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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荀句 ...

  •   卫间心下奇怪,关于怀中人的所有的传闻中,只说贤德,救一小儿于危楼之 上,亲布粥弓于疫病城中……诸如此类。
      安王殿下白衣翩袂,发矢破风的天人之姿除了深深烙进了卫间心里,还有荀句。
      有的人香玉在怀,有的人就不太好过了。
      宋成璋说容后再议,荀句李终一干人就被绑在了一处,家将看管时也一言不发。
      李终四十好几,也是上了资历的人了,看了京都禁卫军专属的银翎黑弦的弓箭之后,再和南浔的人说话时,都开始绕圈了。
      荀句大概猜出这行是大玥人,趁家将换巡时总找李终套话,家将换巡的时间不长,但他硬是磨得李终口干舌燥,李终困得要死,还要小心这小子套话,他甚至开始怀疑荀句在拿他练大玥官话。
      翌日,苟句一夜未眠,胁骨应断或裂了几根,疼得他直冒冷汗,进城之后就在店栈里躺着了。
      “救”他的那行人果真是大玥的,说是议商的首发队伍。
      荀句在发烧昏迷前派人去了王都报信,他估摸着他能和这支队伍一同去王都。
      尽管这支队伍包了全城全好的客栈,把他们扔得远远的。
      荀句年芳二十又五,裂的两根胁骨没几天就能下地了,就是脸上红青没散,逼得他又在屋里长了两天毛。
      期间王都回信,奇怪得不行,一会说东仓的议和完蛋了,但和大玥的通商还要继续,一会儿又说要给主战地增兵……最后竟让他驻在这宁州城,还要派援兵过来。
      荀句在客栈里头冥思苦想不明白,他上司兼发小南浔威帝在政事堂上胆战心惊。
      大玥皇帝的宝贝弟弟要出了什么事,谁都不好过,南浔如今百废待兴在即,它等不起。
      宁州城的州府收了消息,就要来访荀句,他现下烦得很,懒得跟人虚于委蛇。把事一撒给副将,兀自溜了。
      荀句在街上瞎溜达,一个小女孩费力地扶着糖葫芦杆,眨巴着眼睛看他,他二话不说买了两支,顺手分了一支给路过的小男孩。
      荀句就握着根孩子零嘴儿走着,不吃光走,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前边儿人围了个圈,好像有什么大热闹。
      他好热闹,不嫌麻烦地挤进了前排去,只见一民妇抱着孩子正向一白衣男子哭,口口声声说对方薄情风流,与她未婚生子又不愿娶她,说得声声泣血,像真的一样。
      荀句只觉有趣,抬头看到那男子的脸时,却一怔。
      脸色苍白,眉眼却如柔墨描画的山水,这种时候眉头也舒得自然,眼尾略微上挑,恰到妙处。
      荀句直觉这样貌有些女相了,看着高但内里挺虚。
      荀将军的眼睛就是尺,他可不觉得这样的人能风流得起来,单看脸,确实像个负情郎。
      “这位姑娘,”宋成璋是知道这样称呼抱孩子的女子不对的,但面前人实在年轻,“我初来乍到,耳目不清,而且听不懂南浔话,赖我真的没用。”
      民妇撒泼最怕不理人的,如今一看宋成璋回应,便闹得更加厉害,直摊在地上,要去抓宋成璋的衣摆。
      宋成璋不禁后退几步,说,“别碰我的衣服”他觉得头晕,周遭人噪杂得很。
      荀句一直直勾勾地看着白衣男子的脸,一见人皱眉就站不住了,既然他是被人赖的,那就帮一把吧……
      宋成璋垂目捂了捂眼,突然手上一热,有人把他的手缓缓拔下来,声音说不上来的好听,“卿卿,不是说好不能揉眼睛吗?”
      转头对视上,对方狡黠玩意地抛来个眼神,人还怪帅的。
      宋成璋顺意说,“我头晕。”
      宋成璋觉得这事新奇,耐何头晕实在编不起剧本了。
      事实上确也不必,他是吃药吃傻了,才想着在异国他乡上演没人听得懂的剧本。
      宋成璋听着荀句说着他听不懂的南浔话,手还被人亲热地牵着,他有点不爽,把手晃开了。
      ” 荀句扭头冲他笑笑,塞给宋成璋一串糖葫芦。
      他笑得爽朗,剑眉星目,是南浔这几不常见的深邃五官,宋成璋不禁怔了一下。
      那民妇见他们在这儿戏唱得欢,气得捶地,但见到荀腰间佩的虎形黑玉,顿时心生怯意。
      荀句可不管她,看她不说了,转向众人作了几句戏,便带着他新遇着的美人走了。留下好事的人议论纷纷。
      “哎哟,那么好看的哥儿,又和那娘子瞧着一般大,我还以为……”—婆子如是说,角落一乞丐回她:
      “不是,你去搓和搓和不就是了吗!”
      婆子呸他,“你这瞎眼乞子!没见那军爷把人好生认领走了嘛,养得这般好,哪能舍得放哥儿去娶妻生子啊……”
      南浔官民商分明,差距很大,地方官吏也腐败,这种养宠的事不算少见。
      南浔天气怪得很,雨水时节热比玥国小暑。卫间带人到外边摸地形,刚回来浑身大汗。
      他逮着于闻问:“主子呢?”
      于微手提着算盘,回他,“天儿热,主子出门逛了。”
      “带了多少人,要不我也去候着?”
      “很多,主子一吹哨就能把人包起来,”于微冲卫间笑,“别忙,你还有活做。”
      “……”卫间无奈点头,“先喝点水。”
      热气正午最犹,荀句挑了棵壮点的槐树避阴,还操劳地跑去问附近茶铺店家借了个板椅。
      宋成璋坐在板椅上,问蹲在地上的苟句,“都到这了,怎么不去喝碗茶?”
      “没钱了,你刚才吃完的零嘴就是最后一点。”荀句骗他。
      宋成璋说,“跟兄台讲过了,我耳目不佳。”
      “方才多谢兄台解围,我见附近一酒楼生意不错,不如吃我作东一顿酒?”
      “成啊,但你不是说身上没东西吗?”荀笑看他,这回凑近了才说的。
      太近了,热气喷红了有心人的耳。宋成璋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发带,说,“我见前边有个似乎是可以典当的铺子。”
      他转身朝荀句笑笑,“劳烦兄台再领我一领了。”
      荀句不置可否地看他笑,半响才往前走。
      “我名荀长青,”荀句还凑近,说“认识那么久不互报家门啊,我可不想老被人喊兄台来兄台去的。”
      “兄台听着客气,好过连名带姓的叫,”宋成璋在烈日下忍不住闭了闭眼,“难不成喊你长青?”
      “怎么不成?”荀句说,“我对你倾盖如故啊。”
      宋成璋睁着眼,真诚说:“可兄台看着是与我长兄一般年岁的。”
      荀句这回看出他晒得不高兴了,有心到街边买个伞去哄人,猛地想起骗人没钱了,便悻悻快走,想让他少晒一会儿。
      宋成璋走得冒了汗,进了当铺才好一些。
      当铺掌柜一见这矜贵公子,嘴都笑咧了。
      宋成璋那条溪南重工织就的白绵发带当了个好价钱。
      “酒楼人太多,加钱都排不上号的话……”宋成璋对荀句说,“那就去一吃碗绿豆沙吧,今日这天怪热。”
      说着就把钱袋扔给了荀句,罢了还转了转手腕,好像身上揣点东西都会重得走不了路似的。荀句心里笑公子哥心思浅。
      “热不热?”苟句指了指他散着的发。
      “还行。”宋成璋看着荀句在路边买了条白发带,又把发带递给了他。
      安王殿下只摇了下头,说,“不会绑。”
      荀句绕过去三两下为他绑完发,似乎关切地问,“兄台,身在异国,怎么连弄发都不会?”他还特意把“兄台”二宇咬得很重。
      “在家中流水仆从,自小不待弄这些,”宋成璋似乎浑然不觉,“多谢长青了。”
      他鬓边有汗,苟句可惜出门太急没带中帕,两人转了半天总算喝上了口绿豆水。
      荀句喝完一碗,看着宋成璋喝,问,“出门什么仆都不带?兄台不知世道险恶啊。”
      “和长兄来的,昨儿吵架,今天他想关我禁闭,”宋成璋撒谎不眨眼,“翻墙太急,这才什么都没带。”
      “我姓朱,名延明,我长兄叫朱贺山。”
      果然是那议商队伍里头的,荀句一挑眉,决定凑个亲近,说,“合文兄吗,前线送粮常见他。”
      “是,原来你们认识啊,”宋成璋状似欣喜,说,“那我便想请长青一请了,上门替我说说情呗。”
      “成啊,”苟句应下,话锋又转,“不过合文兄性素和善,我总得知道你们吵什么吧。”
      他心不存疑了,但惯性又伏一笔,算账哪有不疯的,朱合文在前线算粮的时候,忙得昏天黑地,统帅犯错他也照骂不误。
      粮食像他命似的,每粒儿都要用在刀刃上。
      “他哪里脾气好,”宋成璋面露古怪,“你的合文兄怕不是装的?”
      宋成璋答得漂亮,荀句把这问题打哈过去了。
      朱贺山确实瞧不上他。
      宋成璋喝完,诚恳说,“我向他呢,坦言我好龙阳,他听了就要打我。”
      荀句要了碗茶,此时惊得险此喷出口。
      宋成璋冲他眨眼。
      “怎……怎么能打人呢,”荀句说,“但这事我帮不了你了,晚些还有事。”
      他怕朱贺山以为他俩有一腿,那正人君子绝对容不下这个。
      之前有一次,东仓人假扮伙兵,想半夜烧粮食,朱贺山半夜睡不着去看他的宝贝粮草,俩人一撞,你死我活。
      要不是巡兵发现及时,朱延明他哥就被人整死了。
      宋成璋闻言,唇民一线,眼波流转,像不舒心要憋大招。
      荀句还等他后文呢,一玄色劲装男子突然近,对宋成璋说话:“少爷,于管家让我来找您”
      卫间晃了晃手里提着的点心包,说:“您的药又熬好。”
      “着急啊?”宋成璋,卫间迎着他的目光点下了头。
      宋成璋有些为难看向苟句,卫间也跟着转了目光。
      “刚好,我也想回去了,”荀句看出意思,顺着阶下了,“最后再同行一段吧,延明。”
      两人又几句客套,一起走出了小店门,卫间跟在宋成璋身后。
      荀句莫名看新来的那个不顺眼,擦肩时两人对视,那人低头,但神色不见畏缩,荀句更不顺眼他了。
      卫间也不爽,他认得荀小将军,但不认得他主子一口一个的“长青”,倒亲热得很。
      分别时,荀向向宋成璋打趣说,“你哥真收拾你啊?不然上我那避避?”
      “那我多过意不去呀,就我长兄那脾气,八成连长青你都得被他记上,”宋成璋笑笑,挥挥手,说,“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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