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半句凛冬

4、第 4 章

　　那家菜馆离公司很近，季采薇趁向烬跑下楼的功夫，在大众点评上定了一家。中午人多，她干脆就定了个大包间，一进店，季采薇就到前台沟通，立刻有人带着他们往里走。

　　向烬却拦着侍应生：“不用，就在外面。”

　　“还是包间吧，我都订好了，里面环境也好一点。”

　　向烬有些挑衅的看着季采薇：“我跟我朋友都喜欢外场，季总这么金贵，要不请自便？”

　　季采薇脸上表情微顿，说：“那好，听向公子的安排。”话毕，对着向烬做了个请的姿势。

　　向烬大摇大摆的进了餐厅，选了个正中央的位置，季采薇看着周围喧闹的环境飞快地轻蹙了下眉头，不过很快又舒展开。

　　这些都没逃过向烬的眼睛，他唇边掀起一抹笑：“怎么，季大总裁不习惯？”

　　季采薇推了下镜框，从容笑道：“哪里，向公子看看吃什么。”

　　侍应生在两人面前分别放了一份菜单。季采薇一手扶额，一面低头翻看菜单，精致的侧脸，无框长方形镜片夹在高挺的鼻梁上，黑直顺长的发被束在脑后，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成熟女人的干练与优雅，就连站在一旁的侍应生小伙子都忍不住眼神乱飞，几次偷瞄向她。

　　向烬也多看了几眼季采薇。不得不说，季采薇的确是个令人赏心悦目的漂亮女人，可因为两人是目前关系尴尬，季采薇的一切优点在向烬的眼里都是装模作样，虽然他也说不上什么具体的缺点，但总之，他就是各种看不顺眼。

　　向烬点了好几个肉菜，一点素都没有。

　　季采薇点了几个素清的炒菜，抬头：“忘记问了，你朋友一共几个人？要不要再点几个……”

　　还没等季采薇说完，餐馆的玻璃门就被‘叮叮当当’的推响了，几个男男女女成群走了进来，明明穿着时尚前卫，但当过兵的那种气派季采薇还是一眼就发现了。

　　几人高声谈笑着，又不像是刻意的，但惹眼的穿着和嬉笑打闹声音，还是惹得整个餐厅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季采薇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笑看了向烬一眼：“看来向公子的朋友不少啊，菜还得再点几个。”

　　“烬哥，这什么破地方啊，你怎么到这里吃饭。”

　　“向烬，嘿呦，今个想起我们啦？”

　　几个人说话间就在向烬附近坐满了，沙发不够大，有几个人没地方坐，愣是在其他桌拽过来几张凳子，挤在向烬旁边一屁股坐下了。

　　唯独季采薇那边的沙发没人坐。

　　向烬身旁挤了一堆人也不恼，反倒盯着季采薇，意味不明的笑骂道：“对面的沙发不够你们坐的是吧，全他妈挤我。”

　　穿着荧光黄夹克的脏辫男上下打量了一番季采薇，惊讶地开口：“烬，你从哪找来这么一高级白领啊，最近又换口味了？”

　　对面的人顿时都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

　　像季采薇这种带着无框眼镜、穿着高档西装的都市丽人，实在跟向烬这种人不像是一个世界里的。

　　向烬顿时瞪着眼睛骂：“滚犊子！这我上司。”说完，还一脸‘你瞎了，我能看上这种女人’的嫌弃表情。

　　季采薇笑容不变，让侍应生每个人递了份菜单，“你们好，我姓季，季采薇。”

　　“烬哥，你刚都点什么了？看看再点几个什么菜。”

　　“我想吃这个，再加一个这个……”

　　场面熟悉的让人尴尬，再一次没有任何人接下她的话茬，犹如她跟向烬的上午的初见。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绝对能保证让对面的人听清，没人理她，这其中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季采薇心里边大约有了谱。看来这帮人来之前，向烬没少跟他们‘美言’她，以这帮兵痞子一根筋的脑回路，这大概就是给她个下马威，让她不敢欺负向烬。

　　季采薇心里失笑。

　　看来，这顿午饭可能吃不消停了。

　　这家服务确实很好，怪不得大众点评上是四星餐厅，从点菜到上菜时间很快，服务也很好，不大会酒菜就铺满了桌子，季采薇又招呼服务员拿来了一次性围裙和一些饮料。

　　季采薇刚一坐回来，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人站在原地，端着两杯酒，其中一杯递向季采薇，说道：“您这气质一看就不是寻常凡人能比的大老板，来，季总，这杯我敬你。”

　　不等季采薇接过杯子，对面人便一口闷了被子里的酒。

　　季采薇笑而不语，接过杯子反而放下了，没喝。

　　对面女人挑眉：“怎么着季总，是觉得我不配敬你酒？”

　　季采薇缓缓开了一瓶饮料倒在杯子里，碳酸气泡接触空气不断破裂着，在被子里‘噼啪’地响。

　　她端起装饮料的杯子，笑道：“没，我只是酒精过敏，喝酒了怕出事儿，扫了大家的兴致。喝饮料是一样的，心意明白就好。”

　　说完，也学着对面女人的样子一口闷了。

　　对面几个人集体沉默，都扭头看向座位中央的向烬，向烬沉着脸色看向季采薇，明显不信。

　　向烬：“什么意思啊季总，不喝酒，是看不起我们一帮当兵的粗人，觉得我们不配和你大老板一块喝酒？”

　　季采薇笑着开口：“向公子，各位，实在是抱歉，我确实喝不了。别说是一杯，就是一口也会引起重度酒精过敏，下午还要上班呢，今天是我新上任第一天，大家见谅，你们也肯定不希望我喝了这杯酒之后被抬进医院吧。”

　　季采薇心里门清着呢，今天这顿饭只要自己喝了一杯，那肯定就不是仅仅一杯的事儿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你一杯他一口，自己就是再能喝，也得被喝趴下。

　　但要论脸皮厚，季采薇早在过去几年把这门技术学的炉火纯青，别说是一个向烬，就是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见得是她的对手。

　　明明还是那个温和的笑，向烬却在其中看出了一丝压迫感。

　　季采薇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她们，说的口吐莲花，但就是咬紧了牙，一口酒也不肯喝。

　　季采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笑着举起：“其实喝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情谊。今天各位虽然没穿军装，但不难看出各位都是军人，俗话说的好，军人靠的不是装扮，而是气魄，几位想必都是非常优秀的军人。

　　我今天就以一个平民百姓的身份敬各位一杯，中国解放军有在座的各位，国人都能安居乐业，祖国想必也会更加繁荣昌盛。”

　　说完，又是一口闷了。

　　众人也没想到季采薇能把话题抬到这个高度，一个个互相看着对方，硬着头皮把酒给喝了。

　　向烬一看没灌成酒，不爽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心想着女人果然有一套。看来他讨厌城府深的人是有原因的，不为别的，就这副看不惯她、却又奈何不了她的模样就惹的向烬心里直窝火。

　　吃饭的时候，季采薇不像普通人那样，记着他们几个先前不搭她话茬的事儿，像没事人一样主动活络话题。讲着讲着就说道了星座，几个人一会说说这个一会又讲讲那个，什么上升星座又是月亮星座的，总之都是向烬听不懂的一些玩意。

　　季采薇态度温和，时不时讲几句冷笑话，再加上原本长的就美艳动人，几个回合下来倒是把他几个战友逗得哈哈乐，一顿饭吃的笑声不绝，最后还是刚刚劝酒起劲的那几人抢着买了单，可把向烬郁闷够呛。

　　一顿饭临了，季采薇笑着把向烬的这些个战友一直送出门外，回来就发现向烬一个人还坐在原位，双手环胸，耷拉着眼皮直勾勾的盯着她。

　　季采薇缓步上前，笑问：“怎么这种眼神看我？”

　　向烬跟吃了刺猬似的，一张口便带着刺：“看不出来啊，季总还酒精严重过敏呢。”

　　季采薇当然知道向烬不会信她扯得谎，毕竟脚趾都能想出来，像她这种管理层的人，平时肯定少不了接触酒局。不过向烬没当着他朋友们的面揭穿她，这一点她倒是挺新奇的。

　　“间接性酒精过敏。”

　　向烬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

　　季采薇看见了也就当没看见，没理他，低着头自顾自的看手机，说：“走吧，时间差不多该回公司了。”

　　季采薇察觉到上方的灯光像被什么遮住一样，抬头，向烬正从上往下瞪着自己，也不说话，无声的压迫感在两人之间游荡。

　　季采薇不由得有些好笑：“怎么了，向大少爷不认识回去的路？”

　　向烬咬牙，挑衅道：“怂，以后见了我就绕着走，今天看我战友在，你又是个女人，给你面子，别不识好歹。”

　　这话说得相当打人脸了，季采薇当即就沉了脸色，语气也凉了下来：“我要不那么说，照着你向大公子今天这架势，非让我站着进来，横着出去不可。带一群人灌我酒这事，说出去可不大光彩，要是真想拼酒，改天咱俩单独喝，别找外援。”

　　向烬被说中了心思，嘴硬道：“谁说灌你酒了。”

　　“所以现在能跟我回去了么？”

　　向烬瞪了季采薇一眼，终极还是心虚，转身先走了。季采薇跟在身后，两人一块回了公司。

　　安安就站在门口等着季采薇回来，两人刚下电梯，就听见安安快步走过来，将会议材料拿给季采薇看：“季总，管理层人员一共23人，已经全都到齐了。十分钟后准时开会吗？”

　　季采薇一边翻看，一边问：“全都已经到公司了？”

　　“嗯，全都在会议室。就是，就是……”

　　季采薇温和地问：“怎么了？”

　　安安：“就是…跟在您身边这位怎么安排？我怕到时候会议大厅的安排不妥。”

　　“他是我司机兼半个助理。”

　　向烬腾地转过头：“什么？”

　　季采薇将资料还给安安，满意的微笑：“资料准备的很不错。安安，你先过去，我马上到。”

　　安安连忙点点头，埋着头快步走了。看来上午不是她的错觉，这帅哥脾气果真不好，跟总裁俩人之间的气氛也怪怪的……她还是赶紧溜吧。

　　季采薇刚一进办公室，身后就跟着一道风，等她反应过来，向烬一只手已经揪住她的长发，头皮处传来一阵撕扯，叫她不得不停住步子。

　　“嘶，发什么疯，松手。”

　　向烬：“我他妈什么时候成你司机了。”

　　季采薇将发圈拿下，柔顺乌黑的长发散落，那股严肃端庄的味儿淡了不少，增添了一丝小女人的娇俏。

　　季采薇五指穿过发丝，重新束发：“就你现在的学历来说，你现在只能干这个。”

　　向烬寒声：“让我给你当司机？你算个什么东西？”

　　季采薇背对着向烬，慢悠悠道：“你不服？那你是看得懂财务报表，还是能去市场部做数据？要不，你跟蒋董说说，你来坐我这个位置？”

　　向烬只觉季采薇漫不经心的语气听着刺耳，心里窝着火，打女人又他下不去手，只能伸手将季采薇梳好的头发又扯散。

　　向烬手大，他只觉自己轻轻一拽，对季采薇发圈的力道确实不小，‘啪’一声响，季采薇感觉后颈一疼，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到了，下意识用手捂了一下。

　　两人的视线都落到地上，被向烬扯坏的发圈安静的躺在地毯上，断成两截。

　　季采薇蹲下，抬手去捡地上的发圈。海藻般乌黑的发被季采薇拨到一边，露出修长的脖颈，被弹红皮肤被衬的很显眼，犹如雪中红梅，向烬看了眼发圈，又看了眼季采薇，稍微愣了一下。

　　季采薇看着段成两截的发圈，心里暗骂了句小屁孩，这么大了还扯人头发。表面上却似语重心长的开口：“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做好眼下的工作，才能发展无限的未来。以你的实力，只是暂时做一段时间基层，我相信不用太久，你就会很出色，成为高层管理者，也能替蒋董分忧。”

　　“什么基层高层的，我他妈什么都不想当，我就想随便挑个地方坐着，用不着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培养我，你拿我当空气成不成？”

　　季采薇从包里重新拿出一根发圈，将头发束好，恢复了她的招牌假笑：“这恐怕行不通。向烬，我亲口答应了蒋董，要教你改头换面，至少要把你教的温和一点。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只能尽我所能的教你，如果实在配合不愉快，你可以跟蒋董反映，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俩人离得近了，向烬棱角分明的脸更精致，说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也不为过，小麦色的皮肤，高大健硕的身形，浑身都透着狼的野性，和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独有那种略带青涩的性感。

　　季采薇一双美眸眯起，长方形镜片下的桃花眼狭长，欣赏了两秒。

　　这小子混是混了点，长的倒是真不赖。
　　可惜了。

　　“走吧，开会的时间到了。”

　　向烬不置可否，似乎还没顺下来这口气，斜着眼睛瞪季采薇。

　　季采薇笑道：“别这么看我。教不严师之惰，还有两分钟会议就要迟到了，我一向是个很严谨的人，同样，我希望我的学生也是。”

　　说完，也不顾那人铁青着脸色，拽着不情不愿的向烬走向会议室。

　　*

　　两人到会议室的时候，二十多个公司高层已经全部落座，季采薇刚一打照面，屋里就有人带头发出热烈的掌声。

　　向烬听得直皱眉，他非常不喜欢这种西装革履的生意场，没规矩惯了，他自己心里也门清他不适合职场，总觉得束手束脚，连走路都觉着别扭。

　　季采薇倒是应付的如鱼得水。微笑着跟每个人都点头示意，最后坐在总裁主座上。

　　会议室的其他人倒是犯了难。他们没在公司里见过向烬，但看这气质又不像是小人物，还是跟着总裁一道过来，都不敢怠慢。

　　一位眼尖的经理打算把位置让出来，被季采薇抬手制止：“不用，你坐。向烬，你自己找空位坐下吧。”

　　向烬对这些事倒是不在乎，最好离季采薇远远的，他直接在后面拎走了把椅子，放在会议室后面的角落里，坐下了。

　　季采薇环视了一周，向烬个子高，又一身肌肉，放眼扫过去还是他最显眼。

　　新总裁上任，座上的都是人精，恨不得将眼睛都瞪圆了得到季采薇的赏识提拔，只有向烬坐角落里埋着头玩手机。

　　算了，循序渐进吧，不捣乱就已经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