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风而歌》哑铃飞鸟

17、第十七章·秋分·风和日丽

　　“没意思，不玩了。”
　　余风一回头，看见李煜，笑容立刻敛住了，他松下手柄，折身靠着游戏机看起了手机。
　　门口的李煜当做没看见余风，朝沈锦山喊了一声。
　　“沈哥，你还有现金没？大爷没有收款二维码。”
　　沈锦山上前替他付了，两人一起走过来。李煜笑着说：“谢了等会微信转给你。”他又明知故问道：“你们在玩什么呀？”
　　“魂斗罗。”沈锦山挠了挠脑。“我一直输。”
　　“魂斗罗有什么意思啊？街头霸王玩不玩？”李煜踢了踢旁边的机子。“三局两胜，谁输了请吃烧烤。”
　　“想让我请客就直说。你这用玩音游的手速和我比，不摆明了欺负人吗？”沈锦山朝李煜笑道。
　　这时候余风把手机放下了，他冲李煜说：“我和你比。”李煜挑了挑眉，给余风让了个位置。
　　战势有些焦灼，沈锦山在旁边围观，看见两个角色扭打在一起。
　　李煜控制的盖尔一个挑飞加横踢，余风的豪鬼血条直线下降。余风也打的凶，两段跳，双踢加一记肘记，盖尔半管血没了。
　　第一局余风胜。余风看了李煜一眼，呼出一口浊气，这房子年久失修，味道怪得很。
　　第二把余风依旧拿豪鬼，李煜掏出了克制他的春丽。余风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短短两分钟结束了战斗。
　　余风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他阴沉着脸，开始了第三把选角色。李煜先选了春丽，余风却依旧选择挑出豪鬼。
　　李煜有些惊讶，抬头看见余风正凝视着自己，目光相当不友好。身边的沈锦山不懂这些角色的克制关系，只觉得他俩的气氛有些奇怪。
　　李煜笑了，扭头冲沈锦山喊：“沈哥哥，给我去买瓶水呗。”沈锦山有些犹豫，看了余风一眼，余风说：“我也渴了。”
　　沈锦山匆匆下楼。
　　等沈锦山回来，比赛已经结束了。李煜向外走，接过他手中的水，打了个哈欠。“不玩了，回去补觉。”
　　余风坐在凳子上玩手机，屏幕的光把脸照的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沈锦山把水递给他。
　　“输了。”余风皱着眉说。
　　“没事，上次李煜拉我吃了顿日料，我请他吃次烧烤，不亏。”沈锦山安慰道。余风这人好胜心极强，这场比赛他不想打，但拦都拦不住。
　　“他是同性恋？”余风扭开瓶盖，灌了几口水，突然盯着沈锦山问。
　　“你怎么问这个？”沈锦山有点紧张，咽了口口水。
　　“刚刚他自己告诉我的。”余风擦了擦嘴巴，把水递给沈锦山。“喝一口？”
　　沈锦山摆了摆手，谨慎的看了一眼门口睡着的大爷。
　　“他跟你说这事干嘛？”
　　余风追问道：“那你告诉他我们的事了？”
　　“没有，没有。”沈锦山连忙摇头。在余风身边坐下。“他有一次听见我给你打电话，猜测我有女朋友，我也没给他准信。这次你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我骗你的，他啥也没和我说。”
　　余风终于笑了，他把瓶子扔给沈锦山，往楼下走。“别埋怨，你自找的，谁让你给他买水的？”
　　沈锦山懊恼的挠了挠后脑勺，他总被余风捉弄，人一套路他就一股脑说出来了。
　　余风继续跟着沈锦山逛，离开拍摄地，往外走，街道渐渐热闹了起来。眼下，沈锦山带他来到了一家豆腐坊。
　　这坊还是使用古法做豆腐，石磨、筛网等一应俱全，还是用柴火供火。店主是一对老夫妻，每天磨八斤黄豆做豆腐，兼卖豆浆和豆腐脑。有时候沈锦山拍戏到凌晨，就会跑过来买上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
　　老夫妻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孙女，平时他们在院子里操劳，孩子就在堂屋迎客收钱。
　　“怎么他的豆腐脑这么多，我的这么稀？”余风眼看女孩端上来两碗分量完全不一样的豆腐脑，心里有些不平衡问道。
　　那小女孩嘻嘻一笑，直白的说：“这位哥哥比你帅，所以我给他多盛一点。”
　　听这句话，余风气的差点跳起来。气抖冷，什么店子啊，搞外貌歧视！
　　“我跟你换，我跟你换。”沈锦山看见余风握住的拳头，连忙把两个碗对调了过来，安抚道。“女孩儿顽皮，你别跟他计较。”
　　余风这下满意了，他故意的端起那碗稠的豆腐脑，向女孩儿显摆的喝了一口。
　　“真好喝！”豆腐脑味道浓郁但又很清爽，很开胃。
　　女孩朝余风摆了个鬼脸，飞快地跑进里屋了。
　　“现在的小孩子太没素质了，还爱睁着眼睛说瞎话。”余风往豆腐脑里加了勺糖，使劲搅拌。
　　沈锦山沉默着不说话，余风正在气头上，这时候为女孩开脱，容易引火上身。
　　“你说——我比那个李煜谁更好看？”余风伸勺子往沈锦山碗里也加了勺糖问。
　　沈锦山正喝汤呢，闻言呛到咳嗽了好几声。他心里暗道糟糕，说这个问题还不如聊那女孩呢。
　　“你。李煜没法儿和你比。”沈锦山调整表情，作严肃正经状，尽可能的让余风觉得自己不是哄他的。
　　“你胡说！”余风白了他一眼。“他一明星能不比我这素人好看？”
　　“我说的是实话。”沈锦山欲哭无泪，这种问题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插科打诨他说不来，实话实说余风又不信。
　　余风眼看着沈锦山憋红了脸，他的目的达到了，正想再逗逗沈锦山，突然听到了坊里一声惊呼。
　　余风和沈锦山连忙跑了进去，只见那对老夫妻围着一口井喊，那老爷爷甚至半个身子探了进去。
　　仔细一问才知道，刚刚孙女靠井沿玩手机，结果没有拿稳手机掉进去了，人慌张之下也跌了进去。
　　这是口荒废了十多年的枯井，有近10m深，那老爷爷担心地直掉眼泪道。沈锦山俯上井口张望，井底漆黑一片，隐约能听见那女孩的哭声。
　　余风及时拨通了119，拉着老奶奶向官方报备了实际情况。电话那头说半个小时到。
　　在这半个小时里，余风不停的朝井里喊，努力的安抚着女孩的情绪。沈锦山则想尽办法救人，奈何这井口极狭，不过一成人半臂宽，很多办法都只能无奈放弃。
　　消防车很快来了，但也同样面临着这样的困境，现场把井口开大肯定不现实。眼下，井底女孩子的哭声越来越薄弱，众人在地面束手无策。
　　怎么办，怎么办？
　　沈锦山突然想到把绳子绑在身上，然后自己头朝里探进去，把女孩子抱出来。
　　消防员认可了他的办法，从车里取来了吊绳和稳定装置。一名消防员固定好后便下井了，可没一会儿人满头大汗又上来了。
　　事不随人意，原来井是越往下越窄，这消防员极力往下降，都已经看到了小女孩的腿，但实在是下不去了。消防员还透露了更多细节：
　　这口井的结构部位有极大的安全隐患。往下，井壁水泥已尽数剥落，露出了泥土，救援过程中随时可能坍塌；
　　那小女孩倒挂在井里太长时间了，已经晕了过去。
　　几名消防队员还有沈锦山都比了比肩宽，没有合适的人选。
　　“我来试试。”
　　局面陷入僵局时，刚刚还在安抚老夫妻的余风站了出来，他走到那名刚下井的消防员身旁，比了比，余风明显消瘦一些。
　　“你别胡闹。”
　　沈锦山突然从后头一把攥住了余风的手，他把声音压低道：“别胡闹，赶紧走。”自己怎么能让余风涉险，这还不如杀了他沈锦山。
　　一名消防队员救人心切，上手给余风绑绳子。沈锦山冲上去把他推开，挡在余风向前。
　　“别碰他！”
　　沈锦山怒视众人，大喊：“有我在，谁敢碰他？！”
　　僵持时，那对老夫妻上前给沈锦山磕头，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这孙女从小没爹没妈，您行行好，救救她。”
　　消防员和刚来的邻居将他俩和这对老夫妻围绕，此时所有人都看着沈锦山。
　　“沈锦山。”
　　身后的余风喊了沈锦山一声，欲言又止。沈锦山回头望着余风，他紧握拳头，眼睛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里面只看得见余风，声音颤抖地说：
　　“鱼儿，别怕。”
　　“你大胆说，有我在，没人能强迫你。”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瞬，余风松开沈锦山的手，吸了一口气，决然走向了消防员。
　　留沈锦山僵在原地。
　　一切顺利，等到余风成功把人抱上来，沈锦山似乎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众人的欢呼声似乎与沈锦山分隔，余风望见到他的肩膀一下松垮掉，低头沉默往外走。
　　余风追上去，挡在沈锦山面前。“沈锦山，你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你做的挺对的。”沈锦山哑着嗓子说，面无表情地绕过余风，加快步伐。
　　“那个小女孩已经昏过去了，命悬一线！！！”余风伸手，扯住沈锦山的手道。他知道沈锦山这是担心自己，但是危机关头没办法。重新给余风一次机会，他仍然会选择下井。
　　沈锦山人生第一次，他狠狠的甩开余风的手，脸色铁青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沉默不言，往前走。
　　“差不多得了。”余风朝他的背景大声喊，沈锦山停住了。
　　“又不是你下去，我救人还得不到你一句好？”余风冲沈锦山的背影质问。他也生气了，自己英勇救人没得到一句夸奖，反而被甩脸色，这什么道理呀。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你这个反应越界了，我不喜欢这样。”余风实话实说。
　　沈锦山回头盯着余风，他的眼睛掩在口罩里，余风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眼神，好像恨透了自己。
　　“你是英雄！”沈锦山开口，几乎是吼出来的。
　　“英雄你等着，明天市里就会来锦旗。”沈锦山走到余风面前，他的眼泪边说边掉，声音越说哽咽越浓。“挂在家里面多好看呐。”
　　夕阳把余风的影子拉的好长，一切的明与暗都显得特别清晰。沈锦山永远都记得这个下午，儿时那种无能为力，不被选择，被人议论的感觉，他在短短几个小时经历了个遍。
　　“余风，你快让我疯了。”沈锦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