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难掩梦》归南绥雁

8、第八章

　　三人趁着天还没黑接连走访发癔症的几个人，发现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任何联系，发癔症的时间倒是集中在这两个月，看来他们还是受了什么影响。
　　郑南衣每到一户人家就要奏安魂曲，她倒是得以练琴，可苦了文奇和罗倩。
　　眼看郑南衣还要继续往下查，罗倩出声了“衣衣，要不今天先算了吧，你瞧瞧你那黑眼圈都坠到地上了，咱们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明日再继续如何。”

　　天已经黑了，小镇上的又都省蜡烛煤油钱早早熄灯躺下睡觉，他们贸然打扰确实不好，更何况今日的药还没喝。
　　她收起焦尾琴，准备找间客栈住下，这可把罗倩高兴坏了，终于，耳朵今天终于要解放了。
　　“老板，三间上房。”
　　正在擦桌子的小二赶紧把手往前襟上来回摩挲几下，跑过来迎接三人。
　　小镇的客栈里没有太多人住店，倒是有几桌正在吃饭的，却只有一个店小二忙活来忙活去。
　　郑南衣她们找了角落一张桌子坐下。

　　“小哥，随便上几道招牌菜，三碗米饭。”

　　“得嘞。”

　　郑南衣从怀里把药拿出来递给小二，连同一块金锭子。“劳烦帮我把药热一下，一会送到房间去。”

　　小二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往后厨走去。
　　文奇把斧头放在地下“嘭”的一声，周围几桌客人都把视线投过来，见文奇没再有其他举动又继续吃吃喝喝起来。

　　门外一阵熙攘，隐约传来几声恭喜的话和笑声，声音由远及近传到客栈里面。
　　一个穿着棕灰色衣服的微胖中年男人走进店里，与周围的客人都点头作揖后走到柜台前，熟练的接过算盘打起来。
　　小二出来上菜，看到掌柜的回来，连忙上前“掌柜的，您回来了。”

　　有认识他的客人高呼“掌柜的，我听说你家那口子生孩子了，真的假的。”
　　同桌的人扒拉他坐下，不好意思的看着老板“他多喝了几杯，开始说胡话了，你别放在心上。”
　　喝醉的那个挣开束缚，站起来大声嚷嚷“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他都四十多岁了，一儿半女都没有，听说他婆娘今天生孩子，我问问怎么了，我那是替他高兴。”

　　“掌柜的你说是不是。”

　　老板从账本里把头抬起来，依旧笑眯眯的，面上看不出什么。“你懂什么，我夫人给我生了个龙凤胎，我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说完把头高高扬起，嘴两边的胡子都翘起来展现他的骄傲，“等我家俩孩子满月酒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到时候我让你看看我那一双儿女。”

　　客栈里吃饭的人都纷纷恭喜，老板高兴的收拾柜面，又取出一些银子，嘱咐小二看好店里往外走去。
　　先前喝醉的坐下吃饭不说话，忽的猛灌几口酒转身追着掌柜的出去，他旁边的人想拦着都没拦住。
　　小二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朝他喊“走那么急干什么，不在喝点啦！”

　　给郑南衣她们上了几道可口的素菜，下饭的荤菜，又见他们对刚才那场小插曲感兴趣，没等人问就解答起来“你们是外乡来的吧？我们老板那是十里八村都有名的大善人，就是乞丐讨到门前都是吃饱饭走的，只是这么多年始终无所出，掌柜的又和他夫人伉俪情深，没娶小妾，大家都替掌柜的惋惜。”
　　“刚才说胡话那个就不一样了，第一个媳妇生孩子难产坏了身子，他就把人休了，再娶一个，哼，这都换了好几个媳妇了，一个孩子都没有，我呸，他压根就是个命里没孩子的，还敢挤兑我家掌柜的，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

　　“小二，上酒。”

　　“来了。”

　　罗倩一阵唏嘘，这就是妥妥的对照嘛！

　　三人吃完饭回到房间，郑南衣把今天走访的几家具体情况，发病日期，家庭地址都写在纸上，
　　症状是不断重复心中最渴望或是最恐惧的事；集中在近两个月内发病，发病日期没有规律；得癔症的人发病之前没有任何交集。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的灵魂还在身体里，如果找到源头还是有几率恢复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发生什么又是未可知。
　　只是现在想往下查也不知道从何开始，一点头绪和线索都没有，她的琴声也没有任何作用。

　　叩叩叩
　　“客官，你的药好了。”
　　郑南衣打开门，淡淡的苦涩药香随着蒸腾的热气从碗里飘出来。
　　她接过药碗放在桌子上，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些矫情，觉得今天的药格外的苦。
　　她没喝药起身走出客栈，没有惊动罗倩和文奇。

　　街上此刻倒是热闹非凡，一伙卖艺的杂耍团在街头支起摊子。
　　“来，我今天给大家表演一个铁缠脖子，有没有想看的父老百姓。”
　　画着夸张妆容的男子绕着众人为起来圈子走一圈，紧接着从身后的匣子里抽出一根两指宽的铁管。
　　拿给周围人瞧“我这是实心的，你来帮我验一验。我马老三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真，我从小练这门手艺直到四十岁，所谓金刚不坏的脖子……”
　　待众人等不及催促他才停下话茬，抱拳作揖，扎起马步猛的一用力把铁棍抵在喉头，左右晃动铁棍使劲一弯，铁棍绕着脖子缠一圈。
　　周围的人纷纷叫好，他旁边的女子捧着盘子收取捧银彩，大声吆喝“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啊！我们马头儿练这门手艺不容易。”
　　托盘轮到郑南衣面前，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放到托盘里。
　　又是先前的马老三把铁棍收起来，从匣子掏出一根顶端缠着棉花的棍子准备表演喷火，郑南衣侧身从人群里挤出去，喷火势必会有烟，她要避一避。

　　旁边是一个卖饴糖的小摊，黄白色糖饼上点缀着姜丝。
　　“小姐，尝尝我这饴糖，甜而不腻，最是讨这镇上的小姐们欢喜。”
　　郑南衣买了一小包，拆开放到嘴里，淡淡的米香里掺着一丝甘苦，确实很好吃。

　　她回到客栈的时候看到罗倩和文奇房间已经暗下去，想着饴糖明天再给也可以。

　　窗户半开着，夜里的风吹着桌子上被茶杯压着的纸哗啦啦作响，她把饴糖放到桌子上去关窗户，昏暗的街角一个小孩往巷子里走，没提着灯笼还走的飞快，仿佛有什么高兴的事发生。
　　衣服倒是眼熟，郑南衣眨眨眼，也许是刚才在街上见过，她也没想太多关上窗户去睡觉。

　　“饴糖，好吃的饴糖，甜而不腻嘞……”

　　叫卖声从熙熙攘攘的街里传出来，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郑南衣顺着饴糖的香气走过去。

　　中途被人拦下来，郑南衣往后退一步，面前的人一身月牙白的衣服，腰间系着一副双鲤戏青莲的玉佩，那双平日里握着长剑的手此刻正捧着火把和烈酒。
　　她顾不得其他猛的掀开幕离，对面的人顶着那张熟悉又素来清冷的脸灌下一口酒喷向火把，一窜几丈高的的火雾飘向天空，明灭间那张脸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接着冲郑南衣大喊

　　“我有孩子啦！我夫人给我生了对龙凤胎，我有孩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