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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乱葬岗夜 ...

  •   小山一样高的尸骨遭人胡乱堆放,明显这是个专门挖来埋尸的大坑,却叫何必误打误撞摔了进去,奇怪的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尸骨需要埋葬呢?

      尖叫声还在持续,姜义站在坑边,被吵得耳膜嗡嗡作响。

      这坑挖得很是随意,像是匆忙应付任务,不得已而为,挖完以后甚至不愿回填,只扫上些枝叶枯草稍作掩饰,看来是准备多次利用。

      本就凌乱的草叶被何必这一摔,大多落入尸骨间的空隙。

      何必不断哀嚎,喊道:“救命啊!啊!啊!有鬼!有鬼在摸我的大腿!好疼啊!”

      姜义趴低了身子一看,原来是一条小臂遭到撞击后折为两截,一截戳破了何必的大腿,一截和不知道哪里来的手掌歪在附近,“摸”着他的大腿。

      陈杰淡定道:“怎么办呢?”

      听他语气,是没有丝毫的慌张。

      姜义疑惑道:“你怎么听起来有点高兴的样子?”

      陈杰道:“你是不知道他平日里怎么骚扰水稻的,天天一惊一乍,吓吓他也好。”

      乔牧也闻言,小幅度地转下头,又无言地转了回来。

      眼见着何必腿上布料颜色渐深,划的口子怕是不小。

      姜义正了正神色,道:“别开玩笑了,他受伤了,快先把人救起来吧。”

      陈杰一怔,有些愧疚,道:“怎么不早说呢,净搁那嗷嗷叫个不停,林公子你要干什么,这么大个杆子打人可不行啊,会打死的!”

      乔牧也拾起一根手臂粗的竹竿,飞快挥出,甚至带出了一阵短促的风声。

      原来他刚才看的是这个,姜义料想他是有分寸的人,便看着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乔牧也手中竹竿挥到距离何必面中极近时,倏然收手,停在他眼前,这一冲击刚好把何必吓清醒,急忙抱着这根加大版的救命稻草。

      竹竿在其主人手中像是绣花针一样的轻巧,一提再一放,人便安稳地坐在一旁的地上。

      还带着不知那位倒霉蛋的半截手臂一起出来了。

      水稻默不作声,掏出伤药递给乔牧也。

      何必见状,露出伤疤哭着疼,还不忘在嘴上占几句便宜。

      “水稻姑娘果然是一直关心着我的,待我功成名就,一定回来提亲,风风光光地迎娶你……”

      说到一半,又是“嗷”一声惨叫。

      “怎么是你!我不要你在这,我要水稻姑娘帮我上药!水稻姑娘你看看,他明目张胆地欺负人啊!”

      陈杰不留情地捏着块棉花团,沾了药粉往伤口上摁,说道:“脏了人家的耳朵,就别再脏了人姑娘的手。”

      乔牧也就近找了片还算干净的空地,招呼几人过去。

      由于何必不停地哭诉不停地喊累,几人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

      第二日醒来,姜义借着林间叶片漏出的光,看清了所处之地。

      乔牧也这么放心地让他们在这儿睡觉,果然不是临时决定的,这种地方,半夜应该也不会有人来。

      毕竟谁家正常人半夜上乱葬岗。

      姜义瞥了一眼昨夜何必坠落的坑,里头有看起来年头颇久的尸骨,也有几具看着放了不久的,浑身爬满令人作呕的虫类,她又在附近看了一圈,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

      虽说是乱葬岗,但这里的尸骨数量惊人,最主要的是,这里的新鲜尸骨多得离奇。

      昨夜的一阵风吹过,他们都闻到了一股恶臭,之后即便没有风,也觉得恶臭始终萦绕在四周久久不能散去。

      她心想,怕是不远处有更多已经腐烂的尸骨。

      一行人继续赶路,但没有人质问乔牧也究竟为何这样安排,直到他们经过第一个驿站,站在隐秘的山坡高处看着不远处爆发的混乱。

      人群聚集在驿站门口,而大门始终紧闭,连带着关上了人们心中的一线希望。

      乔牧也平静地道:“瘟疫频发,传染速度极快,各大主城都在谣传即将封城。这些日子,疫病搅得人心惶惶,有的想躲到乡下去,有的觉得跑到都城医疗条件更好。”

      所以四处都挤满了人,与其冒着染病的风险吃闭门羹,不如走些不为人知的小路,既快速且安全。

      又走了半日,稍作休整时,姜义算着剩余的银钱和干粮。

      若是一路顺畅,走到连州主城最少需要四日,干粮之类的东西路上经过驿站可以添置,但价格必然是一日贵于一日。

      还有几人中途停下找个地方歇脚的费用,不仔细梳洗一番,到了连州怕是要叫人家当成乞丐赶出来。

      杂七杂八算下来,是比不小的开支。

      前路情形不可预料,要想到达,不停地走就是了。

      行至一处驿站,较为偏僻,人相对少些,何必便提出上医馆找大夫看看伤口。

      两日过去,姜义瞧着伤口没有转好的迹象,心中亦是隐隐有些不安,当即主动陪着他去。

      乔牧也不便露面,便只出了银钱,交代姜义看着有什么需要的都买些,姜义欣然接受馈赠。

      反正她会赚更多还给乔牧也,就当对方给的投资款项之一吧,回去后记在账上一起算利息就是了。

      走出很长一段距离后,何必问道:“你们俩是不是一对啊?”

      他这人半点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有点什么就都摆在脸上,姜义早就看出来他好奇难掩,故意地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猜。

      “是啊。”

      何必登时皱起了脸,似乎无法理解她的行为,又道:“他都这样了你还跟着,没钱没势的,图什么啊?”

      姜义道:“图脸。”

      何必道:“天下美男多得数不尽,比如你眼前的美男子我。可你也长得不差……”

      他顿了顿,改口道:“长得很好看,就不能换一个吗?”

      姜义揶揄道:“你这么故意地避开他说这些话,还跟我推销自己,莫不是要挖你同窗的墙角?”

      何必急忙否认,道:“你……你虽然长得好看,但小爷我才不是那种只看皮囊的人。我是看你为人尚可,怕你受人诓骗,误入歧途才好心劝说的。”

      姜义道:“多谢你的提醒。我什么都知道,我们俩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至于他的为人,我就不再多说了,别人嘴里听来的总是没有自己看见的更为真实可信。”

      何必道:“你就瞎说吧,还不是那种关系,不是那种关系还能这么待你,除非他欠你天大的债,否则没有一个男人会这样无缘无故又无微不至地照顾一个女子的。”

      姜义笑道:“那你可猜错了,恰恰相反,是我欠了他一大笔债。”

      说罢进了医馆,在排队领药的几条队伍旁边小心挡开周围人,为何必腾出一条能走的路来。

      姜义扬声道:“大夫,这里有个腿受伤的,辛苦您看一下。”

      没想到那其中一位刚好空闲的中年大夫一听,忙不迭地跑来,帮忙把人扶上了塌。

      姜义走到屏风外,听见那大夫嘶嘶的吸气声,十分不解地在里头研究许久,又喊来另一位大夫,两人窃窃私语议论了好一会,看得人心里干着急。

      姜义问道:“大夫,我这位朋友的伤很严重吗?”

      后进门的那位大夫走出屏风外,皱眉道:“说不准,需得观察几日。”

      姜义道:“这是什么意思?”

      大夫低声道:“我们怀疑他染上了疫病。但这病初期也没个统一的症状,实在不敢妄下定论。”

      姜义道:“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熬吗?这伤口两日都不见好,什么病会有这样的症状?”

      大夫道:“这病起初症状各异,待到统一的症状显现,便开始高烧不断,呕血抽搐,连带着毛发开始脱落,浑身出现大小不一的血洞,再往下,便少见了。少有人能耐得住那等疼痛,熬到这个时候。”

      姜和自小学医,姜义虽然没有深入了解过,但多年的耳濡目染下,对病症的了解和应对方式都比常人丰富,可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病症。

      大夫无奈道:“两日算什么,有的人一点症状没有,忽然地倒下,也有的人身上扎破个小洞,半个月都没好,硬生生熬成个茶杯大小的洞,全都看命啊。”

      他叹了口气,又道:“若不是这病来势汹汹,症状又难以琢磨,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般局面。你看看外头那些排队买药的,
      其实就是买些强身健体的药求个心安,可要真染上了病,堪称无药可医啊。”

      说着,医馆的不知何处爆发出一声惨叫,惨得人心中猛地一颤,叫得如用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般声嘶力竭。

      这等现象大夫早已见过多次,他勉强撑起一抹笑,道:“我还想着好不容易有个普通患者,好让我借机休息休息,现在看来,难喽。”

      姜义见他转身将要离开,道:“明知他们没有生还的可能,还要去吗?”

      大夫道:“要啊。”

      姜义道:“万一你也染病了呢?”

      大夫笑道:“身为医者,早在入行前我们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临出门前,他又道:“再说了,这些生病的人都跟孩子似的,我不去,他们会害怕的。”

      姜义问这话,并非一时兴起。

      瘟疫蔓延得这样快,各地管控得再严格,也迟早有一天会传到都城去,届时姜和绝不会袖手旁观。

      父亲自小不在身旁,长兄为父,姜和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时就要照顾另一个孩子,两人间的感情不是一句简单的血缘关系便可囊括的。

      她想着,姜和也是医者,在这事上,他们的想法应该是类似的吧。

      正愣着,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何必担忧地问道:“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搭理我……明明是我来看病,怎么变成你忧愁满面了。”

      方才好像是听见了几声长孙姑娘来着。

      姜义道:“就不能是我担心你吗?”

      何必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脸上升起两抹淡红,道:“谁要你担心了……”

      姜义道:“总之,这几日有什么不适记得及时说,我们立马送你去最近的……”

      “不要。”

      话没说完,何必开口打断。

      何必道:“我方才都听见了。不论我病情如何,都请姑娘想法子把我送到连州分堂去。答应先生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否则我会死不瞑目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乱葬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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