所以才有底气，次次对我趾高气昂吧？
　　但她怀里鼓鼓囊囊的龙钞，让她拿人气短，把火气压回心底。

　　她没有接话，快到下一个路口，付惊鸿也没开口的意思。

　　车厢沉默，像审讯室的无声对峙，江晚晴猛然明白他突兀捎她一程的用意：他一定误会了母女会面的意思，以为要合谋算计付家。

　　江晚晴只好主动开口，解释：“付——”

　　叫哥根本不可能，一个继兄。叫付先生，在生活中特别滑稽。直呼其名，也没近到那个地步。

　　不想有任何套近乎的嫌疑，她咽下对他所有的可能称呼：“刚才，我妈只是想叫我吃顿饭。”

　　“哦？”
　　他好像不反感她的主动交代，降低了车速，远不像离开银行时那般张扬，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叩着，显得很是悠闲。

　　让她上车，也不开口逼问，又在这样蜗牛开车，拖延时间，不就为了让她先受不了，不问自答，他好享受不怒自威的快感吗？
　　江晚晴索性直呼亲妈大名，显得与她关系并不亲近，不会算计到付家头上，好让他放心：
　　“沙敏琴怀孕了，算了卦，想让我去帮忙祈福，所以叫我去付家吃饭。我、拒、绝、了。”

　　尽管她爆料慷慨，承诺激昂，付惊鸿始终都是表情淡淡，专注着路况。

　　“你不信吗？”江晚晴侧头，盯紧付惊鸿的面目，他虽清俊英朗，但可惜毫无表情。

　　付惊鸿倒不怯被看，任由江晚晴盯着。

　　她势必要从面瘫上找出波澜，像猫，瞪圆了双眼。

　　终于，他忽然嘴角浮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笑：
　　“我信不信，对你来说，重要吗？”

　　“太重要了，可是你叫我别攀附付家的，两年前你就这么说过。”江晚晴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晃。

　　付惊鸿惊讶，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喜悦，微抬眉桥：“你记了两年？”

　　“当然。”那可是受辱啊！

　　“那你不记得我的长相？”

　　真受不了男的自作多情。哪怕是个美男，最好不以美貌而自喜，才能显得有魅力。
　　恃帅自居，瞬间把付惊鸿的高傲打了折扣，助长了江晚晴的胆量，她趁机打击报复：“因为你长得，可能太清汤寡水了吧。”

　　车子忽然刹住。

　　付惊鸿翻脸：“下车。”

　　小肚鸡肠！
　　江晚晴松了安全带，去推车门。

　　嗒——
　　车门却被锁死了。

　　江晚晴不明白，回头，看着情绪令人捉摸不定的付惊鸿。

　　他望着前方，长指搭在方向盘，问：
　　“什么时候去付家吃饭？”

　　午间阳光浓烈，把他的表情晒到糊涂，江晚晴看不清他的面目，只好盯着他白皙的手指，答：
　　“沙敏琴说明天晚上，但我不会去的，请你放心。”

　　“不，你去。”他语气干脆，却深深吞了下喉结，像要吞向心脏的位置。

　　盯着他喉结几秒后，驱使江晚晴上车的鬼使神差，再次支配了她。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自己乖乖答：“好。”

　　付惊鸿淡哼了一句：“嗯。”

　　约定就这样诡异达成，江晚晴呆呆下了车，在路面刚站定，车子就卷尘飞驰而去，恢复之前的嚣张。

　　牛什么啊！江晚晴切了一声，回头，这才发现，他赶她下车的地方，正是通往她家院子的小路，不常走的那条。

　　前面主路修管道，挖断了，他若知道修路消息，不算稀奇，或许报纸有登，但这条只有本小区居民才知道的小路，他竟然也知道？

　　江晚晴甩了甩头发，心想：反正很怪，不可理喻，远离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