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寻找艾丽丝》毛五月

16、大人的矛盾感

　　素人再出道第一步就是电视剧，演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爱理很难掌握。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摄影机放大，透过镜头再看自己的脸总觉得僵硬，不止表情，动作也不像话。
　　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演得不好也不会有人用“可爱就行了”来圆场。
　　几场拍下来，爱理陷入消沉中。
　　同组的人里她是NG次数最多的。万幸现在她的戏份不多，没有耽误整个剧组的进度。

　　来组的路上，爱理坐立难安，“演戏好难，市村叔叔有什么办法吗？”
　　市村为难道：“我也没有这方面经验啊。”
　　以前他都呆在棚外。比起镜头内，他更擅长镜头外的工作。
　　突然他一拍额头：“要去请教同组的人吗？”他指的是相田光。
　　难得从子役活动到现在的演员，经验丰富。接触几次后市村觉得他性格也不错。
　　直接去拜托的话说不定就会答应。

　　市村都这样建议了。除了相田光以外爱理在剧组也没有其他熟悉的人。
　　于是她硬着头皮开口：“您能教我演技吗？”
　　相田光满脸诧异，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市村，对方冲他友好地挥挥手。
　　沉思片刻，相田光露出阳光笑容：“当然可以。”

　　没有日程的下午，放学后他们约在附近的咖啡店。
　　爱理先到一步。她拿出下场要拍的剧本，划出自己的台词，默默揣摩角色心理。
　　等了一小时，相田光才姗姗来迟。
　　他摘掉墨镜和口罩，落座时的明星气场吸引了店里的大部分视线。
　　“抱歉，我来迟了......你已经在看剧本了啊，真积极。”他一捋头发，露出耳边闪耀的耳钉，“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爱理把剧本推过去，讲了几个自己琢磨不透的点。
　　相田光状似认真在听，时不时附和。等到他发言时，他说：“那种事只要带入到角色中很容易就理解了呀。”
　　他眨着眼睛：“同样有子役经验的你，应该能明白吧。”
　　才不明白！
　　小时候她连台词都说不通顺！
　　父亲的日语教育和母亲的英语教育经常会让她语言错位，偏偏那时候导演很满意，还顺势给她加了很多设定，例如她说一句仆从在旁边翻译一句......
　　现在想想还真离谱。
　　爱理犹豫着不知怎么回答。
　　“抱歉我忘记了，”相田光恍然大悟，“您作为星二代，演戏只能算消遣吧。角色理解对您来说太难了。”
　　话里的恶意已经是明晃晃的攻击了。
　　爱理闻言放下笔，坐直身体：“不是消遣，我把它当成一份正式的工作。”
　　“...我说的不是这个...”
　　“签过合同当然要认真对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能再讲下吗，角色理解代入之类。”
　　她重新拿起笔作出记录的样子。
　　相田光扶额：“你没听出来吗，我不喜欢你，也不想教你演技。”
　　“要说得这么直接吗。”
　　“我最讨厌不劳而获的人了！小时候我就想说了，你什么烂演技啊，台词都说不清楚，要不是你妈妈，导演早就把你淘汰了！这次忍者小子重开，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结果居然又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导演会启用这么多新人新角色吗？”
　　“因为之前的大家都不演戏了？”
　　“演技啊因为演技啊！技术差的人被淘汰，技术好的就取而代之。现在的大家都是凭借自己实力拿到的角色！”
　　尤其是他，无事务所无经纪人全凭自身打败其他竞争者拿到续作主演的席位。他付出的努力，经历过的惨事，都是面前这个二代无法想象的。
　　一口气说完，相田光背靠沙发，嘲弄般地看着爱理。
　　啪。
　　笔被拍在桌上，爱理起身而去。
　　就在相田光以为她已经离开时，爱理端着两杯咖啡重新回到位置。
　　她把其中一杯推给相田光，说：“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演技授课。”
　　“哈？”
　　“我知道自己演技很差，不然也不会在这里。但这份工作对我真的很重要，”她很需要这份薪水，而且签过合同也不可能半途而退，“顺带一提，我是通过正式试镜接下的角色。导演接受我继续出演这个角色自有他的理由。我能做的只有不辜负他的期待尽力演好角色。”
　　“我们都希望这部剧成功不是吗。”
　　爱理按住咖啡没有退缩。
　　最终相田光妥协，他接过咖啡一饮而尽，浓郁的酸涩味直窜大脑，瞬间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意式特浓咖啡，号称最浓最苦的咖啡。
　　爱理轻抿一口自己的卡布奇诺，她在咖啡店也做过兼职呢。

　　有了第一天的坦白，爱理还以为演技授课就此泡汤。
　　没想到第二天到咖啡馆时，相田光已经在位置上了。
　　他面前摊着一沓剧本，杯里的饮料没了一半，看样子等了些时间。
　　看见爱理过来，他有些不自然：“我我只是碰巧过来坐坐。”
　　知道了，她也只是碰巧选择和他坐一桌。
　　爱理卸下背包，拿出自己的剧本，正痛苦揣摩着角色的心境，忽然对面伸出一只手，指着她的备注说：“这里的心境写错了，刚脱离危险的公主心情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愤怒？”
　　“嗯，变异怪人冲到她的领地打败了她的仆从还绑架了她，公主应该想的是怎么报复回去而不是只顾着害怕。”
　　爱理顺着他的思路理理，发现这样想果然顺畅了许多，也有了后面行动的动机。
　　她敬佩地看着相田光，看得他猛激灵：“怎么了？”
　　“真不愧是专业啊。”
　　“要你说！”

　　有了相田光帮忙提前梳理剧本，爱理在拍摄时顺畅了许多。连导演都夸奖她进步巨大。爱理坦诚道都是导演和大家的功劳。导演哈哈一笑，话头一转对她提出了新要求，希望她能演出大人的矛盾感。
　　这次连相田光都感到棘手了。
　　没有具体要求，剧本里也没有细节。只是导演在拍摄时突发奇想如果公主变成这个性格大概会很有趣。
　　大人的矛盾感，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两个高中生面面相觑，决定去问市村。
　　“问我？”
　　“嗯嗯，市村先生在什么时候会矛盾呢？”
　　“在没有禁烟标志的公共场所犹豫要不要抽烟的时候？”
　　确实是大人的矛盾，不过对演戏完全没有帮助。
　　两人瘫坐在位置，对如何演出角色毫无思路。
　　相田光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那个人，我记得是你同学。”
　　爱理顺着看过去，只看到有个人正拿着菜单仔细观摩，整颗脑袋都垂了下去。
　　不过从露在外的校服来看确实是音驹的学生。
　　“同校吧。”她不在意。
　　“上次去接你的时候还碰到了，那种发色很难没印象呢。”
　　发色？
　　爱理捕捉到关键词。她猛地起身，径直走到咖啡馆角落的桌子，试着说：“是前辈吗？”
　　“不是哦。”对方否认道。
　　这个声音。
　　她抽走菜单，看着对方惊吓的脸有些无奈：“我还没说是哪位前辈呢，孤爪前辈。”
　　她把研磨领回自己那桌。
　　面对自带发光体质的相田光，研磨十分不自在，却仍努力挺直背颈：“我听女生说附近有奇怪的大叔出没......”
　　其实是听列夫讲最近有濑的样子很奇怪。不止换了发型，还会对无人的角落突然自言自语，缺课的次数也增加了。再加上他上次见到爱理上了陌生的车辆。
　　车上还有个陌生人。
　　就是现在坐在面前的这位。
　　长发，耳钉，穿着演艺高中的校服。看上去像是会用脸让女生伤心的家伙。

　　相田光冲爱理眨眼睛。
　　【男朋友？】
　　爱理没回应。她苦恼于该怎么向研磨介绍相田光。
　　虽然一时冲动把研磨带了来，但她完全不打算让学校的前辈知道她还在演戏的事。
　　忍者小子只是短期兼职，她本职还是学生，而且未来也没有进演艺圈的想法。
　　“这位是，”她清清喉咙。
　　然而相田光抢先一步说道：“你好，我是爱理的朋友。”
　　相田光看透她想隐瞒的意图，甚至贴心避开了艾丽丝的称呼，叫了她的本名。
　　不过，越过姓直接称呼名字是不是太亲密了？
　　“你好，我是有濑”，研磨皱眉，“学校的前辈。”
　　学校的前辈，想到这个称呼研磨还是很泄气。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明明身体都贴到了，视线却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丝毫不敢对视。
　　这副明明在意的不得了却硬要装作不关心的样子，相田光觉得十分有趣。

　　“前辈要喝些什么吗？”爱理问。
　　“什么都......”
　　“说起来爱理酱上次给我点的那杯味道不错呢，前辈要不要也试试？”相田光问。
　　“啊好吧，那就......”
　　“不行！”爱理否决。
　　要说上次的，不就是那杯超苦超涩的意式特浓咖啡吗。
　　她僵硬地解释：“前辈不是喜欢甜的嘛，和我一样的卡布奇诺可以吗。”
　　研磨点头。
　　爱理去吧台点餐。

　　此刻桌上只有相田光研磨两人。
　　相田光率先开口：“之前我就和前辈见过呀，在车上。”
　　研磨回道：“论年龄的话你才是前辈哦，三年级的真堂淳之介君。”
　　啊咧？
　　“现在的网络很发达，只要有张图片就能搜索出大部分的信息，更不用说公众人物。”他平静的语调却让相田光冒起冷汗，“你的维基百科是自己编辑的吧，写得很详细。”
　　身高体重，兴趣爱好，演出经历。
　　不过因为是个人编辑，漏掉了公式照反而先上传了私人照。
　　“和有濑在这里是商量剧本吧。关系也没那么亲密。再怎么假装，人下意识的反应不会作假。”
　　因为贴得很近，他能感觉到爱理被叫到名字时瞬间僵硬的身体。

　　“你们在聊什么吗？”爱理问道。
　　“没什么。”
　　香甜的咖啡上是用奶泡画出的小猫。
　　研磨小心绕过画像细细啜饮一口：“好喝。”
　　“啊，前辈，嘴上沾上泡泡了。”
　　“哪里？”
　　“这里，先不要动。”
　　爱理用纸巾轻轻拭去奶油。看着研磨茫然的表情她露出好久不见的笑容。
　　“也太不小心了吧。”

　　什么啊这两个人。相田光越看越不爽。他重重喝了口自己的饮料，随即被熟悉的苦味击倒。
　　艾丽丝这家伙，居然又给他点了意式特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