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半句凛冬

14、第 14 章

　　他想怎么样？

　　向烬难得愣住了。他最初只是讨厌季采薇处处管着他、使唤他，后来因为季采薇一再挑衅，他气急了，才想整治她一番，出口恶气。

　　现在计划失败了，但她一身狼狈，显然也没好到那里去，算出气了，仔细回想起来公司的日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那现在，他想怎么样呢？

　　他闷声道：“……以后少管我。”

　　“好，以后你爱干什么干什么，以后我再也不会管你，你也不用给我当司机，这样可以吗？”

　　见她回答的这么干脆，向烬下意识答：“我会继续接送你的。”

　　“呵，怎么敢劳烦向大少爷。”季采薇冷笑道。

　　向烬还想再说什么，季采薇的手机忽然响了，就见她接起电话：“喂，怎么了？”

　　“采薇？听起来怎么声音这么疲惫，你又熬通宵了？”

　　向烬瞪着眼睛盯着季采薇接起电话，眼睛都直了。

　　与季采薇相处半月以来，他从不知道季采薇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精明的、虚伪的、咄咄逼人的、讽刺的……这些神情他都在季采薇的脸上见过，却唯独没见过这样的柔情。

　　“嗯，昨晚在忙事情。”

　　“你还真是跟从前一样，一点没变。忙工作也不能这么拼命啊，要注意身体，知道吗？算了，你在哪，我刚好上周有朋友从鲁南给我寄了些滋补的营养品，我给你送过去。”

　　“我出差了，不再京城。等回去再说吧。”

　　“你出差了，在哪里，我去找你吧？”

　　季采薇停几秒，“你，”

　　“嗯，我最近心情不好，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可最后绕了一圈发现除了父母，竟然只剩下你这一个知根知底的人”

　　季采薇哈哈笑了一声：“难得大设计师这么看得起我的。好，我明后天就回去了，到时候见面聊。”

　　“也好，那我去机场接你？”

　　“不用了，等我到京城给你去电话。”

　　“也好，那你自己要注意休息。”

　　“嗯，知道。”

　　季采薇挂了电话，就见向烬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沉着脸正盯着她看，她也没在意，整理了下微乱的头发，坐到落地窗边的藤椅上。

　　大设计师？

　　她一个投行总裁跟搞艺术的能有什么工作来往？听这语气，八成又是些小高小矮的死娘炮。

　　向烬说话不自觉的阴阳怪气，“说话这么亲热，又是哪个‘朋友’啊？”

　　季采薇皮笑肉不笑，道：“这与向少爷有关系吗？你的目的达到了，从今天开始，你来不来公司都随你心意，我会跟蒋董解释，是我资历浅薄，难当此任，请向大少爷另谋高就吧。”

　　跟别人说话就细声细语，跟他说话就笑里藏针，浑身带刺。

　　那些小白脸就那么好？

　　向烬气不打一处来，“谁稀罕被你管着？你最好是让我妈赶紧放我离开，不然——”

　　“怎么，这次没成功，下次想故技重施一回？”季采薇讽刺的笑。

　　不过是在酒吧门口撞见一回，这次就敢找个来历不明的小鸭子来，季采薇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脚趾也能想出来万一昨晚她没反抗，后面将会发生什么。她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可如果昨晚真的发生点什么，向烬一定会以此为由来威胁她，那她打拼了这么多年的事业、地位和名声，都将毁于一旦，都会毁在他这么个混蛋手上！

　　这样羞辱她还轻松的离开，真当她季采薇是好欺负的？不从向烬身上讨回来这一笔，她就不姓季。

　　另一边，向烬杵在那黑着脸也不知道兀自寻思了些什么，突然起身走到季采薇身边抽走了她的手机。

　　季采薇下意识弹起来后退几步，“你干什么？”

　　向烬：“密码。”

　　“我凭什么告诉你，向烬，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可以答应你这次的事不跟蒋董提，你不用……”

　　“密码！”

　　季采薇也忍不住语气加重，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好巧不巧，徐绍这时候竟又打了回来，屏幕显示“徐绍”，向烬眉毛一横，按下接通键。

　　朗润的声音从电话里急匆匆的传来：

　　“采薇，刚刚忘了说，前几天我回萍乡，碰着你妈妈了。阿姨给你带了些东西都在我这，到时候你记得开车来，东西有点多……”

　　刚才屋里静，他虽然听不大清那人说了什么，但能听出是个男的，这会离得近，向烬一下子就分辨出这位“大设计师”就是刚刚打来电话的人。

　　“你就是‘大设计师’？行，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开车送她的。”向烬不等对面人回话就按熄了手机屏。

　　“谁准你接我电话的，把手机还我！”季采薇愠怒，伸手去夺手机，然而却被向烬轻松躲过。

　　向烬将握着手机的手臂高高举起，他快一米九的个子，季采薇哪怕是穿着高跟鞋也比向烬差了半个头，她伸手去够，只抓了一把空气。

　　“采薇？呵，叫的还怪亲热的……就是这男的满足不了你？也是，听这声就有够虚的，难怪你平时背着他出去找‘朋友’。”向烬故意将“朋友”两个字说的极缓慢，显得刻意又暧昧。

　　季采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绿，这种事情被一个小了自己八九岁的小毛孩子撞见本来就别扭，还被向烬一直挂在嘴边，明明还是个小屁孩，却张口闭口就是满不满足的，饶是季采薇脸皮厚也都听不下去了。

　　“关、你、什、么、事？”季采薇咬牙，想起上次向烬上次提起她时厌恶的语气，她故意说道：“向少这么关心，怎么，下次准备亲自上阵？”

　　对方果然怒了，面色涨红，“放屁！我、我就是看不惯你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你……渣女！”

　　季采薇趁机抢回手机，呵笑：“我再说一次，我个人私生活与工作分的很开，除工作以外的事情都跟你无关。哦对，忘记向少爷以后不来公司了，纠正一下，从现在开始，与工作有关的事情，也都跟你无关了。”

　　向烬皱眉：“你最好说到做到。……你去哪？”

　　季采薇没回他，兀自出了病房。

　　**

　　季采薇昨晚喝了一肚子酒，又一夜没睡一直折腾道天亮，回酒店后先是将门反锁又挂上防盗门栓，才草草洗了个热水澡，摊在床上补觉。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几年前，还在国企基层打拼的时候。

　　漂亮的脸蛋是好事，也是坏事。

　　在从前的那家单位里从基层开始打拼，最免不了的就是喝酒，说的好听点叫“酒桌文化”，叫“应酬工作”，说的难听点，就是甲方陪喝酒。

　　她看见她的带教师父对她说。

　　——采薇，你一个姑娘家做到这个成绩已经很优秀了，真的。但想要再上一层，你要懂得利用你的优势。

　　那时候季采薇刚毕业进社会，本就是名牌学校毕业，简历漂亮业绩也高，心气自然也傲得很。让她去当陪酒的？在当时的她看来，这就是邪门歪道，她向来嗤之以鼻的就是那些虚伪的人。

　　后来她不断失去机遇，明明应该是自己升职，却被分给了同级的另一个男同事，理由竟是离谱到可笑的“男人更沉稳些，女人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优秀了，女孩子不用这么努力打拼，事业上还是得靠男人”。

　　所以她明白，在同级做到最好还不够，女性想要在职场上得到从事管理者的机会，只能变得更加优秀，要优秀到足够在一众人当众脱颖而出，要比男人的成绩高出一大截，只有这样，才会被人看到她的才华。

　　不，光是这样还不够，她师父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有优势，能笑一下就谈成的合作，她为什么不呢？只要不是实质性的占便宜，她都能忍。

　　鬼知道这几年她是怎么从那个鼻孔朝天的季采薇，变成现在这么个不论什么时候见人就能咧嘴笑出来的季采薇，这其中她付出了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毁了她的心血。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电话吵醒的时候，窗外已经漆黑一片，这次是蒋丽媛打来的。

　　“蒋董，”

　　季采薇这才想起来，今天原本是两人约着去看项目的日子。现下外面天都黑了，别说看地，看图纸都费劲。

　　当然，这一切都归功于她的好儿子。

　　“采薇啊，听小烬说你不舒服，你现在好点没有呀？”

　　“嗯，谢谢蒋董关心，我好多了。今天是在抱歉，身体不舒服睡了一整天，都忘记给您打电话知会一声。”

　　“没事，没事的，你就安心休息吧，今天我带着小烬去的，还算顺利。哎，最近一定是小烬这混小子又气你了，你向来身体很好，不然怎么会突然生病呢。”

　　是啊，你也知道你儿子是什么德行。

　　季采薇翻了个白眼，说话的语气却还是恭敬的，她故意咳嗽两声，哑着嗓子说：“蒋董，别这么说，既然我私下里叫了你一声大姐，就一定会拿小烬当亲侄子看待的。孩子现在还小，不懂事，但这都是暂时的，我们要给他改正的机会，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只要小烬能走上正路，我多辛苦些也没什么。”

　　蒋丽媛长叹一口气，“好妹妹，真是辛苦你了。不怕你笑话，现在家里是真没人管得住他了，自从你姐夫病倒了之后，小烬这脾气就越来越古怪。我将他托付给你，一时信任你，二来也是觉得你有这种本事，能以柔克刚……向烬这小子遇见你这么个优秀的老师，是他的福分啊。”

　　脾气古怪？何止是古怪，依她看就是脑残十级的神经病。

　　季采薇心底冷哼一声，她以柔克刚，确实，她给蒋家母子的影响都太柔和了，以至于给向烬一种随他怎么欺负自己都不会还手的感觉。

　　也不知道蒋丽媛要是知道她儿子找了个小鸭子来陪自己睡觉，她还会不会把话说的这么心安理得。

　　但面上的话还是谦逊的，“蒋董，你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