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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天朗风和 ...

  •   戏剧性是这个世界事物变化的不变。
      沈锦山被封杀了。
      他年初刚签的近十个品牌接连和他解约,官媒公众号微博等删除了与他相关的文章,全网爆火的《奔你而来》也最终在官方一纸禁令中被下架。
      沈锦山成了全网的矛头,他一夜爆火,一夜成为网友公敌,也是在一夜间陷入全网查无此人的境况,就连八卦新闻也很少提及他。
      值得一提的是,李煜及时与沈锦山割袍断义,没受牵连。他把当初两人暗戳戳的CP营销动态全部清空,突然发文公布恋情,并且称决定和女朋友一起去偏远山区支教,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没人知道。
      这些和余风都没关系了,他和王诗意结婚了。
      那天他从沈锦山家里跑出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筹钱还给沈锦山,从此以后两人两清。
      就在这个时候,王诗意的车停在了路旁,停在了他面前。阳光透过零稀的树叶洒在地面上,一切都显得深邃,她把车门打开,凝视着余风。
      “下次见面你就准备好求婚,不然不要再联系了。”
      王诗意从头至尾一句话没说过,余风脑子里却蹦出了上次见面她留给自己的悄悄话。
      车门大开,静静等待余风的决定。
      最后再任性一回,余风在心里发誓,无论后果是怎样,他都心甘情愿。
      王诗意如愿和余风结婚了。
      时间匆匆而过,但王诗意过得并不幸福。当时她给了余风一张3000万的银行卡,余风却给她打了张欠条,算借的。王爸爸想让余风逐步接管公司业务,余风却故若罔闻,整天待在房间里写歌作曲。王诗意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更令她心寒的是,余风从来不碰她,他宁愿打地铺,也不愿和她睡在一张床。他俩的相处模式还是像以往一样,有说有笑,常闹玩笑,但这是青梅竹马不是夫妻。
      他们再没有像在“新德堂”那样推心置腹、交心交底畅聊过。
      由张天王演唱,余风写的第一首歌爆火了。
      后来接二连三的著名歌手请余风作词作曲。余风也不孬,每首经他手的歌曲既能保证了艺术性又兼备传唱度,不到两年时间他成了业内金牌作词作曲人,获奖无数。
      又是一年夏天,余风去锦山采风。
      他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开门时觉得车载音乐有点耳熟,余风在副驾驶位坐定,扭头一看。
      是沈锦山。
      他戴着口罩,可余风一眼就认出来了。
      余风下意识想开车门走,抬起屁股,却又被安全带弹了回来。
      沈锦山取下口罩,笑着说:“好久不见。”
      余风摸了摸鼻子,心里慌张的让他说话有点磕巴:“好…好巧啊!”
      “不巧,我是来找你的。”沈锦山垂眸旋转车钥匙。“去哪?”
      车里一直循环播放着黄品源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这是沈锦山一直喜欢的歌,他载着余风一路向西抵达锦山。
      那天他一直跟着余风。
      前脚余风买了缆车票,后脚沈锦山钻进来和他坐一间;余风走路走累想喝水,扭头沈锦山就递来了矿泉水;在山顶,一大片空地,沈锦山非得挨着余风站着。
      不是很近,一米之内,余风的余光总能扫到沈锦山。他来锦山本是要找创作灵感的,现在旁边站着曾经的炮友(情人?),余风心里这根弦被死死攥紧,慌张的不行,就差没弹《小星星》了。
      “你要干嘛?”余风沉不住气,扭头问。
      沈锦山迅速的从背包里翻出来一张银行卡和一本本子,神神秘秘的递给余风。
      一张是当初自己邮寄到沈锦山家的3000万的银行卡,那本本子是房产证。余风翻开定睛一看,竟然是外婆老宅的房产证。
      “地方不是旅游景区吗?你哪来这么多钱?”余风大吃一惊,他又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千真万确,就是老宅的房产证。
      沈锦山嘿嘿笑,没笑两声弯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架势像是要把肺咳出来。等缓过劲来,他笑着对余风说:
      “30岁生日快乐!”
      “多大的人了还过生日。”余风无奈的摇摇头。原来今天是自己生日,余风好几年没过生日了,自己都忘了。两人在山脚下的一个民俗酒馆坐定,灯光较暗,余风这才鼓足勇气打量沈锦山。
      沈锦山瘦了很多,老了很多,皮肤干枯的贴在骨头上,头发掉了不少,有变成地中海的趋势。如果说以前的他在人群中非常出挑,像王子一样。那现在他大概率会被别人认为是体力劳动者。他笑起来眼角会有几线的鱼尾纹,喝烈酒咂嘴,额头也会有明显的抬头纹。
      “你不是不能喝酒吗?”余风突然想起问。
      沈锦山抹了一把嘴,笑着摇头。“没关系,今天高兴。”
      余风不再多绕弯子,他把银行卡和房产证在桌上摊开,质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银行卡本就是你的,至于房产证,送你的生日礼物啊。”
      沈锦山起身把那房产证合上,倔强的把它塞到余风的背包里。“我说过每个生日都陪你过,前几年错过了,这次一并补上。”
      “说清楚,你哪来这么多钱?”余风皱着眉推开沈锦山的手,又掏出那房产证甩到桌上,他很清楚这栋房子现在市值不下一个亿,遂厉声问。
      “你忘了?我之前是明星啊,挣了好多钱。”沈锦山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起身执意把房产证塞进余风背包。
      “你收下,你收下嘛。”沈锦山苦苦哀求,他情绪激动,嘴唇浮现一丝血色,看起来顺眼多了。
      “你当我余风是什么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不想欠你的。”余风不耐烦的推开沈锦山,把那房产证重重的扔在桌子上。
      沈锦山盯着红红的房产证看了一会儿,垂头丧气的坐回座位,他苦涩无力的说。
      “不是你欠我,是我欠你的。”
      “高中的时候我母亲在校门口被车撞死,派出所的人为她收尸,但却没人为她下葬。”沈锦山紧皱着眉,头微低,眼泪情不自禁地往下掉。“我知道是你偷了你爸大几万给村支部,这才让我母亲有副棺材,有块安葬之地。”
      余风怔住了,听沈锦山这话有些意外,但心里更不是滋味,当初自己出这份钱却不告诉他,就是怕他多想,到头来他还是知道了。
      “以前的事就别说,你现在过的怎么样?”余风不自在的把纸巾推过去。
      “挺好的。”沈锦山把眼泪擦净,勉强地挤出一个笑脸。“现在开开出租车,也没有其他烦心事,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不少人请我写歌,也算实现梦想了。”余风喝了一口酒,这种文艺范儿的酒馆光看不中用,酒是真的差劲,一杯下肚,胃里烧的慌。
      “我知道,你写的每一首歌我都有听,你怎么不自己唱呢?”沈锦山也干了一杯,刚下肚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喝不了就别喝了。”余风招呼服务员上了一杯温开水,站起来伸手顺了顺沈锦山后背,语气埋怨却藏不住关切。
      “没事没事,老毛病。”沈锦山深吸一口气,坐直身体,眼睛挂着泪,脸却笑的灿烂。“我觉得你唱歌挺好听的,为啥不自己唱,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歌手啊。”
      余风诙谐一笑。“我和你实话实说,从小到大除了我爸夸我唱歌好听,就只有你了。”
      沈锦山着急了,他挺直腰争辩道:“你不唱,大家都没听过,怎么夸你唱的好听?”
      沈锦山还是老样子,容易较真。隔壁桌的顾客闻言都看了过来,余风无奈的摆了摆头,顺意应下。“哪天再见面,我给你唱我写的新歌。”
      沈锦山笑着点了点头。
      余风没想到那一天这么快。
      第二个月他在外省出差,一通陌生电话打进来,差点没让助理当作推销电话挂掉。
      电话告诉余风,沈锦山病危!急性弥漫性腹膜炎,病危!
      余风从椅子上跳起来,连夜乘飞机、驾车,一刻都不敢停歇,赶到了医院。
      等到了病房门口,他却迈不开腿了。一路上,病危两个字像一块巨石压的他头皮发麻,使他四肢软弱无力。
      怎么一下子就病危了呢?上个月见面不都好好的吗?心中一个一个疑问接踵而至,余风发现自己的心跳都变得发虚,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跳动。他揉了揉脸,把眼眶里的泪水擦去,几番深呼吸走进了病房。
      沈锦山已经动完手术,却还躺在急救病房,护士见余风来了,就把沈锦山的氧气罩取了下来,出门的时候还好心嘱咐了余风一句。
      “病人不爱说话,你问问他想吃些什么,我们医院的厨房可以帮忙准备。”
      余风感觉瞬间天昏地暗,他石化在原地,只有不断起伏的胸膛证明他是个活物,他的肺部像突然中弹,呼吸变得急促剧烈。
      病床上的沈锦山一连叫了余风好几声都没反应。他比上次见面更瘦了,彻底饿脱相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反倒被呼吸罩压紫有一圈的紫青。
      沈锦山半阖着眼,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余风咬着牙,强压着心中的情绪,故作轻松道:“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混成这样了?”
      沈锦山嘿嘿笑,鼻子一连哼哧哼哧的声音。“老毛病,老毛病了。”
      余风抿着嘴角,他向前迈了两步,却又突然止住,他想质问沈锦山,什么老毛病,你不最养生了吗,怎么成这样了?
      余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害怕继续向前,更担心自己一张口,眼泪先掉了下来。
      “我刚刚还做梦呢。”
      沈锦山继续说。他努了努嘴角,示意余风走近一些,他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可心里还有好多话想说。
      “我刚刚还做梦呢。梦见你站在锦山唱歌,所有人都在看着你,所有人都在为你鼓掌。”
      沈锦山望着窗户,病房窗户遥遥对着锦山山脉,夕阳挂在天边,满天金黄。
      余风蹲在床前,紧紧的攥着沈锦山的手,哽咽声越来越重:“你好好休息,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锦山唱歌。”
      沈锦山笑了,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好啊。你给我唱你写的新歌,好不好?”
      余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沈锦山的声音如此亲切、温柔、令人恋恋不舍。
      “沈锦山你别这样……”
      “我答……应你,我求你…”
      “…别这样……我求…求你了……”
      沈锦山想说话,刚开口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越想说话越喘不过气来,余风手忙脚乱给他带上氧气罩。
      沈锦山大口喘息,胸口剧烈的起伏,眼睛却眼巴巴的看着余风。余风读懂了他的意思,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真好听啊。
      沈锦山满意的笑了起来,他努力的睁大眼,可眼睛睁的越大,视野中那种曝光褪色的感觉就越明显,眼前的余风和窗外的锦山,他一样也看不清。他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费劲,余风的歌声像小时候自己没听过几次的母亲的摇篮曲,治愈温柔和亲切,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沈锦山沉沉的闭上眼睛,他还想对余风说:“唱的真好听,坚持唱下去,你会是一名最好的歌手。”
      余风一直在唱,热泪盈眶,歌声嘹亮,随风飘向天边的锦山。
      世界暗了下来。
      天边,太阳沉进了锦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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