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难掩梦》归南绥雁

7、第七章

　　郑南衣下山时文奇和罗倩已等在原地，罗倩左瞧右瞧不免有些担忧“衣衣，第一次下山紧张是正常的，可以也不能一夜不睡啊。看这黑眼圈都要坠到嘴角了。”
　　文奇也在旁边添油加醋“就是，活像个大熊猫。”

　　郑南衣昨天锄完草也确实没睡着，可能确实第一次下山有点紧张吧！
　　“咱们快下山吧，今天还能多了解一下任务情况，也能快点查明真相。”

　　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午后赶到任务所在的小镇，还没进去就见一个穿着破烂的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头发打结的女子蹦蹦跳跳跑出来，手里攥着一块布帛，嘴里高喊“中了，中了，我是进士娘子了。”
　　她身后跟着一个小孩，倒是穿着干净，怯生生追着，也不说话，许是跑的着急，嘴巴张着大口呼气，明明很累脚下却不停。
　　两人一溜烟就跑过去，只是那小孩看着些许奇怪，郑南衣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们继续往里走，一棵古树下坐着几个老妪带着孙子，手下还忙着缝缝补补。一个胖娃娃捧着苹果与人玩闹，没看前方撞到文奇身上，抬头看到文奇的样子和身后背着的巨型斧头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哭出来。
　　吓得文奇站在原地不敢动，胖娃娃的奶奶赶紧站起来拉过孙子藏在身后，目光不善盯着他们。
　　他们一个一袭红衣手上抓着剑，行事凌厉；一个浑身肌肉身高八尺，最主要身后背着快比人高的斧头；一个病恹恹配上黑眼圈活脱脱一个药罐子形象，别说三个人组合在一起，就是单拎出来也绝对不会出现在这座平凡的小镇上。

　　罗倩拉回文奇，上前一步抱拳“婆婆，我等是靖山宗弟子，此次下山是为了镇上最近的事而来。”
　　婆婆没说话，周围的人也都停下手里的动作，那胖娃娃也止住哭泣，从婆婆身后探出脑袋。罗倩递过去靖山宗的牌子，又抱拳“我朋友虽然身材高大，长得也确实有点…，但是他绝对是个好人。”
　　明明被夸了，文奇却高兴不起来，他总感觉罗倩的话有问题。

　　婆婆邀请他们坐下，几位老妪你一句我一句将怪事的经过给他们讲出来。
　　先是镇西头的刘老爷，在大街上走的好好的突然就发起癔症来，满地乱爬不说，还见人就觉得觊觎他家的财产。
　　另一婆婆也说：谁说不是，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比他更抠门的，整天抱着那大钱匣子一分不肯花，对外人也就罢了，就连家里人也苛刻至极，他夫人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他怕花钱硬是不给请郎中，到底是孩子没保住，大人也落下病根，这么多年都没孩子。
　　我三舅家的表姑住在他家隔壁，听说他们家从来只吃白饭，一点荤腥都没有，逢年过节也就是半碟咸豆腐。
　　胖娃娃的奶奶出声“那可不能瞎说，我儿子在街上卖肉，那刘老爷总借记和他搭话说买肉，净挑肥的摸，满手都是油也不买。其实偷偷回家用清水洗手煮汤喝嘞。”

　　这可把郑南衣他们震惊的够呛，见过抠门的，没见过这么抠的，看着他们越说越跑偏，罗倩觉得恐怕也是谣言大于事实，于是决定去刘老爷一瞧究竟。
　　分别时郑南衣从怀里掏出一盒糕点递给胖娃娃，算是吓到他的赔偿。
　　胖娃娃不敢接，又想要，直到他奶奶点头才放下苹果咧开嘴接过糕点和同伴分享，本来就肉嘟嘟的脸一笑都看不见眼睛了，只有缺了一颗门牙有点漏风的嘴格外吸睛。

　　“小友，你今年多大了呀？”

　　胖娃娃手里攥着糕点，也不怕他们了“我六岁了，来年就能上私塾了和你们一样。还有还有你们多大了？我长得像你们一样岁数的话也能天天吃糕吗？”
　　童言童语让几个婆婆都笑出声来，这笑声把先前他们看到的那个疯女人引过来。
　　她一蹦一跳闯进众人之间，要夺胖娃娃手里的糕点，文奇连忙把他护在身后，那疯女人顿时闹起来“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这镇上独一份的进士娘子，敢对我不敬，把你下入大牢。”

　　转头又拍起手高喊中了，中了。
　　她儿子气喘吁吁跑过来，拉住他娘还不忘赔礼道歉“对不住各位哥哥姐姐，我娘她不是故意的。”
　　说完头也不抬拉着他母亲离开。

　　“她也是突然发癔症的吗？”

　　“啊呀不是，秀娘也是个命苦的，她丈夫是个穷秀才，整日里除了读书就是写字，一点体力活都干不了，家里全靠秀娘操持，又是上山砍柴又是洗衣做饭，女人干的活她干，男人干的活还是她干。”
　　“家里还得节衣缩食供男人读书，谁知她那男人是个不争气的，读了十多年也没读出什么名堂来，还沾上一身赌瘾，为此是散尽家财，连镇上的房子都卖了，搬到山上住。”
　　“许是环境的原因，书生只学了一年就高中进士，绣娘高兴的昏了过去，一醒就成了现在这样。是个没福气的呀！”

　　“她那儿子和我孙儿同岁，人家都能照顾母亲打理家务了，我这还为吃几块糕乐的不行呢。”
　　胖娃娃不高兴的噘嘴。

　　文奇摸摸他的脑袋发问“那书生去哪了？”

　　一提到他几个婆婆脸上一片鄙夷，“哼，早就背着包袱高就去了，秀娘出事当天连夜走的，还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我看是不想给秀娘母子留活路。黑心肝的东西。”

　　罗倩义愤填膺“真不是东西，咱们办完事去看看他们母子吧！”

　　他们进刘府的时候是刘夫人亲自来迎接，刘夫人瞧着气色到还不错，笑着请人进屋喝茶，上好的春茶颜色清亮，一看就是大价钱买来的，屋子里的陈设奢靡华贵。
　　刘夫人听说他们的来意还留人吃晚饭，郑南衣三人对视觉得婆婆他们果然是夸大其词了。

　　郑南衣委婉的拒绝了，只说想先看看刘老爷的情况，毕竟留下吃饭最后还没把人治好，那多不好意思。

　　三人跟着刘夫人走到后院，只听嚎叫声不止，院中一座偏远屋子里郎中正在给刘老爷施针，又粗又长的银针插满刘老爷的脑袋，把他活生生扎成个刺猬。
　　刘老爷被绑在凳子上来回的动，惨叫声不绝于耳，刘夫人歉疚的表示吓到你们了，只是在为他治病，不必担心。

　　等郎中施完针离开，刘老爷也安静下来，郑南衣她们上前检查，发现这刘老爷浑身没有一点伤口，若非说有恐怕也是刚才针灸留下的针眼。
　　三魂七魄也都在，倒真像是发了癔症，他们三人一时间也分不清是不是有妖物作祟。
　　郑南衣皱眉片刻掏出焦尾，准备为刘老爷弹一曲《安魂曲》，看能否发挥作用。

　　刘夫人先前知道刘老爷恐怕真的是癔症，还笑着说他命苦，知天命的年纪偏偏得了这病。下一秒听说琴音说不定能让人苏醒，顿时阻止起来。
　　“我看弹琴就不必了吧，这郎中都施针过了，药也喝了不少才勉强让人安静下来，你这弹首曲子没让我家老爷醒过来反倒加重病情那可如何是好。”

　　这操作把文奇看蒙了，他把手放在胳膊的肌肉上来回摩挲，刘夫人到底是想让刘老爷清醒还是不想让他清醒，想不明白。不过看她尽心照顾还给请郎中恐怕是想让他醒过来，不想那书生早没影子了。
　　“夫人，你放心吧，我这朋友是琴修，刘老爷若是陷在什么里头，铁定能苏醒过来，届时我们也好了解情况斩妖除魔。”

　　刘夫人还是不情愿，眼瞧郑南衣坐下开始弹琴甚至向前扑想要阻止，还好及时被罗倩拦下，刘夫人顿时心如死灰。
　　谁料琴声一出心如死灰的人换成了文奇和罗倩，若不是郑南衣提前说这是安魂曲他们都听不出来，跟弹棉花一样。
　　一曲作罢刘老爷没什么反应，倒是让罗倩也有点癔症了。

　　“衣衣，你真是琴修吗？有没有考虑换条路走呢！”
　　文奇在一旁捂着耳朵附和，双目无神。倒是刘夫人喜笑颜开上前握住郑南衣的手“小姑娘，你弹得真好听，只是可惜这曲子真对我家老爷的病没什么益处。”
　　罗倩在一旁翻白眼，没有益处你还笑的那么灿烂。

　　“多谢夫人夸奖，先前也有人说过我的琴音大有进步。只是不能为您唤醒刘老爷实在愧疚，还望您见谅。”

　　刘夫人面上继续微笑，心里想现在这样算有进步那之前得多难听，他都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