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风而歌》哑铃飞鸟

7、第七章·天气晴朗

　　头痛。

　　第二天早上余风还没睁眼，从脑冒顶到后脑勺一片牵着痛，痛的让他险些再次晕厥，就好像有人拿一根铁丝在自己脑子里搅来搅去。

　　“昨天……”

　　余风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他这人一沾酒就倒，还喜欢发酒疯，所以他不轻易喝酒。

　　余风翻了个身，发觉自己光滑滑地躺在床上，一下子紧张不已，连忙探了探自己后背。他松了一口气，毕业那晚的事没有重演，不过他也寻思沈锦山没这么大的胆子。

　　今天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余风哼着小曲从卫生间走出来，刚在洗漱，他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给他推荐了一份工作，工资保底1W+，不设上限且双休。

　　一想到找到工作，余风心里可美滋滋了，头也不疼了，连上厕所都有劲了。

　　客厅，沈锦山坐在沙发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在看剧本。眼镜是平面镜，他的眼睛没有近视，只是戴上，人可以更加专注，这是沈锦山学生时期的习惯。

　　沈锦山的鼻梁高挺，唇线分明，眼睛也格外深邃而有神，显得整个人特别锋利，戴上眼镜的他增添了几分青年的书卷气，当他低头思索时，那副眼镜总会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温柔与内敛的气质。

　　“今天不上班呐，大明星。”

　　余风坐到沙发使劲挤沈锦山，他心情好就乐意逗一逗沈锦山。

　　“请假了，今天你想做点什么？我陪你一起。”

　　“早上煮了点粥，你昨晚没吃饭，吃清淡些。”

　　沈锦山放下剧本，起身去厨房。

　　余风喊住他。“我去外面吃，今天晚上可能晚点回来。”余风越过他直至玄关。

　　沈锦山问:“有什么事么，我送你去。”

　　“我朋友给我推荐了份工作我去看一看。”余风弯腰边换鞋边说。

　　沈锦山凑上前，有些警惕道：“靠得住吗？”

　　“那当然，我们俩关系铁的不一般。”余风推开沈锦山，往外走。

　　“等会，你这衣服不错脱下给我穿。”

　　余风半个身子跨出了门框，又折身靠近沈锦山，不怀好意地摸了一把他的腰，啧了一声。“身材不错。”

　　“我认识他吗？”沈锦山低头边脱边说。

　　“你好烦！shout up!”余风亮出中指，打断沈锦山的话，穿上衣服冲着穿衣镜左右打量。“挺好看的，就是大了点。”

　　余风这朋友叫原也，矮胖矮胖的，余风几年前在演唱会上认识的。当时在检票口处，余风排在原也和他女朋友后边，他俩发现票丢了，就在余风周遭乱扒拉，余风嫌着心烦就给他俩补了。

　　原也会来事，两人加了微信。他这人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渠道，什么演唱会票都能买着，后面他给余风买过几次演唱会票就熟了。余风也不亏待他，每次连带着他的那份一并付了，吃饭住宿什么花销都由余风买单。

　　出租车跟着导航来到了市中心的经贸中心，这地方余风以前常来，一座大厦30多层，越往上消费越贵。

　　原也人还不赖，就在楼下电梯间候着余风，见他是一个热情的拥抱。

　　原也说：“坐了多久的车？来喝口水。”

　　“还是你有门路，能在这儿找到工作。”余风接过水灌了一口，天热这电梯间又闷又热，他按下关门键。“多少层？先上去面试吧，事成之后好好请你搓一顿。”

　　“21层。”原也搓着手，嘿嘿笑。

　　电梯显示屏的数字一路攀升到21层，余风依稀记得这是个KTV，他跟着原也在狭长的走廊左转右转，还上了个楼，最终推门迈进了一个包厢。

　　灯光昏暗，里面别有洞天。大屏幕上正播放着音乐MV，劲爆的音乐咚咚咚，刚进门余风的心脏就跟着颤了颤。

　　“真有意思，大白天唱K。”余光正想着，原也推着他往里走。

　　包厢最里边真皮沙发一排，其上坐着一个穿着奢华的女人。包厢中间七零八落站着一排男人，一张摆放着各色酒水的长桌子将他们与妇人隔断。

　　身后的原也还在推着他往里走，余风表情一滞，他突然觉得恶心，那种心理与生理的双重恶心，转身就想走。

　　“张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余少。”原也却死死拉住他，一路挪到沙发前。

　　“这是张姐，这家KTV的老板。”原也介绍道。

　　那位张姐脸上一层浓妆，昏暗的灯光下活脱脱地像鬼，她上下打量余风，满意的笑着说：“你小子没骗我，长得还真是有模有样。”

　　“刍，以前没做过这行。”原也附和着说，他又摆手示意桌前的那一排男生离开。余风忍着恶心，顺着方向看了一眼，他们每一个人都满脸通红，神情恍惚。

　　就像…就像……

　　余风一把拽住原也的衣领，怒意难掩：“你刚给我喝了什么？”

　　“有这什么？助兴的饮料而已。”原也轻易的甩开他的手。余风这才意识到自己脑袋越来越沉重，身体使不上劲，下部却越来越烫。

　　“我卄你大爷，此地不宜交流！”余风心里这么寻思，他喘着粗气，跌跌撞撞绕过原也往外走。那位张姐起身从背后拉住了他，笑吟吟的说：“别大惊小怪，他们都喝，不然身体扛不住，你提前适应下。”

　　余风自然不肯，两人拉扯间他把那女人推到了桌子上，哗啦一阵响，她人随着酒杯瓶子滑倒在地。

　　“给你脸了是吧？”原也上前掀开余风，和周围人一起上前查看张姐情况。余风腿使不上劲，顺着原也的力，感觉飘飘然倒了下去。

　　沉闷的一声砰，他的头磕到了墙上，脑冒金星，鲜血顺着头发流了下来，这反倒让余风头脑清醒了一点。

　　“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余少呢？”

　　“舔着脸让我给你推荐工作，现在又摆谱了？”

　　原也把张姐扶起来，一脸愤怒的说。“你游手好闲，除了卖这副皮囊，你还觉得自己能找到什么工作？”

　　“你小子找死是吧？”

　　一个卖字将余风压抑在心中的委屈与愤怒点着，他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扑向原也。余风揍了原也鼻子两拳，血一下从他鼻子飙出来，觉得不解气，还想来几拳，但被闻讯赶来的保安牢牢架住。

　　“余风！”原也捂着受伤的鼻子大喊，血与汗水流了他一嘴。“我告诉你，我忍了你很久，要不是因为你有几个钱，我早就收拾你了。”

　　那天原也接到余风电话，还挺意外的，他消息灵通，对余风家里事发生的事多少有些听说，但没想到余风会走投无路到向自己求助。

　　“咱俩谁跟谁，等我消息，这事肯定妥妥贴贴给你办了。”

　　电话里原也笑呵呵的答应，实际心里在盘算如何收拾他。

　　原也恨呐。

　　他恨，余风几次与自已和女朋友出行，就因为余风出钱，就把自己使唤的跟狗一样。

　　他恨，自己女朋友倒贴余风还被甩，在大街上哭的梨花带雨。余风打电话通知自己把她领走。

　　他更恨命运，凭什么余风这种纨绔子弟轻轻松松拥有优渥的生活，可以不学无术，可以不可一世，而自己却得因为碎银几两眼巴巴的贴着他。

　　“你跟人说话不都恨不得鼻孔朝天么，现在怎么骄傲不起来了？”原也得意地拍了拍余风的脸蛋，质问道。

　　余风朝他吐了口唾沫，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说。“你最好不要等我出去，不然我一定要弄死你！”

　　“噢？你还有这个本事呢？”

　　“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落魄样？来应聘穿的这件衣服都是借别人的吧。”原也哈哈大笑，拉拉他的衣领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性格有缺陷？你这种人肯定也没什么朋友，又固执又蠢，不然怎么会上这儿来。”

　　这场羞辱没有持续太久。

　　先前余风下手没轻重，张姐的脸破了相需要去医院，原也自然得跟着去。临了，他还不解气的冲余风腹部揍了几拳。

　　余风痛的面目狰狞，却依然倔强的昂着身体与原也的拳头对抗，最后他被保安扔出了KTV。

　　余风在洗手间洗了把脸，双手撑着水盆，好久缓过劲来，他的眼泪蓄满了眼眶，却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着说：“这有什么？余风，没事的。”

　　他妈的。余风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笑着比哭着还难看。

　　余风在经贸中心附近的天桥上坐了一下午，他也想了一下午，原也好像说的挺对的，自己的确没什么朋友。

　　他垂头丧气的掏出手机，发现手机屏幕碎成渣了，他心中又问候了原也祖宗十八次，认命般的小心翼翼的划开屏幕打车回沈锦山家。

　　在楼下，余风却踌躇了，早上自己意气风发的出门找工作，现在却弄得一身狼藉回家，这多丢脸呐。

　　余风打死也丢不起这个脸，他在楼栋的楼梯间坐到了傍晚，饥渴交迫的他愤愤的想，把自己饿死在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