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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城门一别 ...

  •   “等我七老八十了,我也出去乱说……呜呜……”

      何必这话一出,几人急忙捂住他的嘴,几只手重叠着,盖了大半张脸,直教他喘不过气,呜呜地控诉。

      陈杰道:“也算不上是乱说吧,童谣里所唱的,是‘城门当有血,城没陷为湖’,城中有一名老太忧心忡忡,每日都会上城门口巡查一遍,守门将士对其不厌其烦,便取了狗血泼在门上,老太这一日来了,瞧见这个场面,便仓皇离去。谁知她一走,整座城竟然真就陷没为湖。”

      何必奇道:“真有这事吗?”

      水稻微吟,回道:“古时候的确发生过类似的惨案,那是因为城楼旁边恰好是一个巨大的湖泊,这才导致城陷没。但连州附近只有山,姜姑娘就把这传闻给改了改。”

      何必又道:“就算她说得再玄乎,能有人信吗?”

      麦子道:“假使我们几个站在那里,人家当然是不信的,可这话从那两位的嘴里说出来,便是令人信服的。元老虽形象骇人,种植手艺却是天下一绝,名声大过百红楼,再有董公子,大家伙都知道他是个勤奋读书的,是个实诚人,再可信不过。”

      何必又纠结道:“可是……”

      “别可是了!”白墨终于忍无可忍。“赶紧盯着点!万一人群混乱出了什么乱子,你是能说还是能打?”

      翘首望去,人群圈圈重重围着他们二人,各异神态里,依旧是看热闹的居多。

      不多时,城门边有两人现身,一人通身浴血,狼狈之极,正是失踪数日的那名守城士兵。另一人书生装扮,仿佛手脚是从木匠工具箱里偷来的,僵硬不适,由那小兵搀扶着,又顶着蜡白的脸,活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仔细看了,才发现他是被肩背上那个书箱给压的。

      何必惊呼:“怎么是他?”

      白墨蹙眉,片刻后从容道:“实在是聪明啊,城中本就谣传这小兵被后山精怪抓了去,这时候再出现,必定是人人好奇,那他说什么都能传遍全城,我们就不必费力传消息了!”

      何必驳道:“不是他啊,是他!这是我在学堂养病时新结识的同窗,他身子本就孱弱,养了好久的病,一直不能痊愈。据说小时候他娘为他请了神婆算命,神婆说他就是怕过头了,神神鬼鬼这些东西,想得越多来得越多。人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就投身圣贤书,可他还是怕得连单独睡觉都不敢。”

      遮阳棚下顿时拂过丝丝凉意,陈杰估了估书箱的大小重量,不自觉抖了几抖,说道:“姜姑娘下手可真不留情!”

      悄无声息间姜义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声线鬼魅,笑颜神秘,问道:“什么?”

      众人身躯齐齐一震,惊叹凉风带来的果真是妖精。

      忽然,人群又是一阵哗然,这书生涕泪横流,跪倒在沙石地上,双手紧紧揪着小兵的血衣一角,扯也扯不放。小兵无奈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心想这人演技竟然这般逼真,引得他也深陷惊恐情绪,不能自拔,颤抖着双腿就要和那书生一齐倒地。

      眼见着一众士兵就要驱散人群,小兵焦急中想起要事,假意手脚瘫软,往书箱上一撞,箱里的东西骨碌碌滚了满地,人潮倏地荡漾,空出更宽阔的一片地方。

      吵嚷间,一声哀嚎凄烈无比,穿破喧嚣。

      书生手脚瘫软,呜咽着侧倒在地,毫无防备地瞥见了脑袋旁一尊牌位,直颤抖着,手脚并用想要爬远,下裳掀起也没能顾及。

      姜义迎着众人打量黑心奸商一样的眼神,从容道:“我本是请白公子挑一名不怕鬼的学生,亲自教会他如何演得浮夸又可信,可我们这位同窗听说了以后,认为联手多方让守山的英侠们有个正当身份,乃是大义,这不毛遂自荐,立下军令状,说演得不好他就抄一百遍《周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怎么好拒绝呢。”

      有一军官带领兵将赶来,将二人搀扶起,面面相觑,方才认出来这是何人。

      “兄弟!你遇着什么事了,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这年轻军官看着眼熟,可不就是向姜义透露情报的那人,他忧心地看着这人,一手抚他肩,侧身遮挡住的,却是紧张搭着腰间佩剑的另一只手。

      众人移至高处,在一旁的城楼上瞧得清楚,正心生疑惑,纷纷以询问的眼神询问姜义。

      姜义茫然地摊手,转而看向白墨,余光瞥见白露叹口气,偏头不愿看他。

      白墨两手合拍,直起身子,说道:“话说这朗朗乾坤天,月黑风高夜,就是发生大事时,必有的背景……”

      说这话时,他隐隐感到前胸后背皆有一阵没来由的凉意,低眸看去,城楼下乌黑整齐的一片脑袋望向他,回首又瞧见守城将士看他的眼神满是怀疑,这才赔着笑,和大家伙一齐蹲在墙根处,低声交谈起来。

      “我们向他打听过消息以后,他就找上了与这事有关的几个商人,向他们索赔,借机敲诈了一笔,但也因为这笔钱财,军中将士今年冬季的御寒棉衣也有了保障,所以上头就给他升了官职。”

      闻言,几人不禁陷入静默。

      何必迟疑地说道:“无端宣扬人家已逝的消息,这算什么,他家里人听了该是什么感想……”

      陈杰道:“他全家就是他自己,进了矿山那样的地方,和死了也区别不大,就是不知道他拿的那笔钱交出来多少。”

      果然,白墨嗤笑一声道:“我记得侧门守着的人上报,那几名商人送来的现钱多到足够买下全营一年四季的衣服,看他怕成这样,怕是交了半数都不到。”

      几人听得小兵粗犷嘹亮的喊叫声,纷纷转身趴上墙头,见得小兵哭诉,说那后山生魂之可怖,叹那诸多苦命人的凄苦。

      说了许久,才挣扎着叫几名士兵给架着回了军营,那名无声泪流大半日的书生也被贴心送到了客栈。

      姜义目送人潮涌向别处,朗声道:“城中事务便交由诸位费心,我该去忙另一桩大事了。”

      麦子道:“姑娘是不是要去领兵打仗了?”

      姜义笑道:“还是你消息最灵通。”

      说罢,几下跃过守卫,反手甩了根麻绳,套上一处铁打的弯钩,转眼间就到了城门外。

      反而是其他几个人,茫然不知所以,看她走得潇洒,直向麦子追问。

      麦子无他法,只好如实说:“我也只是猜测,听这几日进出的百姓说了,城外的驻军陆续迁走,好像是往一个方向去的……”

      话说一半,又惊呼:“快看!”

      众人循她所指望去,城门口两人对立,恰是一幅别离伤心景,又因着两人俱是脱俗出众的容貌,引得城门口看客颇多。

      何必道:“怎么是分别呢,姜姑娘不要他了吗?”

      白墨道:“净瞎说,他现在是乔将军,怎么能随便离开驻地呢。”

      水稻道:“乔将军怎么了,姑娘现在也是将军,准备在疆场上大展宏图的,区区一个乔将军,哪有她的事业来得重要。”

      白露罕见地开口,疑惑道:“姜将军……怪拗口的。”

      麦子道:“那不如叫长孙将军?姑娘有胡人血统,长孙可是个大姓,在胡人地域是个能打善战的家族,不妨就借他们的姓,也沾沾这份好运气。”

      此言一出,收获众人一致肯定,白墨想起一事,问道:“大军迁往何处?”

      麦子指了指姜义所去的西南方,说道:“与连州接壤——齐州!”

      几日艳阳风雨兼程,姜义总算抵达齐州,走上官道以后,先是找家驿站歇脚,打听打听齐州的状况,再做打算。

      一脚迈进门,店里小二便热情迎了上来,招呼道:“客官有请!瞧姑娘这一身风沙,走了不少路程吧,小店备有热水热菜,立马就能给您送去房里,您只管安心梳洗干净!姑娘若是饿了,随时吩咐下来,我们也立即为您备好酒菜送来!”

      看这一家店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余下几人站在原地等候吩咐,看着生意并不乐观,姜义几日不曾与人交谈,便轻咳几下,问道:“老板,还有哪几间房空着?”

      老板面上一僵,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姑娘想住哪间都行。”

      听这话,这店原来不仅是生意不好,是根本就没有生意光顾,姜义心想,战事果真是要快些结束。

      老板又问道:“姑娘从哪里来的?途中可有遇到行军者?”

      姜义道:“从连州来的,劳烦您好生照料我的马,价钱好说。这两日我就要走,务必喂些精细的粮草。”

      老板看她行囊空荡荡,只有一点子银钱和松软的换洗衣物,同情地看了她几眼,道:“那是自然,这年头谁都不容易,我们小店绝不会做那样落进下石的事情。”

      姜义道:“为什么这样说?近日经过此地的应该是太子殿下的兵,行军途中难道叨扰到周边百姓了?”

      原本避着这一问题,是忧心这店家心怀不轨,但环顾店内,陈设陈旧古朴,不像是半途劫道的,几句交谈下来,依稀感觉这人是个实诚的,姜义也就放轻了戒备。

      然而她这一程是骑着马来的,假使施展轻功,快上不少,也就能赶得上太子一军的最后一拨人马,但纵使功夫再高,几日奔波下来,怕也是虚脱了,万一遇上什么危急的时刻,那就真真是无计可施了。

      姜义轻拍衣裳,卸下兜帽和脸上围布,便听得店中几人七嘴八舌地控诉道:“这哪是什么军队!简直比山匪还要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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