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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三十六章 熟人会面 ...

  •   天色渐暗,山中荒无人烟,墓道里倒是人挤人热闹的很。先生同意姜义问出话,却没对此多解释两句,直接领着人进墓室里。

      这墓室天圆地方,空间不比平常的房屋小,在方才的屋子旁边还分出了另外的一间卧房,又在那间屋子的另一侧开出通道。

      一进这卧房,便是满目耀眼的金银颜色,床榻是堆成高台的金砖银块,边上耷拉着几套枕头被褥,各样财物随意地摆在四处,住在这里的人好似对待小山高的珠宝还不如对茶叶那样重视。

      先生道:“山里用不上这些,就全给放在这儿了。”

      姜义看众人装扮,皆是粗布麻衣这等朴素的用料,日常用具也是最简陋的那种,真不知道这一间卧房里积攒了多少人的身家。

      她往里探头时,金砖床榻里凹下去的那一块忽然有个人坐起来,在昏暗中见得此人眼圈乌黑,但仍旧难掩清秀长相,这人困倦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睁眼,和她四目相对,姜义不合时宜地联想到“金屋藏娇”这个词。

      这人朝她点头示意过了,直直往后倒回去,又瞬间弹起,惊呼:“你怎么在这儿!”

      李求说完,意识到场合不当,赶忙从钱堆里爬出来。

      姜义回首对先生说道:“事情聊完了,能否向您借给人?”

      先生道:“在这儿没有职位尊卑之分,老朽只是占了岁数上的便宜,才得了个称呼,你想要带人走,尽管自己去问他愿不愿意就行。”

      姜义了然,便朝李求问道:“那你过后有空同我回去一趟吗?”

      李求眼神一动,向屋外瞥一眼,无声地摇了摇头,意味不明,而后敛了神色,坚定地回道:“我既下定决心守山,就不会随意离开,我们几人若是要叙旧,就等得了空再说吧。”

      乔牧也疑惑道:“守山,守的是这座矿山?”

      李求道:“正是。走吧,我带你们去看。”

      他和先生走在前头,熟练地拐进一道道弯。几人走进的是一间卧房,一面是休息处,另一面置一张供桌,桌上摆着几块木刻牌位,李求燃起墙壁上的几盏灯,顺手捞起供桌上一对看得过去的橘子,递给了她,姜义这才看清那些糊成一团的红字。往下几间屋子,同样如此。

      每一间的排位都写明此人家世与年岁,其中不乏二十出头的青年小伙,更多的是三四十的孤家寡人,红字刻得几乎穿透木头,像是替这人在这俗世间留下最后一道深深的痕迹,但刻碑的人都不得其法,写字时把漆料都沾上边缘,使得那红字模糊不成形,活像这人呕心沥血付出了一生,仍不得善终。

      正当众人拐进另一条通道时,姜义听得一阵刀剑相撞声,夹杂着啾啾鸟叫声,沿着低矮的台阶走去,越往上越是清晰,走到了通道尽头,视野明亮开阔,原来是到了山林深处。

      姜义往声源处探去,见着林间斗争情形后,急忙喝道:“快住手!”

      她这一喝,林间几人揣着戒备慢慢收起攻势,守山的几名侠士方才与她见过,算不得面生,而另一个就更加面熟,全不知吹一下口哨,不远处惨遭尖嘴叼啄的侠士们总算逃脱,手臂胡乱挥动,赶走鸽子,回到大部队身边。

      全不知走近几步,说道:“城里没饲料,我只能带鸽子来这里找昆虫吃。”

      姜义问道:“我记得你那天来的时候,我看见你肩膀上一只鸽子,天上一只鸽子,我请问你这漫山遍野的鸽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全不知道:“天上那只是领路的,肩膀上那只不识路。”

      姜义道:“鸽子不能总惯着,总有一天得自己飞走的。”

      说完,掰开橘子,剥完自然地往乔牧也嘴里塞了两瓣,全不知见状道:“他没长手吗?”

      姜义指了指乔牧也手上的双剑,道:“没看见他帮我拿了武器吗?”

      双剑在乔牧也手中晃几晃,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全不知一怔,觉着这两把剑莫名地眼熟,不顾自己好兄弟的得意炫耀,抽出其中剑鞘上染赤红涂料的那一柄剑,剑身如明镜,清晰映处他的眉眼,而眼中一条黑线横贯,延伸入剑柄。

      他不再抽出另一把,只因料定那一把是黑鞘红线,问道:“这剑从何处得来?”

      姜义笑道:“张家库房里搜罗来的,还不错吧?怎么说他也害我添了不少麻烦,拿点赔偿也不算过分。”

      全不知道:“嗯,既然有缘相遇,就好好收着吧。”

      姜义看周围人多不便直言,就留了个话头,道:“有空再聊。”

      随后问道:“先生带我们来这儿,是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先生高深莫测一点头,说道:“我想说……”

      “这间屋子有点小,还要留给大家伙休息,就想带你们去另一间屋子,可没想到你直接把人吵醒了,也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还自己逛起来了。”

      说罢一摊手,一脸还要我做什么的无奈神情。

      姜义无辜地眨眨眼,扯着李求站在先生面前,在他肩膀上一拍,叱道:“干嘛这么自来熟,还不快给先生道歉!”

      李求面无表情地弯腰道歉,顺势向前倾,试图溜走,又被一把扯了过来,转头道:“妹啊,心疼一下我吧,不能把人当驴使唤啊,我都两天没睡好觉了。”

      姜义道:“不是说有更大的屋子吗,反正你睡眠质量好,我们一边聊你一边睡。”

      随后,不顾李求极力婉拒,跟在先生后头又进了一间墓室。

      先生坐定泡茶,道:“这儿的情况,姑娘都看过了,什么感想?”

      为人师,时间长了,问话时总会不经意带点威慑力,听得在场几个念过几年书的侠士恍若回到幼时挨手板的读书时期,不由得把头埋低几分,生怕自己被注意到。

      姜义倒是没这种体验,闻言,只是回忆着说道:“你们不仅盗墓,还敛财。”

      先生一杯茶没拿稳,倾倒大半在胡子上,姜义忙递出手帕,道:“抱歉抱歉,实在是诸位行踪太过可疑,教人怎么能不怀疑。我知道这些钱财是众多侠士积攒下来的,先生还请淡定些。”

      当了这么些年的师者,谁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地讲话,当下失态,倒令其他人也忍不住偷笑,戒备感渐渐消散,氛围顿时轻松自然了不少。

      姜义道:“我猜,那供桌上的牌位,便是为已故的侠士们所立,是也不是?”

      先生道:“是,也不是。牌位中有已故人士不错,但也有尚在人世的姑娘小伙。”

      原来要想守山,就要先做好死于非命的准备,每位侠客在立下决心后,都要为自己刻一块碑,倘若有幸存活,那是最好,假使不得善终,这牌位不就用上了。正因此,雕刻牌位的人无一不心神颤动,手脚不受控,谁人不是一介凡夫俗子,在生死大事前个个都脆弱,刻这牌位的人要么通身软似烂泥,要么坚定如定海神针,这样刻出来的字自然深如鸿沟,堪比这山中人与外界的隔阂。

      乔牧也问道:“城中百姓皆知这山有古怪,不敢靠近,所以伤他们性命的,是外来者?”

      先生点头道:“矿山所藏,是磁石,亦是无尽财宝。这山一倒,连州几座城亦是难逃,百姓大多知晓其中利害,不会随意妄言,可逃不过天下人想对我们下手啊!”

      乔牧也道:“太子?”

      姜义道:“恐怕不止。”

      先生道:“所以我们才设局请二位前来,守山的能人义士再多,也抵挡不住大军攻山,百姓既然喊我一声大人,我就一定要庇佑他们平安无事。”

      姜义应下请求,惘然四顾,忽然问道:“最早的一批守山人是谁找来的?”

      先生道:“当年那姑娘曾对我讲过一个小故事。”

      自古以来,汉人与胡人的地界边缘,总是在主动或被动的情况下生出诸多事端,大多数时候是为了吃食,人的也好,牲畜的也罢,吃永远是生存的第一要紧事。

      汉人说这一小片绿洲已经被他们打下来了,胡人不肯服输,就混进人群,跟着回城的百姓走了一路,却发现这并不是回汉人地界的路。

      走了许久,汉人们去到一片平平无奇的沙丘上,领头的那人开始安排人手扎营,一夜醒来,身边竟多了一片海子,这汉人里人才辈出,通晓天文地理的大能推断出荒沙漫野下藏有地下水,便提前占领沙地,要想独占这份好处。

      胡人立即回去通报消息,打到海子边,汉人没有军队护卫,这一小片绿洲和沙地就又被抢了走。谁知不到两日,地下水又凭空消失,汉人也不再勘测,干脆守着边境不再有动静,胡人便无奈败退。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

      姜义道:“能行行,不行滚。”

      “是……”先生一噎,急忙改口道,“不是,我是想说,要珍惜到手的每一样东西,不可随意对待。”

      姜义道:“谁有本事就是谁的呗,这有什么好否定的。”

      先生道:“那照你这么说,这座矿山,谁有本事它就是谁的了?”

      话说出口,才意识到失态,堂堂师者,被个小姑娘三两句逼急了,这下哪里立得住威严,便干脆作罢,当作茶间闲聊。

      姜义道:“依照目前的形势看来,是这样没错。”

      先生道:“那你觉得,你和太子,或是你和某一位皇子,谁更有本事?”

      姜义眉眼一弯,笑道:“自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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