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还是爱你》柳寻

19、第 19 章

　　回去之后，叶灵就开始手把手修复林坤泽托付给她的杯子，常常一坐就是一天。但金缮是细活，从清洗，到粘合，再到剃漆、补缺、打磨……补上去的漆糊要至少要等一星期才能阴干。阴干后漆糊会有收缩，还要再次填漆、打磨，反复三五次才能完成。因此，林启将月饼送到叶灵手上的时候，她还在粘合。

　　“我在这儿会不会打扰你？”林启看着长条桌上的陶瓷碎片不好意思道。

　　叶灵开门后就去洗了手，回来说：“不打扰。还麻烦你送过来。”

　　将林启带到二楼，叶灵说：“你先坐会儿，我去泡茶。何花姐送我一袋茶叶，说是他儿子带回来的。”

　　林启跟在叶灵身旁，看她泡茶，道：“你喜欢喝茶？”

　　叶灵：“没事的时候喝一喝，谈不上喜欢。”

　　林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打量着四周。这里也和他看到的不太一样，被叶灵布置得很温馨，像个家了。

　　“去餐桌上？”叶灵双手端着托盘问。长袖稍稍往上提了一些，露出了朱砂手串。

　　林启看到，心头一阵热流涌过，接过叶灵手上的托盘端到餐桌上，不动声色地问：“你和何花姐关系处得很好？”

　　叶灵将林启拿来的月饼放到桌上，坐下说：“还可以，怎么了？”

　　林启这么问不是没有原因的，何花姐这人好是好，就是过于吝啬。之前吴老三和她做邻居的时候，总是和别人说，只要是风吹到何花姐门前的东西，都是何花姐的。吴老三因此丢过好几件衣服。就连上次何花姐送给叶灵的瓜果蔬菜，都是她家吃不完的一些长势不好的，才给叶灵送来了。

　　林启摇摇头，抿了一口茶道：“没什么。”

　　“尝尝……咳咳……这个月饼吧。都闻到香味了。”几场雨过后，温度骤降，叶灵一时没适应过来，这会儿有点感冒的征兆，忍不住咳嗽。

　　“你感冒啦？”

　　“应该快了。”

　　“多休息，我爷爷的杯子不着急要，他就是图个念想。”

　　叶灵打开包着月饼的油纸。双河这边的特色月饼，面上全是白芝麻，表皮软软糯糯的，切开里边是黑芝麻馅，外加一些葡萄干、红绿丝、桔饼。味道醇香，甜腻，配茶刚刚好。

　　月饼足有一个盘子那么大，林启切开，给叶灵一块。

　　“怎么样？”

　　叶灵尝到味道，眼睛一亮道：“好吃诶！”

　　喝完两杯茶，林启起身告辞，叮嘱道：“杯子你别急着修，先把身体养好。”

　　叶灵送到院门，道：“放心吧，我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

　　“那，我走了？”

　　“嗯，路上慢点。”

　　林启骑上小电驴，准备拧把手启动。

　　“诶！爷……爷……爷爷说的庙会在哪里开啊？”

　　林启听出叶灵的不自然，笑道：“文昌寺……我接你过去？导航应该搜不到路线。”

　　“嗯……就是怕麻烦你……”

　　“不麻烦，开车很快的……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那我走啦。”

　　“嗯。”

　　叶灵站在院门口，直到看不见林启的身影。

　　她现在有点弄不清或者说不敢面对自己对林启的情感了。

　　之前上班的时候她就不敢面对，大学的时候班上同学都知道她恋爱了，她还总是带着男友上课，林启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她很混乱，是人在异乡，感情无所寄托，才对林启产生的异样感受，还是真的……喜欢上了？

　　“嗐，还是自然发展比较好，别想那么多吧。”叶灵嘟囔着往回走。到屋里木桌前，深吸一口气，继续她的粘合工作了。

　　……

　　农历八月十五，这一天艳阳高照，一扫秋日独特的寂寥氛围。

　　文昌寺附近一百米车水马龙，庙门大开，熙熙攘攘。庙里香火不断，烟气大团大团的往空中飘。一派热闹纷繁的样子，与往日的清冷气氛截然相反。

　　林启见叶灵咳嗽不止，想让她在家休息，但叶灵不肯。小镇上娱乐活动不多，她已经在家里大半月了。

　　载着一车的人，林启将车停在为了这次庙会专门划分出来停车的土路上。

　　马遇伯本来就不想来这次的庙会，一下车，更不想来了。

　　“大将军，你也来拜佛啊？”李长明也刚到，打开车门，把他欢哥扶了出来。

　　“李老师好。”马遇伯极不情愿地拖着嗓子道。

　　“林爷爷好。”李长明极尊敬地喊了声。

　　林坤泽慈祥地笑着，点点头，伸手拍拍李长明的手臂，没说话。

　　叶灵跟在林启身旁，对李长明点头微笑算是打招呼。

　　林坤泽来庙会不为别的，就是想来诵经，拜佛。因此和李长明打完招呼，林坤泽就对林启说：“你带叶姑娘四处逛逛，我事情搞完了在戏台那边等你们。”说完双手抄在背后就走了。

　　老爷子虽然快到八十，但身子骨很硬朗，步子迈得又稳又大，不一会儿就混入人群中了。

　　林启知道爷爷不会是一个人，他还有好友在等着他，他要是跟着去会打扰到他们老友相会。

　　李长明给自己和李尽欢戴上防走丢绳，就要拉着马遇伯一起走。马遇伯看了身旁的童男玉女也没说啥，跟着走了。

　　“我们也走吧。”林启道。

　　庙里摩肩接踵，前殿和后殿中间稍微宽阔的过道上都摆满了卖小东西的推车。

　　林启带着叶灵在人群中慢慢逛去，在一座殿前二人请了香。先把目之所及的菩萨都拜一遍。

　　叶灵：“你知道刚刚拜的是什么菩萨吗？”

　　林启摇摇头，问：“你知道？”

　　叶灵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

　　这下，林启也笑了，随后装模作样地低声说：“心诚则灵，咱俩既然心不灵，那说话声小点儿，别让菩萨听到了。”

　　“没事儿，反正现在人多口杂，菩萨‘业务’繁忙，不一定记着我俩。”

　　二人逛到挂红绸子的地方，树上、香炉都被挂满了，红彤彤一片。绸子随风飘舞，看起来很喜庆 ，林启问：“挂吗？”

　　“该求的刚刚都求了，再求，菩萨该嫌弃我贪心了。”

　　林启：“也是。”

　　平时庙里是最清冷的地方，这会儿，怎么走，往哪儿走，都是人。林启买了点吃食，带叶灵去看黄梅戏了，左右都是人，看戏还有位置可供休息。

　　其实，重点是，叶灵走几步就咳几声，林启听着难受。

　　今天请的戏班子会从上午唱到下午，戏台前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年轻人都散坐在两边，低头玩手机。大多都是和林启叶灵一样，过来歇歇脚的。

　　他们到的时候，这支曲子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叶灵看不大懂，也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戏曲演员们的气势身段极其优美，在叶灵看来也是一种可供欣赏的地方。

　　林启递给她一瓶水，叶灵喝了口，准备自己拿着，林启却说：“拿我吧，正好一起装袋子里。”

　　叶灵递了过去，林启又拿来刚才买的吃食，二人就这么安静地看戏吃东西。在外人看来，两个人看得还挺入戏。

　　“还好吗？要不要回去休息？”林启担心叶灵的身体，她的病态太明显了。

　　叶灵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捂着嘴道：“没事。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逛逛，不想那么早回去。”

　　林启没继续劝她，而是问：“你的陶艺打算怎么做？”

　　“打算开个店，教人做陶艺，也卖自己做的。不过现在只是打个草稿，所有的东西都在准备中。”

　　林启点点头，只说：“有我能帮得到的地方别客气。”

　　叶灵扯了个笑容，道：“那是当然！”

　　台上的曲子完毕，主持人串场介绍下一场戏。话还没说完，下首曲子的伴奏就已响起，主持人快速报名，退到幕后去了。

　　这首曲子刚开始两分钟的时候，林启电话响了，店里有人要买东西。

　　“我要回去一趟，叫小马他们来陪你。”

　　叶灵知道林启的工作，不敢耽误他的时间，便道：“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去找小马他们。”

　　林启已经给马遇伯打去电话，两句话交代清楚，挂了电话。但没着急走，他想等马遇伯他们来了再走。

　　叶灵见他还没走，就说：“回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又不会掉，你忙完了再过来。”

　　林启犹豫了两秒，和叶灵说他马上就回来。叶灵猛点头答应。

　　林启回去后，叶灵一个人坐戏台下，突然看不进去了。旁边来了个人在抽烟，庙里烧香拜佛的烟气就一直在刺激她的喉咙，闻了二手烟之后，喉咙更难受了。

　　她让马遇伯别着急过来，她现在需要到一个空气清新点的地方好好地咳嗽一阵子。

　　林启回店里，招待了来买东西的人，对方和大多来店里的人一样，红着眼眶，面无表情。买完东西问了林启请他办葬礼怎么收费，就走了。应该是在估计性价比或者是提前来了解一下。

　　林启将翻出来的寿衣寿被全都叠好，放回原位。刚反身关上店门，就接到了小马的电话。

　　好在镇三医院离店里不远，林启到的时候，叶灵正在接受护士扎针，准备挂水。

　　“怎么突然来医院了？”

　　叶灵喉咙痛得说不出话，只能指指喉咙示意自己说不出话来。

　　“不能说话了？”林启问道。

　　叶灵点点头。

　　“急性咽炎，问题不大。”白君兰适时开口道。

　　“妈？”

　　白君兰已经是护理部主任了，按理说轮不到她来扎针。但王姨鬼鬼祟祟地说：“这个病人还得你自己来比较好。”

　　白君兰坐在电脑前，头都没抬，道：“为什么？”

　　王姨笑得诡异，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别怪我没给你通风报信哦。”

　　王姨可以说是护士站的中心八卦人物，平时没事总是来护士站陪着聊聊天。这天到了休息时间，王姨过来找白君兰一起去食堂，碰上了叶灵，立马跑来和白君兰通风报信。

　　白君兰不明白王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左右只是扎个针，满足下好奇心也没什么。

　　早在林启赶来前，在白君兰目光的余光里，她就看到他了。奈何，儿子眼里只有这个叶姑娘。

　　白君兰从鼻子里重重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林启的一声妈。

　　“她的病？没大事吧？”

　　“打完这一针，回去吃几天药，应该就好了。平时注意清淡饮食，回去要是喉咙不见好，赶紧来医院啊。”这话，白君兰是对叶灵说的。

　　林启被晾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