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周知》澄昼

4、第 4 章

　　早晨的校园是困顿的，教室里坐着翻书的人轻者偶尔打一个哈欠，重者把装着早餐的袋子往桌角一放就开始趴桌子补觉。

　　早读铃打响之后许山才提着一袋东西爬上五楼，推开后门的时候脖子上手臂上已经挂了汗珠。

　　离早读课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宋云灯戳了戳许山的背。许山会意，摊开袋子给她看。

　　“你搞批发啊？这么多红笔黑笔。”宋云灯压低声音点评。

　　许山点点头，没说话，或者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谈话声在周知意走进教室的一瞬间截止，一同停下的还有语文课上原本就不多的交谈。

　　许山其实有过偏头和周知意说话的想法，只是看见坐在旁边得周知意就会想起那晚和老妈的谈话。

　　如果周知意知道那只是办走读的借口怎么办。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脸颊发烫，然后破罐子破摔似的低头看书。

　　所幸快到期中考，周知意上课的比重又慢慢爬升。许山的注意力也从不大不小的误会转移到复习上。

　　下午上了两节课，正上着自习。原本在头顶上轰鸣的空调忽然停了。

　　只剩笔尖和纸张摩擦的教室里短暂安静了一下，紧接着是惊讶和好奇，然后就是小声地吐槽。

　　许山本来在写题，被旁边的人小声示意开窗，才发现空调停了。

　　“别吧，空调坏了灯没坏，那不是还要闷着上晚修。”林珑别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扇子。

　　他听到后桌的同桌这么讲，原本就没多少的解题思路雪上加霜。

　　我连扇子都没有。许山把脑袋凑近开着的窗户里，却一点风都没感觉到。

　　“我靠没风？？？？”宋云灯替他说了大半，“不是吧坏事都给叠满了。”

　　“喝喝，”林珑的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好心情，“何止没风，待会儿估计卡着放学的点给你来场大暴雨。你带伞了吗？”

　　“我想跑路。”宋云灯一说出来，许山感觉周围的人都在往这边看。

　　一声用气发音的“宋云灯”从前排传来。

　　许山往前看了一眼，企鹅轻轻朝宋云灯挥了挥手，示意他也要去。

　　“你去吗？”宋云灯对接完企鹅看向了许山。

　　可能他们都想去，许山也有点想。他看着宋云灯点了点头。

　　谈话声一瞬间消失，许山回头看是怎么回事，刚好对上了走廊巡视的教导主任的眼睛。

　　他感觉心脏一下子停了。飞速转回目光。

　　没有等来教导主任的进一步教训，等到了宋云灯的声音，“他不会回头了，我们从另一边楼梯下去。”

　　五六个人脚尖点地不发出声音地绕到后门，跑走了。

　　一路上都是闷在教室里写作业的人，宋云灯几个看没人了，开始小声谈笑。

　　说话声回荡在旋转的楼梯口，许山慢慢走着，不时回头张望。

　　“第一次翘吧，”许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推了一下，“看你的样子就不像会翘课的。”

　　“你也第一次翘吧真离谱。”企鹅在旁边回了一句宋云灯，说话的语调骤然急促了起来，“我靠。”

　　几个人都回头，安静了下来。

　　“什么？”许山不明就里地问了一句。

　　几个人的眼神想杀人。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一声凌厉的“站住”杀向他的耳边。

　　五楼的教导主任刚好下到一楼，两拨人撞了正着。

　　“跑！”宋云灯立刻说，“去厕所！”

　　许山冲进厕所，找了个最里面的隔间反锁了门。

　　他下一秒想起来，教导主任是个男的。

　　学过小提琴的耳朵格外敏感，脚步声一点一点放大。还混着教导主任的声音。

　　“现在出来。”

　　许山侧头，瞄到隔间就在窗户旁边，鼓起腮帮子深呼吸了一下，爬上窗，伸腿把反锁的门勾开，然后整个人往下面的灌木丛里扑。

　　他顾不上鞋子里渗入的凉意，疼痛稍微缓解就往架空层车库的阴影方向跑。

　　当初翘课的刺激荡然无存，只剩下快要跳出胸腔的恐惧。

　　许山身上都是雨水的痕迹，发丝的水滴往下掉，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跑进拐角的黑暗处，再也镇定不下来，蹲下抱着膝盖大口呼吸。

　　一只手伸过来，抹去一些他的汗水。

　　许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然后抬头，周知意蹲在面前，余光里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把沾了雨水的折叠伞。

　　几乎是同时，下课铃从音响里流出来，弥漫整个校园。

　　“谁欺负你了吗？”

　　他看不清周知意的眼睛，但听得见他话里的关切。

　　课是他自己逃的，眼泪也是他自己想流的。

　　许山摇头否认，带着一点慌乱。

　　“我…衣服有点脏先回去了。”

　　他用了个自己听都很想笑的理由，从小道溜出去混入放学的人群，回到宿舍。

　　晚修回到教室，自己桌上被摆了一杯奶茶，许山刚想问，就被上课铃打断，只能坐着写作业。

　　等到下课许山想回头问，窗户又被在走廊的周知意敲了敲。

　　等他走到周知意面前，周知意开口：“放学等我和你一起出校门。”

　　许山有点摸不着头脑，答应了就回教室坐下。

　　“我们运气真好，停电把监控也搞坏了。”宋云灯正在和林珑得瑟，“下午去拿奶茶，分你一杯。周知意没找你麻烦吧。”

　　许山没说话，盯着作业本一言不发。

　　宋云灯也没在意，继续聊着。

　　直到快要上课的时候，许山才转回去跟宋云灯说，“下次不用叫我了。”

　　“行，”宋云灯答应得爽快，“不过你下午没事吧，被抓了还是家长会管？”

　　“都还好。”许山挠了挠脑袋，转回去写作业。

　　但是有人管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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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给带手机的高中，点个奶茶还要偷偷去操场栏杆接应外卖小哥。以及放学前几分钟守在走廊抓早退的教导主任，我们班女生为了在只有一个卫生间的宿舍获得优先洗头权和他斗智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