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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江晚晴早已习惯了上课、补习,闲下来悲痛,倒也把日子充实到了六月份,雨季来临。

      有个周末,下起了小雨,天空灰沉沉的,很久没休息了,江晚晴一时犯懒,不想去补习班,准备窝在宿舍睡觉。

      但商户友邻打来电话,催她赶紧到写字楼集合,说是出了大事。
      补习班所在的写字楼层,共有十几家写字间,都是租的同一个二房东的。
      二房东贪婪,合同做了手脚,重复招租后,卷钱跑路了。新商户急着装修开业,老商户被扰乱工作秩序,利益纷争,物业罢工,商户们把怒火撒到物业头上。

      悲催的,江晚晴新续了一年的合同,刚交完钱还没一礼拜。

      她立刻来了精神,火速赶到写字楼,走廊已人满为患,集体围住物业,暴躁狂怒地维权。

      怕学生围观,万一被误伤,江晚晴迅速组织好学生自习,锁好门,挤到维权的商户中。

      被骗钱的商户们张牙舞爪,用棍子梆梆敲物业的玻璃门,叫嚣:“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群情激愤,物业的员工怕挨揍,使劲关玻璃门:
      “经理我们也联系不上!冤有头,债有主,是二房东的罪过!你们消消气,别闹啦,已经报警啦!”

      “你们是同事,怎么就联系不上?经理一定是躲了,把他叫出来!”
      “报警就报警,先把你们抓起来!”

      忽然,江晚晴的肩头被拍了拍。

      她回头,一眼认出拍她的人,正是物业经理!没穿物业制服,穿着便装,戴着鸭舌帽。

      很多人不认识经理,但有次,江晚晴去物业缴水费,恰巧碰见经理给员工开会,她站在那里等开完会,记住了经理的模样。

      江晚晴要拽各位友邻,提醒物业经理就在身后,赶紧趁机捉拿!

      物业经理朝江晚晴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朝她轻轻招手,示意跟他到一边说。

      江晚晴狐疑地跟物业经理走,拐进一间小办公室。

      物业经理让江晚晴坐,问她遭受了什么损失。

      以为物业要一一击破各个商户,江晚晴梗着脖子,大义凛然,不让物业得逞:
      “我们商户是集体维权,等我把他们叫进来,一起登记损失,你们物业找二房东赔偿的时候,也有个依据。”

      经理摆摆手,和善笑笑:
      “房租纠纷是商户与房东的事,并没有物业的责任,商户泄愤,于事无补。物业已报警,一会儿警察来,会疏散商户。谁再闹,很可能会被扣上扰乱治安的罪名。”

      “那你叫我来,什么意思?难道要先抓我吗?”江晚晴不怕威胁,气势汹汹。

      “不敢,不光不抓你,还要补偿你。”

      “什么?”江晚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

      经理竖起食指,指指楼上:
      “付惊鸿付总以集团的名义,买下了半栋楼,是我们最大的客户,所以,我们很重视与他的合作。他肯出面,我不得不帮忙。”

      气咻咻的江晚晴,顿时安静。

      物业经理坐到办公桌后面,拿出张表格,递过来,交代:
      “其他商户再找你一起闹,你别参与,照常上课。先回去列个受损清单,填好后,到这个办公室找我。”

      江晚晴不记得自己怎样就出了门,等她想起并非受了偷窃,不用列清单,只需要让二房东退钱,或者摆平后续重签的租客就好,她回小办公室找物业经理。

      门没关,她敲敲门,推门而入。

      物业经理在打电话,开着免提。

      时隔半年,江晚晴从电话里,听到付惊鸿的声音:
      “······无论找不找得到二房东,都要给江晚晴续租,作为赔偿,水电全免。如果物业有困难,可以都算在我的账上,但不要告诉她。”

      四周的墙壁,犹如轰然倒塌,连空气都崩坍了,只剩传着付惊鸿声音的那台电话。
      江晚晴心跳漏拍,下一拍迟迟不跳,生怕心跳声遮盖掉付惊鸿的声线。

      物业经理抬头,看着江晚晴,尴尬答电话里:“她在。”

      那端,付惊鸿默然一秒后:“让她接。”

      物业经理朝江晚晴挥了好几次听筒,她都呆呆的,站在办公室中间,无法挪动。

      他只好把听筒放在办公桌上,出门,把空间留给江晚晴和付惊鸿。

      “听得见我的声音吗?”付惊鸿的声音,经过话筒过滤,沙嗡嗡的。

      “喂?你还在吗?”他又问。

      江晚晴终于回神,几乎是扑过去,接起电话,但激动到说不出话。

      最怕一张嘴,对他的软弱泄露。

      “你接听了,是吗?”听筒紧紧贴着江晚晴的耳朵,发出极轻微的嗡震,仿佛付惊鸿的嘴唇就贴着她的耳朵。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吹动她的耳朵绒毛。像每次他痴缠的气息一样,令她心旌荡漾。

      “是。”她低低答。低低的,生怕嘴巴张大一点,内心的汹涌澎湃海啸般袭来,让她泄露狼藉的心事。

      他轻声笑了一下,顿了几秒,马上转为正式的语气,安慰她:
      “续租的事,不要担心,物业有二房东的押金,会帮你处理掉后续麻烦。不要手软,趁机报些桌椅板凳的损失,算了,估计你也不好意思,我让物业帮你处理。想想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江晚晴干咽了下嗓子,嗫嚅:“没有了,谢谢你。”

      付惊鸿忽然低下两个音阶:“你永远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仿佛这半年,他并不远走,他就在她身边,从未生分过。

      付惊鸿的语气,再也正式不起来:“最近还好吗?”

      “还好。你呢?”其实不好,很不好,特别不好。没有他的日子,比见到他,分分秒秒备受道德折磨时还难熬。

      “我也还好。”他的回答,带着报喜不报忧的不假思索。

      听到他回答的语气,时近时疏,像他们表面故作正常,暗地里却揪心扯肉,江晚晴将要崩溃,几乎要告饶、痛陈思念时,听见电话那头敲门,秘书进门提醒,付惊鸿有个航班要赶,迫在眉睫。

      他已经忙成了这样,她尚且不知他现在在哪个城市落脚。他的世界恢弘远阔,远超她的想象。

      付惊鸿用工作的语气让秘书出去后,不自觉降为私密的语气,问电话里:“刚才说到哪儿了?”
      仿佛,只要她想,他还可以继续说下去,予她的时间足够漫长。

      忙是好事,代表事业蒸蒸日上,抗住了沙敏琴势力的打压。
      江晚晴不想拖累他的工作,赶紧找借口,要挂电话。

      “好,照顾好自己。”付惊鸿没有挽留,也没有任何更近一步的语气。

      江晚晴没吭声,但在电话这端乖乖点点头。

      “付总,时间真的来不及了……”那边开门声,又催。

      江晚晴这才发现,她等他先挂,他竟然没挂,也在等她先挂。

      就连对他如此小小的留恋、贪婪,也成为他的羁绊与阻碍,江晚晴不能做罪人,立刻挂断电话。

      他的气息戛然而断,她的心,重重抽了一下,两下……千刀万剐般的,受着亲手的凌迟。
      她恨自己挂电话的手太快、太快!
      半年的思念折磨,只换来不到两分钟的你来我往,留给她太少、太少可供回味的素材。

      她久久站着,手一直没舍得从传出他声音的话筒上拿开。

      而后,她看到棕褐色的办公桌面上,泪水滴成滩,映着她哭扭的五官。

      自作自受,自作自受,他不过是将你成全……

      第二天,其它被重复出租的写字间,新旧商户还在扯皮,物业已经替江晚晴清理了写字间的后续麻烦。

      不出一礼拜,物业从水电上补偿了江晚晴一笔款子,很是丰厚。

      江晚晴发了一条道谢的短信给付惊鸿,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或许,她的短信,淹没在了他繁多的工作往来短信里,他没有看到。
      或许,他看到了,只是不回复。
      她为他反复猜测,反复开脱,反反复复翻来覆去。

      她心底其实有个清晰的答案,如果没撞见付惊鸿与物业经理的那通电话,他并不会与她通话的。
      论翻篇,他更理智,更决绝。不给两人之间,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说到底,还是她不够洒脱,比他陷得晚,却比他泥足深。

      周末前几天,沙敏琴一定要江晚晴回家,唱戏出身的人,浸淫在传统文化里,很是讲究老节日。
      说阴历六月六是什么“小白龙探母日”,女儿得回家探老母亲。电话里还即兴来了一段现编的戏,她早就倒了嗓子,唱腔怪异,把江晚晴瘆出一身鸡皮疙瘩,赶紧答应去付家。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让她露馅的人在付家,她回去一趟,很是安全。但没有他,还没回去,就已觉兴味索然。

      其实回家,无非就是沙敏琴借机联络母女感情,制造让江晚晴喜欢弟弟的机会,好让女儿今后攀附上孟家,别忘记她们娘俩。
      沙敏琴太过刻意的千叮万嘱,生怕江晚晴做了白眼狼,惹到她心里发烦,她不得不躲出沙敏琴房间,四处乱逛。

      一年没来后院了,几场雨后,池塘积水,也不会有人心怀不轨,不走平坦的桥,去踩梅花桩,梅花桩上长了厚厚的青苔,像潮湿发霉的记忆。

      就连曾经的网球馆,地面上都落了薄薄的灰,门槛处的合金缝隙,挤出几簇小草,处处彰显着毫无人迹。

      看来,就连她不常在的时候,付惊鸿也没再踏入过曾藏有暧昧始端的地方。

      江晚晴环视着愈加繁茂的后院,深知某个夜晚的暧昧故事,终将被岁月掩埋,才是最终的结局。

      她该学会放下了。

      江晚晴回到屋子,走到餐厅,看到保姆正在餐桌上粘纸元宝,驻足,看几眼学会了,坐在保姆旁边,帮她粘。

      保姆停下手上动作,笑眯眯看着江晚晴粘好一个纸元宝,赞叹:
      “心灵手巧,一学就会,我还是学了好几次才会的。”

      江晚晴不好意思笑笑:“做元宝干嘛?”

      保姆四处瞅瞅,凑过来,小声:“惊鸿他妈忌日要烧。”

      江晚晴大惊:“他妈什么时候去世的?”
      还以为是离婚,没有听沙敏琴讲过。她也不是八卦的人,从没深究过。

      保姆压着嗓子咕哝:“惊鸿才5岁时,娘俩出了车祸,她顾着护惊鸿,没顾上自己,当场就没了。入殓的时候,还是护惊鸿的手势,掰都掰不回来。哎,母爱大过天。”

      惨,5岁已有了记忆,亲眼看到母亲因救自己死去,不知付惊鸿经历着怎样的心理折磨,才能长大成人。
      江晚晴不由心疼阵阵,神思又飞到远处,落在他身上。

      母亲忌日,付惊鸿必然回来,江晚晴粘着元宝,终于反应过来,从凳子上站起来:
      “他,他什么时候回来?”

      保姆:“明天,年年六月六给他妈扫墓,上香。墓前一待,就是一天,不吃不喝的。他从不信这些传统的东西,但是他妈,他就信。我赶紧给他备下点元宝纸钱啥的。”

      他妈妈救回了他,他三年前因自己差点被刺死,江晚晴突觉自己罪大恶极,不由泪盈于睫。
      她其实是个坚硬刚强的女孩,因为他,变成了多愁善感,动不动就流泪的人。

      保姆看到江晚晴的泪,赶紧抽纸巾,替她拭泪:
      “千万别哭,明天更不能哭,六月六、晒龙袍,哭湿了龙衣,凡间连阴30天,就是犯了天条,了不得的!”

      晚间,江晚晴洗漱过后,已近凌晨。

      保姆敲门,送来了连夜编制的红绳子,帮她戴在手腕上,怕她明天万一哭了,可以辟邪。

      曾经相互看不上的两人,因为付惊鸿,竟然在这个人多眼杂的家里,成为互诉交心的人,真是人生况味百出,世事难料。

      江晚晴临关门,保姆忽然神秘微笑,遮嘴丢下一句:
      “惊鸿还有半小时就回家了。”

      保姆跟自己说这个干嘛?特意,还带点意味深长。难道,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不成?······
      江晚晴倚在门上,忐忑揣测半天,看到床头柜上的钟表,还有半小时,就是新的一天了。

      秒针嘀嗒嘀嗒,像下起细细的雨,她出奇地内心平安下来。

      她关了灯,静静等待。

      半小时后,她听见天花板上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她走到北窗前。

      黑夜,被楼上的夜灯烧出个长方的窟窿,黄黄的,像笺陈旧的信纸。

      她望着泛黄的“信纸”出神,眼波流转中,写满无字的思念。晚风啊,一会儿把无字情书,吹进他的窗口,他的梦里……
      不能得到他,在他梦里团圆,总不能叫过分吧。

      忽然,信纸上多了个落款——是付惊鸿的头像——他走到了窗前,也在看窗外。

      她关着灯,看得到他的影子,而他看不到自己,她有种偷窥的禁忌感。

      就在此时,她见他的影子忽然伸手,朝向她楼层的位置,伸了伸手。
      动作像是摸头。

      才六月六的凌晨,她就不由自主掉了泪,簌簌不停。

      不该哭的,会把气候哭湿。江晚晴,还是坏了规矩,触了天条。

      从一开始,爱上他,早就坏了规矩。也不差这一次!
      她忽然闪过一丝遏制不住的邪恶,不如就……干脆把规矩坏下去、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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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有个甜文《台小妹和大陆哥》要开喽,感兴趣点专栏收藏吧!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