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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堂前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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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生,没有一个人安生。
吴淼从梦中惊醒。
他先是梦到了儿时对他口出狂言的皇兄们,后来梦见了御锦。
御锦的出现让时间都停了,夫子点的香都静了,原本阴暗的天都亮了。
“从今天开始,御锦就是你的伴读,你要好好对他知道了吗……”右相领着御锦进门。
此时正值课休,皇兄们都在外放风,只有吴淼提不起精神来,他还小,心情随着天气来,今儿早有淅淅沥沥的雨下,吴淼没来由的讨厌下雨天,虽然之后晴了但也没见太阳。
“御锦?”吴淼觉得这个名字甚是耳熟,在脑中搜索了一圈也没找到对应的人,不过在看到御锦的那一刻,耳朵倒是红了不少。
“御锦年龄跟你相仿,你是二月生辰,御锦是三月,他出生那年是桃花最盛的时候……”
御锦上前对着吴淼一鞠躬,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太子殿下,之后御锦就承蒙关照了。”
平时对吴淼阿谀奉承的人很多,尤其是知道他身份后的,像御锦这样不卑不亢的还是第一个,御锦白白嫩嫩的,虽然面容冷然,但是那双眼暗含桃花,瞳色很深,相对的时候可以清楚的看到映在瞳上的身影。
“啊……”吴淼慌张地回礼,“小事小事。”
御锦的到来让吴淼觉得读书竟然也能变得有趣起来。
“皇上,您又做噩梦了?”小四听到房里的动静轻轻扣了扣门问道。
“无事,朕只是睡得不安稳。”
白天的奏折七零八落的散在案桌上,急的先处理发下去,不急的能拖一天是一天,对于吴淼来说处理奏折是场折磨,而这个皇位对于他来说不要也罢,本就不是做皇帝的料,偏偏要让他守吴姓的家业。
小烛已残夜欲冷,我心在何处啊?
吴淼看着放在窗边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夜烛心里想道。
他必须要让自己入睡,这样才能上朝应付那些官员们,这也是御锦希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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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锦最近睡得同样不安稳,这回是真真切切的噩梦,他梦到自己置身烈火,周围滚烫,他的肌肤被灼烧,被割裂,血丝片片,最后被火融化消失在空中……
“呼呼呼——”猛地坐起,御锦摸了摸胸口,明明已经过了一盅茶的时间还心有余悸。
一定是最近心不静,而且还撞见吴淼看那劳什子书才会这样。
御锦点了烛台,拿过放在床头的书看起来,这次看的是一篇游记,是太上皇在位时很有名的诗人所写,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写下配上插图,偶尔会讲到自己对人生百年的感悟,他的诗集闻名天下,殊不知他还有一本游记,记录了这和熙国的大好河山。
他刚翻两页就被吸引住,不禁忘了时间,直到柳翠催他该起了。
柳翠是御锦身边的大丫鬟,主要负责起居。
柳翠是御锦在路上捡的,她家因为战火而颠沛流离,到了京城却进不来,只能靠朝廷救济生活,在城外的废草棚居住,最后巨大的生活压力让父母做出将女儿变卖的选择,她容貌姣好被一个富商看上,而路上却被富商的下人们各种欺负,而御锦刚好路过,于是便拔刀相助,那个时候的御锦已经小有名头,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新秀,富商不敢得罪,只好将柳翠给了他。
“起了。”御锦回道。
柳翠敲了敲门,推门进来,在看到床头明显短了一截的蜡烛无奈的说道,“少爷又起来看书了?这样对身体不好,今天我就去找些安神的茶来。”
御锦不喜欢“丞相大人”和“老爷”这类的称呼,但是又需要主仆分明,遂让下人们都叫他少爷。
“无妨。”御锦张开手等着柳翠给他穿外袍,系玉佩。
“今天带哪个?双鱼戏珠还是?”
御锦想到刚看的书,上面写的城外景色美轮美奂,大片的湖泊可以倒映繁星,山峦直插云天,于是说道:“我记得有副山水画的。”
“是有,我去给您拿来。”
等玉佩系上才算正式穿戴完毕,柳翠随着御锦出门。
早点已经备好,御锦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都差点咬到舌头。
“柳翠。”
“怎么了少爷?”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龙吗?”
那书在后面有讲到一个民间故事,说和熙国曾经生灵涂炭经过许久才恢复完全,造成这后果竟然是因为一条小龙的不懂事,触碰天规,引来万千雷劫,最终被一天国将领镇压在和熙国国土之下,为和熙国祈福千年,而和熙国已历经九百八十多年,马上就要到千数了。
“大概是信的吧。”柳翠想了想说道,“我父母曾经说我们国家能够如此昌盛是因为有龙为我们祈福,只是时间太久大家都忘记了。”
柳翠的话和书里的故事重合,御锦想要让柳翠再多说些,可时间已经不早,他要上朝去了,如果不出所料,今天就会决定南下治水的人选,他势在必得。
今天的朝堂很沉默,与平时的吵嚷明显不同。
这一切的来源是因为一份奏章,吴淼刚上朝没一会儿,就提了户部尚书李长根上报水患的伤亡人数。
李长根被点名,擦了擦汗开始絮絮叨叨,始终都说不到点子上,吴淼有些生气,直接将茶盅扔在了李有根的面前,碎渣迸溅。
“回皇上,有百人之余。”李长根看没办法继续糊弄,只好咬着牙说道。
吴淼皱眉,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来回走动,“你再说一遍,有多少人?!”
“百……百人有余!”李长根闭着眼,心想,怎么死都是死,还不如死的干脆些,直接大声说道。
“放屁!”
李长根“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砰”的开始磕头。
“皇上!”
“啪!”
吴淼从高台上走下,将一封奏折狠狠地甩在了户部尚书李长根地脸上,冷声说道,“明德三年二月,南方水患死伤千人;明德三年四月,南方水患死伤近千人;明德五月,南方水患死伤近万人。现在你告诉我,到底有多少人?”
共计一万两千人。
今年正是明德三年,水患其实早就开始了,但是户部私下决断,隐瞒了这一事实。
“工部尚书何在?”
“臣在!”
“你来说说水患应该怎么治,给朕支支法子。”
工部尚书何晏是昨年的榜眼,人以清廉深得民心,因此在朝中树敌不少,他和御锦、吴淼是同窗,曾一起在外游历半年后回来参加科举,夺取榜眼,这一年的状元是御锦,他和御锦被张玉怀称为“京城双杰”,探花则是个相貌英俊的男人,据说曾经想去参加武举,结果因为错过了时间只能参加笔试,没想到一路考学到了殿试,最后被吴淼钦点为探花郎,吴淼曾问探花郎想要什么,探花郎没有要中央的任何一个职位,而是想要进入兵制,从最基础的做起,吴淼想了想,成全了他。
“先是稳民心兴水利,后补民用重建家园。”何晏不卑不亢,与吴淼对视,和户部尚书唯唯诺诺的姿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皇上不用担心,年初臣已经上呈奏折申请了一部分修缮用的资金,刚好可以解燃眉之急,在上个月已经拨款下来了。”
“很好。”
何晏是南方人,对南方的天气最为熟悉,对工部的所有事务了如指掌,轻微的变化都可察觉到其中的内在,而南方水患他早就发现并且秘密报告给了吴淼,吴淼对何晏的信任不亚于御锦,自然对拨款的事儿二话不说便同意了,没想到正如何晏所说,户部尚书隐瞒事实,知而不报。
好在何晏在此之前就和吴淼通过信,进行了秘密安排,否则伤亡人数更多,但也因为是暗中进行的行动,没有官印,导致地方配合无力,最终的伤亡人数还是超出了原本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