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落雨时》糖脑鸭

11、第 11 章

　　顺着学生家长的指点，江晚晴回头，看到一辆无牌照的黑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不由头皮发麻，但心存侥幸：“我并不认识社会上的人，会不会跟你们的？”

　　学生家长摇头，同情一瞥：
　　“一开始，我们以为是自己得罪了人，跟各处核实了一下，排除掉了。发现只有你来补课的时候，才跟着我的车，应该是你被什么人盯上了。今后，你千万要小心。”

　　江晚晴盯紧后视镜，完全看不到司机的面目：“那是什么牌子的车？”

　　“奥迪。无牌照，这才麻烦。不然我早找人查查是谁的车了，也好有个线索。”

　　长这么大，江晚晴只认识一辆有车的，就是付惊鸿，也是黑车，但他的车子是奔驰，有牌照。
　　他也无甚可跟踪她的理由。排除。
　　整天除了上学，就是补课，实在想不出能在陌生的城市得罪什么人。

　　提心吊胆中，车站到了，学生家长陪江晚晴等了几分钟，末班公交来了，把她送上公交，叮嘱：
　　“打电话找个同学，在校门口接你。”

　　江晚晴匆忙道别后，跳上公交，找到后排躲好，警惕地望着车窗外，掏出手机，打给孟桥，让他拿把水果刀，在校门口等一等。
　　孟桥高大，整天蹦蹦跳跳，身手看着敏捷，应该算个好保镖。

　　快到站时，江晚晴趴在座椅背后，露出两只眼睛，偷瞄车窗外。
　　那辆无牌照的黑车，还在不远不近地跟着，公交车停，它就停在旁边，公交车走，它就走。

　　到站后，车门打开，冷风扑来，直杀鼻子。

　　但此刻的孟桥，暖得像个天使，笑容满面，伸手过来：“手给我，给你捂捂。”

　　江晚晴双手扳紧车门：“我，我手僵了。”

　　吓僵了。

　　孟桥以为她冻僵了，解开大衣，扳开她的手指揣到大衣深处。

　　他把她从车上抱下来，立在地上，她腿发软，一个打弯，扑到他怀里。

　　主动的投怀送抱，激发了孟桥的保护欲，他紧紧搂住江晚晴，低头吻在她发间：“我在呢，小丫头，怕黑是不是？”

　　路对面的黑车，“轰”一声加速，在黑夜尤为惊心动魄。

　　江晚晴赶紧指着黑车，状告给孟桥，但车子早已无影无踪。
　　此时，天降雨夹雪，视野范围被斜斜的雨雪分解的支离破碎。孟桥没看到车子，倒听清了她被跟踪，豪迈非常：
　　“你缺钱，我给你，今后不许四处给人补习了。自从你天天出去补习，我找你时你都不在，冷落我很长时间了。”
　　孟桥和付惊鸿一样，都读计算机专业，却比中文系还酸，江晚晴随便一个微动作，他都能脑补出一出煽情大戏。

　　不敢让孟桥误会，缓过神后的江晚晴赶紧离开他的怀抱，阔步往校园走，雨雪落在脖子，冻到她打哆嗦。

　　孟桥一把搂住她脖子，往他那边靠：
　　“我到底哪里让你瞧不上？那么多女生追我，我都没答应，怎么偏偏就你不爱我？难道还有比我有魅力的男人？你到底在执拗什么？”

　　“我把你当好朋友。”江晚晴挣扎。

　　“我不缺朋友！”

　　雨夹雪越来越大，只能加速往宿舍跑，略微狼狈中，不适合讨论浪漫。孟桥抱怨了一句，赶紧住口。

　　送完江晚晴，孟桥往男生宿舍跑，刚到楼下，听见“砰”的关车门声。

　　整栋宿舍楼的男生，都骑自行车，只有付惊鸿天天开着辆奔驰，满校园出风头。但很奇怪，好久没见那辆奔驰了。
　　孟桥好奇，等着黑夜里走来的人。

　　楼下的昏黄路灯光影中，一个黑影踱近，孟桥笑了：“老付，最近忙什么呢？一到晚上就消失。”

　　付惊鸿身着长大衣，双肩上落了细细的雪。奇怪，有车还受了风雪？孟桥盯向他的表情。

　　他浓密睫毛上结了薄薄一层冰晶，在路灯照耀下，亮闪闪的，把眼神冻到空茫远视，像是没听见孟桥的问候，旁若无人地拐进宿舍楼，一阶、一阶迈步梯。

　　孟桥不明就里，三两步蹦到和付惊鸿并肩的台阶，低头瞅瞅付惊鸿手里的车钥匙：
　　“哎，你大奔呢？怎么换奥迪了？”

　　付惊鸿脸色冰冷，目不斜视，步履不停。

　　孟桥也是个万人迷，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冷落，不由提高音调：“拉着个脸，失恋了？”

　　不知这句话有什么好触付惊鸿逆鳞的，他猛地回头，胸口起伏，怒瞪着孟桥，像是孟桥成了他的仇人。

　　孟桥顿住步子，也拧了眉：“你干嘛？要吃人？我招你惹你了？”

　　两人上下阶梯站着，付惊鸿在上，眉宇间有遮不住的杀气，声线结冰，警告意味深浓：
　　“你要恋爱，就好好珍惜，别左拥右抱的。你不珍惜的，自有······”

　　冷凋冻住了后面的话。他抿紧的嘴角里，似乎咬死了千言万语。

　　孟桥手抄衣袋，甩甩衣角，哧了一声：“你好端端的，朝我发什么疯？我什么时候左拥右抱？就算我左拥右抱，关你什么事？”

　　付惊鸿一步一步踱下来，在孟桥面前站定，带着对峙的责问：
　　“你既然和江晚晴在一起了，为什么又和苏流苏掺和在一起？”

　　孟桥愣了一下，表情转为玩味，语气带点迎战的火药味：
　　“我是喜欢姐姐妹妹扎堆玩，但我对感情很认真，我想谈的，只有江晚晴。苏流苏？明明是个小姐，还撒谎也要考我们学校！她在你们夜总会旗下，有瓜葛，也是她和你。少拿晚晴和我做挡箭牌！”

　　竟误以为他要为其出头的是苏流苏，付惊鸿冷笑一声。

　　孟桥恢复往日笑嘻嘻面目：
　　“放心好了，我懒得管任何人的感情事。我虽是林飞鹭的亲戚，也不会告诉她的。你生活也太无趣，找小姐寻刺激，可以理解。”

　　一提林飞鹭，好像横倒了根木头，拦住去路。付惊鸿突觉无味，连矢口否认与苏流苏的误会，都懒得敷衍，转身回宿舍换衣服。
　　看到江晚晴和孟桥抱在一起，他站在雨雪中冷静了许久，才压下想揍孟桥的邪火。
　　只怕再和孟桥纠扯下去，他一定会失手。

　　孟桥可不白受一遭诬陷，上前，好言好语商量：
　　“哥们儿，有没有多余车子？最近飞车党那么凶，天气又不好，我借几天，接送一下女朋友。等我爸给我买的车落地了，马上还你。”

　　第二天一早，江晚晴起床后有点耳朵痛痒。一定是昨晚淋了雨雪。真是痛恨雨天。
　　防止中耳炎复发，她赶紧吞了一片消炎药，匆匆去上课。

　　刚出宿舍楼，同花顺奔驰映入眼帘，江晚晴一阵眩晕。
　　很久没见，忽然这样高调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没做好面对付惊鸿的准备。
　　应该不会是来找别人吧？要不要上前打招呼？还是装作没看到？或者假装不认识他的车，不记得他的车牌？······

　　她正心理斗争时，车门打开，孟桥钻出车门，喊住低头的她：
　　“哎，这么招摇的车，你都没兴趣看一眼？”

　　竟然不是付惊鸿，江晚晴猛然失落，在孟桥的拉扯下，上了车，不等坐稳就回头查看后座，是否坐着付惊鸿，或者他随后上车。

　　都没有。

　　江晚晴突然说不出的一阵急躁攻心，使劲压了下来。

　　孟桥猛踩油门，把车开出校园。

　　江晚晴拽住如脱缰野马的孟桥，不大耐烦：
　　“我要去上课，得去教学楼，快迟到了。”

　　孟桥得意洋洋，加速：“嗐，我带你兜一圈，吃个早点回来，照样比你甩着大脚丫子傻跑的同学快。这可是奔驰！”

　　“你怎么开别人的车？”付惊鸿的名字，她就是这么心虚到不敢提，明明没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别人的车？你知道是谁的？”孟桥转头，眼神审视。

　　江晚晴的右耳骤然升温，她慌张地提高音调：“反正你昨晚还没车，突然冒出一辆，肯定是借的！”

　　正沉浸在有车的兴奋中，孟桥压根没看出她的心虚，滔滔不绝：
　　“真聪明。我一说接送女友，哥们儿就借给我了，他性格恶心，但人挺仗义。话说回来，我开上奔驰，是不是更帅了？纵观全校，比我帅的男生没几个。和我差不多帅的，心理不见得健康。”

　　江晚晴心中豁地一亮，付惊鸿肯借车，是因为知道她要坐吗？还是仅仅因为哥们义气？

　　孟桥摸着方向盘，很端，兴奋地碎碎念：
　　“一大早就打给我爸了，我非奔驰不要。这个老付，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放着奔驰不开，换了辆奥迪，漂亮的女朋友不要，跟个小姐搅在一起，还怕别人抢。哦，你见过老付是不是？跟你说，驴粪蛋子表面光，人心难测，我就不他那样心里花花。”

　　都什么跟什么？！信息量太大了，江晚晴消化不及，急迫：“奥迪？车牌多少？”

　　“他就开个新鲜，上什么车牌，没车牌。估计他爸公司的公车，他给开来了，这奔驰才是他的本命车，以前我说开，他从不愿意。”

　　奥迪，无牌照，难道跟踪她长达两个月的黑车是······？跟踪她的原因，又是什么？是因为飞车党，怕她不安全吗？那为什么换车？是怕开着原来的车，被她认出来？
　　江晚晴无心关注路况，还在抽丝剥茧：“你开了他的车，他开什么？”

　　“开他的无牌照奥迪呗，神出鬼没的。你出去补习，我无聊，找老付打牌，他也从不在宿舍，谁知道他整天干嘛去。”江晚晴脸色不对，孟桥赶紧撇清：“打牌属于益智类游戏，我不来钱，舍友们也就赌个包子、馄饨啥的。”

　　付惊鸿在宿舍消失的时间，也与她的补习时间对得上！
　　难道没有碰面的日子里，付惊鸿都能见到她，只是她不知道？难道在补课的来回路上，只要转头，就会看到他？

　　“你说他不要女朋友，要小姐，什么意思？”心跳剧烈到要从嗓子眼呕出来，江晚晴指尖掐着手心，努力镇定。
　　难道自己去过夜总会让人知道了？连带着付惊鸿点过她，也暴露了？那套进盘根错节的家庭关系……天啊！一定会被冤枉成现代版的《雷雨》！

　　孟桥用感到奇怪的眼神，打量江晚晴：“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不只见过那一面吗？印象挺深刻啊。”

　　江晚晴头皮一紧，调门尖锐：“还不是你之前怀疑他送我手机！是你先乱联想！”

　　孟桥被吼，姿态放低：
　　“我的错，我的错。不聊别人私事，我请你去麦当劳，然后送你上课，不生气。”

　　在麦当劳吃饭，江晚晴又暗戳戳问起付惊鸿的感情动向，被孟桥不耐烦遮掩过去。

　　她便无从得知。饭也吃得焦灼难耐。
　　孟桥的反应，不像知道她去过夜总会出台，那他口中的付惊鸿找小姐，是什么情况？
　　误会他了吧？就像每次孟桥抱自己，突然蹿出加速的黑车，也让他误会了一样吧？

　　可误会又能怎样呢，现在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似乎，他只在下雨天出现。
　　而雨雪天后，天空格外清朗，太阳高照到临近元旦。

　　自从知道跟踪她的是付惊鸿，江晚晴便警觉了起来，走在路上，时常装作无意回头，但从未再见过那辆无牌照的奥迪，也无疑似的踪迹。
　　次次落空，让她演绎的无意间回头，成为一个演出卖力却无人观赏的笑话。

　　或许，近日过于天晴，遮不住他想要的低调，所以不再现身。

　　喜迎元旦，校刊征集诗篇，江晚晴投递了一首无主情诗：
　　【痛恨雨天，但因为你总在雨天出现，宁愿天天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