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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掌掴 ...

  •   半夏听府上的下人说哀久安回来了,一路兴冲冲跑出来接,一时喜悦过了头,尚未留意一旁站着的永宁长公主。

      半夏风风火火来到哀久安跟前,拉起她的手,急切道:“夫人您去哪儿了?奴婢担心死了。郎主他……”话说一半见哀久安冲她使眼色,侧目才发现长公主李瑾正怒目圆瞪,面色不善地望向自己。

      半夏吓得一哆嗦,将没说出口的话咽回了肚里,忙不迭松开哀久安的手,转过身向李瑾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李瑾眼高于顶,鼻孔朝天,冷哼了一声,不咸不淡道:“今日本宫真是开了眼,与下人这般亲密,成何体统?野丫头果然不懂规矩。”

      哀久安懒得与她纠缠,逞一时口舌之快得不偿失,便垂头毕恭毕敬道:“这一程舟车劳顿,殿下应好好休息才是,以养足精神确保计划的顺利实施。请殿下放心,答应您的事,民女定全力做到。”

      李瑾跋扈惯了,又岂会听不出哀久安话里的意思?当即挂了脸,吼道:“你好大的胆子,竟对本宫口出狂言?别说是你,就是晏临川也不敢赶本宫出府。称心如意,掌嘴。”

      别看那两个宫女身为奴才,可到底侍候的是长公主,于宫中是圣上见了都要让三分的狠角色,说她俩雪仗风势,狐假虎威最为贴切。二人在宫内便行事霸道,从未将哀久安当将军夫人看待,眼下到了这边关小城,又有主子授意,更肆无忌惮起来。

      李瑾话音才落,称心毫不迟疑上前对着哀久安就甩过来一巴掌,哀久安白瓷似的粉嫩小脸上登时便红了一片。

      她尚未回过神,如意的巴掌又狠狠落在另侧的脸颊上。

      半夏急了,一个跨步挡于哀久安身前,涨红了脸道:“你们做什么?!怎敢对夫人动手?!我要去告诉郎主……”

      不等半夏说完,哀久安便一把将半夏拉至自己身后,在她耳边低声命令:“行了!收声!”又颔首低眉对李瑾道:“方才是民女失礼了,求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这一回罢。”

      李瑾原本只是想教训教训哀久安,亦怕事情闹大了惊动到晏临川,反正这野丫头早晚没了命,反正鬼将军早晚都是她的人,又何必于临门一脚时节外生枝?

      于是李瑾示意称心如意退下,她踱步至哀久安跟前,用力捏起她的下巴,切齿道:“你最好老老实实按我们约定的做,否则,本宫撕了你,让你死无全尸!称心如意,回府!”

      直到李瑾的背影远去到看不见,半夏才敢凑上前细细打量哀久安:“姑娘您的脸没事吧?她们怎地如此狠毒,都打出了血道子。走吧,奴婢回去给您冷敷下。”

      “无妨。过会儿就好了。”

      脸颊火烧似的痛,那两个婢女下手极重,且在宫中应是对掌嘴之事驾轻就熟,手指间皆偷藏了三角钉之类的利器。哀久安不想刚回来就让半夏挂心,面上便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对了,你方才说将军怎么了?”哀久安强忍着痛,挎了半夏的胳膊,往自己院子走去。

      半夏到底涉世尚浅,两句话便被哀久安瞒哄过去,不再纠结那两巴掌,转而顺着她的话茬,小嘴叭叭的说起来:“郎主他回来不见姑娘,便日日提了武器出去找,又日日一身伤的回来。柳管家劝也劝不住,只能跟住郎主看着。”

      “后来有一天,郎主是被柳管家的枝条五花大绑回来的,听闻郎主与柳管家大吵了一架,再后来郎主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姑娘,您别再和郎主闹别扭了,即便闹别扭您也别再一使性子跑得音信全无。这府里谁还看不出,郎主是真的在意您,为了找您他受了那么多伤。”

      哀久安猜也猜得到,她的不辞而别会对晏临川造成何种后果,可眼下听了半夏的话,心里还是针扎似的难受。

      半夏见她没言语,只当她仍在闹情绪,又好意劝道:“姑娘,恕奴婢多嘴了,您去看看郎主吧,两口子哪儿有隔夜仇呢?怎么也不至于到和离那一步呀!”

      “嗯,知道了。”哀久安哪有心思跟半夏解释那么多,索性一一应了,好将这丫头安抚下来,“对了,咱院里还有伤药么?有的话你去帮我取些来。”

      半夏自然以为哀久安将她的话全听进去了,不禁雀跃起来,忙不迭闻令而动:“有的有的,先前您在的时候,郎主每个礼拜都会着人送来些许。如今这世道,一药难求,药比宝石珍珠都贵,郎主对您真的是倾尽心思。”

      哀久安拿了伤药,出了自家院子,趁着四下无人,快步拐进了将军府大牢——庆尔再法力无边,终究不是铁打的,血肉之身如何承受得住老柳那几下子?老柳柳条的杀伤力她是知道的,她曾亲眼目睹那看似柔弱的枝叶将一只两层楼高的山魈堪堪勒成两截。

      方才老柳抽打庆尔时,少说也使出了八成力道,哀久安猜测是晏临川也看出庆尔并非一介凡人,让老柳用刑,逼他展现真正的实力,哪想庆尔愣是咬牙扛下来了。以她对晏临川的了解,晏临川再恨,也不会凭借绝对力量优势,至弱者于死地。

      哀久安进了牢房,径直来到庆尔的牢间。只见庆尔全然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面无丁点儿血色,双目紧闭,恹恹靠在角落里的稻草堆上。庆尔向来只着白衣,如今上衣已染成了一片深色。本就潮湿发霉的空气中,隐隐有股子血腥气。

      听到动静,庆尔懒懒抬起眼皮子,见是哀久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哀久安示意他将牢间的门锁开了。

      庆尔没动,只稍稍直了直身子,有气无力道:“姑娘,您来做甚?您不用来的。您也不用过意不去,我不是为了您才挨打的。”

      哀久安隔着栅栏细细盯着庆尔打量。她想看他伤势如何。奈何牢内光线实在太过昏暗,别说伤势,连庆尔的表情都看不真着。

      “把门打开罢,我是来给你送伤药的。”

      庆尔闻言极轻地摇了摇头,喃喃说道:“巫彭族灭了之后,这世间的百姓便再也无医无药。天潢贵胄富豪巨贾尚能花费巨资,从道行高深的妖鬼处买来灵气宝物之类用以治病,普通百姓病了,只能拜神祈愿。”

      “庆尔乃区区一将军府小厮,位低命贱,怎配用这珍稀无比的药呢?姑娘您且拿回去罢,庆尔不用。”

      哀久安不以为意:“你是何人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你眼下若不赶快用药止血会死的。老柳分明是想试探你,你为何不跑?”

      庆尔又靠回了草堆,闭上了眼:“那便是庆尔的因果,您也不用管,否则您会因此承担庆尔的噩运。”

      哀久安置若罔闻,俯身将那装着伤药的瓷瓶顺着栅栏的缝隙送进牢间内,一字一句道:“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只知道我们巫彭人身为医者一族,其职责便是代替病痛中的人承担苦痛,带领他们走出泥泞。我自己选的,我有能力承受,所以你不必担心。医者爱世人。”

      庆尔恍然张开眼睛,怔愣良久,终于还是艰难扬起手,打开了牢门。哀久安将栅栏旁的伤药重新拾起,放进庆尔手里,昏暗之中,庆尔腰间似乎有什么幽幽发着光。

      哀久安定睛,放大的瞳仁中赫然躺着一只金泽独臂玉人佩。所幸四周光线极差,庆尔亦心绪波动,不曾留意哀久安的神情变化。

      哀久安很快镇静下来:“总之这次真的谢谢你。”

      庆尔捏着那只泛着浅光的白瓷瓶,抬头对上哀久安的目光。

      这是哀久安第一次在庆尔的眼底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她不知自己的哪句话戳中了庆尔,也不知庆尔日后会不会改变行径,都不重要了,眼下谁人都不及晏临川重要。

      庆尔又垂下眼,避开了哀久安的视线。

      哀久安该说的都说了,这趟皇宫之行,她对于庆尔,并非没有心怀感恩。即便知道他硬生生扛下这顿毒打定是另有所想,她也是不忍看着他受苦,这才顶着冒犯晏临川的风险来给他送药。可说到底她仍对庆尔设防,是以事成之后,她还是不想与他过多瓜葛,于是见庆尔无话可说,便转身离开了。

      “姑娘,若您有一天发现,您从前做了无可挽回的错事,会如何呢?”

      哀久安前脚刚跨出牢门,身后传来庆尔的低语。哀久安一顿,停了脚步,却也没转身看庆尔一眼:“既知道是错事,你便有责任去纠正它。什么无可挽回,不过是懦夫为自己的不为找的借口。”

      说完她不等庆尔反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牢。

      牢内的庆尔小心翼翼将那只白瓷瓶揣入怀中,叹气自语道:“姑娘说得不错,可庆尔在纠正这个错误时,却犯下了更大的错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掌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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