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还是爱你》柳寻

7、第 7 章

　　黄炎是故意引诱叶云帆借高利贷的。他必须要一血之前被叶灵看到的耻辱，也要让叶灵高看他——他现在朋友成群，别人都怕他。

　　“你找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欠你的钱。”

　　黄炎吊儿郎当地笑着：“叶云帆不是你弟弟吗？”

　　叶灵沉默着，掏出手机拨了110。

　　黄炎自然是不怕警察的，但警察要真来了，叶灵肯定走得脱，那还不如他现在就放了叶灵呢。

　　“行了，我没打算找你还钱。”

　　叶灵本来是要走了，但又回过头来。她不知道有些话要不要对黄炎讲。

　　这人心不坏。

　　黄炎看她欲言又止的，便不耐烦地问：“怎么了？”

　　叶灵顿了两秒，才说：“你还是找个正经工作吧。”语气就是那种看见一个小孩走了歪路的惋惜，想劝他迷途知返。

　　这话彻底惹怒了黄炎。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叶灵的工作地，带人过去大闹一番，叶灵因此丢了工作。

　　在黄炎被警察控制住的时候，还对叶灵说：“看看你这正经工作能做多久。你做一个，我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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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好心没好报。”叶灵实在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要是以前，她还能起床去遛遛狗，至少有事可做。可被辞退那天，她回到家，发现自己的狗去世了，无疾而终。

　　黄炎出来后，对她的骚扰持续不断。想了又想，叶灵觉得对这种人，还是远离比较好。惹不起，但躲得起。

　　大学的时候，她和朋友来这边旅游，偶尔发现了这个镇子，印象深刻，又碰到房东在网上出租的帖子，一来二去，还没一个月，就搬过来了。

　　七点半，叶灵放弃入睡，起床打量起屋子来。

　　一楼，还有房东剩下的一些材料和一张大木桌，用来做陶艺工作室的话，需要添工具、电窑，后院倒是有柴窑，但她一个人应付不来，还要改下墙面，有几块地方墙皮已经脱落了；二楼，住人是没问题，就是家具所剩无几，需要好好布置一下。

　　“还是去镇上一趟吧，先把二楼搞好。”

　　量了窗子和房里的尺寸，叶灵又去镇上了。

　　逛了好几家窗帘店，定了6扇窗帘，又去了油漆店，可惜，她想要的乳胶漆颜色今天没有货，要等几天，其余的家具基本决定在网上定了，因为镇上家具城里的实在老气，她不喜欢。

　　忙活了半天，快到十一点，叶灵打道回府。

　　车子刚驶过谭老人家，就和一队人碰上了。

　　送谭老人火化的队伍回来了，他们下了高速就将车子停在灵屋前，按照习俗，全部人下车，长孙拿老人遗像，长子拿骨灰盒，大家要走回去。

　　快到家了，却和叶灵的车碰上了。路很窄，就够一个车子行驶的，这让叶灵不知所措地把车子停在原地，队伍很快贴着她的车边走回去，后面又是一阵鞭炮声杂夹着哭声传来。

　　叶灵看到林启了，他好像没注意到她。

　　待人全部走过后，叶灵缓缓发动车子，她觉得其实也没那么吓人，那天是她大惊小怪了。

　　送行队伍在经过叶灵的车子时，已经有人在小声议论。

　　“这是不是那新搬来的女子？”

　　一人埋头走路，低声道：“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是哪里人，好像就一人搬来的。”

　　“是吗？这奇了怪了。”

　　“谁说不是，人都说她是……”声音压得更低了，林启没有听到。

　　但从那两人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谭老人已经火化，灵堂便由卧室改到堂屋，林启打点好一切，等着下午法师过来做法超度。请法师这一流程并不是每个葬礼都会有，主要看主人家的意愿，主人家要是愿意请，林启就会帮着联系，他不从中间赚差价，只当个联系人。

　　法师超度的整个过程会持续一个下午，步骤礼节繁复无比，参加人主要是谭老人三个儿女以及这三个儿女的后代和配偶。

　　和着鼓声锣声，法师口里唱念着超度词，等鼓声锣声紧密时，众人鞠躬下跪，此为第一道仪式，后面仪式大概与此相同，但相同中又有很多不同，一道仪式接着一道，共六道。从屋里到屋外，众人跟着法师跪拜、疾走、吟咏。

　　在这古老而神秘的仪式中，迎来了谭老人的出殡日。

　　七月二十七日当天早上，林启早早地来到谭家，屋外请来的乐队以及舞蹈队已经开始表演，他需要带着谭家人将谭准老人生前的衣物、用品全都焚烧掉，这样老人到了那边有衣服穿，有东西用。

　　谭家人的屋里屋外都是人，嘈杂声不绝如耳；只有后院，和前屋一门之隔，气氛却迥然不同。悲伤寂静，谭家子女哭着把父亲的衣物亲手烧掉，前屋后院的差别就是生前和死后。

　　桌子上的馒头花卷全都大敞着，只有一袋紧闭，那是留给八仙的，他们在农村的丧葬过程中是顶重要顶值得尊敬的，会受到主人家最好的款待。

　　由于国家推行火化，双河镇早在几年前就修好了公墓，之前散落在各家地里的双河镇祖先们已经迁到双河公墓。这一带的人死后都要火化。

　　火化后人只剩了一个小盒子，因此以前的柏木、桐木大棺材基本用不上了。现在只需几片厚木板做成的棺材，虽然样子不变，但重量却比以前少了不少。

　　八仙们几根粗壮的红柱子一一绑好，做成抬棺的底架。林启陪谭家人烧完了衣物，正一一清点出殡队伍的人员，缺了少了，赶紧打电话叫人，歌舞队表演还没有完，在杂乱的音乐声中，一切看似乱七八糟，其实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小林，我们都绑好了。”八仙中的一人对林启说。

　　林启正在和一人商量抬花圈的事，原定的人变卦，只好换个人。听到八仙喊话，林启急忙和那人确定，快步走到棺材底架那边。

　　“进去吧。”说完，林启将站在大门口的人都叫到两边，让路。

　　八仙抬着底架以及轻了好多倍的棺材进到堂屋去了。

　　谭家人都围在放有谭老人骨灰的桌子两侧，几天以来，谭笑佳已由一个保养得当的少妇变成一个憔悴不堪苍老好几岁的妇女。

　　见八仙们将棺材放在底架上，谭笑佳再次扑倒在谭准遗像前。

　　一人将谭老人遗像拿过，将遗像靠着的骨灰盒端起，要放到棺材里，亲眷们哭成一团。谭笑佳伸手想和那人抢夺骨灰，被那人厉声劝道：“这个可扒拉不得！”

　　“都出去！”另一八仙喊道。

　　亲眷们一齐出去，由血缘关系远近顺序跪在大门外。

　　不一会儿，亲眷们又被要求让开位子，棺材已经合上了，要抬出来。

　　谭准老人屋外的路上，长长的送葬队伍已经集合起来。

　　八仙们正在为出殡做最后的准备，一个纸糊的仙鹤被帮到棺材前头，压棺童女坐上棺材，鼓乐唢呐已经响起，等鼓乐声停。

　　一人骨瘦如柴，看起来却很硬朗的老人拿着话筒，带着古老调子说唱出来：“各位八仙抬棺人诶！”

　　八仙们：“诶！”

　　“今日多上心呐！”

　　“哎！”

　　“送的是谭家老父谭准诶！”

　　“诶！”

　　“今年大寿七十九诶！”

　　“哎！”

　　大段唱词，一说一答，直到最后一句，手拿话筒的老人声调突然拔高，喊道：“御龙走起诶！”

　　八仙的音调也拔高答：“诶！”随着高声应答，棺材合力抬起，停止的鼓乐声起，鞭炮声也起，送谭准老人的队伍出发了。

　　叶灵今天也早早地就起了，她一直在惦记着林启让她放的鞭炮，想了不下一百种方案以及没有看到林启的各种解决方法。

　　她一直在门口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最后一声“诶”的声音让她知道队伍出发了，赶紧跑到院子门口，一手鞭炮，一手打火机，这打火机还是她昨天去镇子上买的。

　　送葬队伍打头的是一辆装满了纸钱、鞭炮以及饮料的电动小三轮车，后面跟着是花圈、乐队、舞蹈队，在后面是头上绑着红绿孝布、身上穿着红绿孝衣的人，在后面是一身白孝衣、白孝布和白孝帽的人，最后面才是棺材。

　　叶灵看着队伍从身边经过，攥着鞭炮走顾右盼，焦急难耐，她还没有看到林启。

　　正当她准备豁出去，想着把手炸就炸了的时候，林启从队伍最后面跑来，拿过鞭炮和火机，把鞭炮放了，鞭炮炸完，队伍也就停了。

　　已经有人将香案摆上。

　　离棺材最近的穿白色孝衣的人转回身，跪向棺材，哭声顿起。

　　一个身穿一套粉红舞蹈服的人跑过来问：“现在要看表演吗？”

　　林启：“现在不用，在入公墓门口的地方在跳。”

　　“好的。”那人说完，迅速跑了。

　　叶灵站在那里和送葬队伍里面的人面面相觑，不禁问道：“你们怎么停了？”

　　“休息一会儿。”

　　送葬队伍的停停走走的节奏一般由八仙抬棺人决定，他们走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大声问一下，没有人反对，就停，休息时要看歌舞表演，大声说一下，歌舞队就会来跳。

　　“哦，那我现在……？”

　　“你回屋去吧，没有事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现在是上午九点，温度一点也不低，叶灵光是在门外站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流汗了。但是，她不敢回去，很怕犯了什么禁忌，她的心里是恐惧死人造就的尊敬，试探地问道：“我现在回去没事吧？”

　　林启轻轻地笑了一下，道：“没事的，没有那么多讲究。”

　　“奥，好。”但她还是没有动，直愣愣和林启并肩站着，她在想要不要现在和林启道个歉，但很明显，这个场合不合适。

　　八仙中一人说：“走吧，这日头太大了。”

　　一人应和道：“是啊，快走吧，晒得皮痛。”

　　林启听到，便对前面的队伍说：“走！”

　　音乐声又响起，八仙们随着音乐大吼一声，棺材抬起，送葬队伍移动起来，绕过叶灵家，往东边去了。

　　叶灵目送这长长的送葬队伍走过，才准备转身回家，没走几步，就身后一声甜甜的，但明显是上了年纪的女人的声音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