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敌国皇帝10 ...
-
为了让苏瑾泽和苏凌霜这对兄弟好好培养感情，苏瑾泽把原本住在他隔壁的风旸赶到楼下和大师兄一起住，房间让给了苏凌霜。
夜晚，苍白的枯树在雪下露出点点新芽，苏凌霜躺在客栈洁整洁干净的床上，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
在他的幻想里，他是想过他还有一对父母，或者有兄弟姐妹。他们会用柔软的臂膀抱住自己。或许并不富贵，足够爱他。他们怀抱着他，像抱着一只漂泊的乳鸽。看不清楚面容的父母低声说我们不是有意抛弃你的，我们爱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如今这一切实现了，却让他像活在梦境里。鼻翼萦绕好闻的清香，他的哥哥面容秀丽，温暖善良。苏凌霜不敢闭上眼睛，毫无睡意，害怕美好的一切在他闭上眼后就像雾一样消散了。
今日的心情大起大落下，他的神经也绷紧到极致，极致的紧张过后就是极致的怠惰，他勉强睁大双眼，害怕就这样睡过去。
月上中天，苏凌霜支撑不住，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瘦小的身板发出细细小小的呼噜，突然劈里啪啦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他捂着怦怦跳的心脏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以为冯麻子带人来殴打他了。
等看见眼前挂着名贵画的客栈墙壁，苏凌霜勉强定了神，才想起来他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流浪儿。他现在也有家人了。
正想着，隔壁苏瑾泽地房间内乒乓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似乎有杯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苏凌霜紧张地握紧被子角，大声询问道：“怎，怎么了？”
隔壁沉默一瞬，“没事。”
苏瑾泽的声音还算镇静，苏凌霜并没有多想，他松了口气，又沉沉睡去。
此刻，苏瑾泽的房间内。
褚不筹被苏瑾泽反擒双手，背在身后。苏瑾泽温热的身躯靠在他的背上，尽管时机不对，但他还是有些心猿意马。
苏瑾泽牢牢架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强健的后背，道：“陛下竟然这么这么快就找来了，看来陛下的势力在西晨隐藏的很深啊。”
褚不筹一挣扎，关节就疼得很，他索性不动，赔笑道：“瑾泽，你先放开朕。”
苏瑾泽不为所动，一脚踹到他的腰部，将他的头颅压在桌上：“陛下再次深夜造访，有何贵干？还是想像上次一样，把我“请”回去吗？”
苏瑾泽自离开南景三日后后，身体内的化功散就自动代谢了。因此他踹褚不筹这脚并没有收力，褚不筹牢牢地撞在桌子上，感觉自己腹部都撞出了一块淤青。
他苦笑道：“瑾泽应该知道朕的心意。”
苏瑾泽面色微动，仍是取了头上的发绳，捆住褚不筹的手腕。熟悉的触感让二人回忆起半月前的事情。褚不筹几乎是马上就有了反应。他呼吸粗重了几番，扭头去看苏瑾泽，看到冷酷无情的心上人不自在的侧脸。
苏瑾泽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他眉头微皱：“你......”
褚不筹看他瞳孔烨烨，语气中不是他想过最残酷的冷淡，而是稍显亲近的、湿热的低语，两人之间的距离宛若爱人，不由让他思绪混乱，脑海中只剩下和他背部接触的温热躯体。
褚不筹屏住呼吸，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掩埋内心的紧张。
“瑾泽，朕这半个月很想念你。”
苏瑾泽看着褚不筹深邃的眼睛里满满当当都是他的模样，他叹了口气，道：“我从没想到，你有这种心思。”
褚不筹没有起身，只是艰难抬起头，直视苏瑾泽的眼睛：“瑾泽可否与朕一试？”
苏瑾泽再次听到这句耳熟的话，他一直误解许久，误以为褚不筹是要招揽他。如今真相大白，再看这句话，竟听出了一丝缱绻的滋味。
苏瑾泽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在月光下面色看起来有些冷淡，道：“褚不筹，你是南景皇帝，你若是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让万民怎么看你？”
褚不筹目光灼灼：“朕早已写好遗诏，日后传位于三皇叔的嫡长孙褚岫。无论朕与你结果如何，这个决定都不会变。”见苏瑾泽目光复杂，褚不筹接着补充道：“这是我自己呆够了这个一人之上的位置，和你无关。”
苏瑾泽看着面前这个平日威严庄重的皇帝甚至让自己愧疚都不舍得，心下也不平静。他反扣褚不筹背部的手肘一顿，道：
“我不明白，我有什么值得你......”
褚不筹结实的上半身被压在桌面上，温柔地看向楚瑾泽：“从小朕就知道，朕是不一样的。母妃早逝，父皇厌恶朕，宫人欺辱朕。这个糟糕的状况一直到去了西晨也没有得到改善。他们告诉我，我就是活在阴影中的蛞蝓。”
苏瑾泽看褚不筹有些难堪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灯下像急隼的绒羽。苏瑾泽眼神不由得凌厉一瞬，有些生气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受到如此多苦楚。
“直到，你出现在朕面前，像是朕漆黑的生命里的光点。”褚不筹的眼睛中徒然发出明亮的光，“你不知道那一天你有多亮眼。朕从井里湿漉漉地出来，落到你怀里，从下往上看，你沐浴在光下，浑身都透着朦胧的光圈。”
苏瑾泽不知道自己一时的举动会给褚不筹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他攥紧了袖口，抿了抿唇。
褚不筹的声音变得苦涩起来：“但是很快，朕被接回了南景。那时候朕天天梦到你。到后来梦境变了，它变成了一张充满甜蜜与苦涩的网，湿热，温暖、粘腻，在里面无法逃脱。我醒来，我惊慌，但是又感到理所应当。”
褚不筹自嘲一笑：“除了你我还能喜欢谁？”
褚不筹说着自己的心事，说自己年幼时对苏瑾泽的濡沐和崇拜，年岁渐长时，第一次梦见苏瑾泽的惊慌与甜蜜。遣送回国的绝望，在他乡的思念和惆怅。
苏瑾泽有些震动，为褚不筹这场数十年的暗恋。
苏瑾泽从来不知道这个。
记忆力的褚不筹是两个人，一个是小时候跟在他后面的幼弟，他瘦瘦小小，就像现在的苏凌霜。他的眼睛像幼小可怜的乳狼，异国的王子被当作稀少而恶心的玩偶，被肆意殴打、辱骂和虐待。苏瑾泽捡起他，清洗他，缝补他，他说当苏瑾泽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就像狭小的深渊里投下的一束光。
而长大后的褚不筹是另外一个人，是俊美孔武的异国的皇帝，有成狼锐利的眼睛，地位高崇。褚不筹低下头试图亲吻一捧放在心间上的雪，被雪冻伤也不毫不畏惧。
褚不筹深情而无畏地看着他，眼睛里好像开出了一朵花。苏瑾泽看着他的眼睛，又莫名想起来演武场那天，他拔竹而起，矫健的背影与梦境之人重合。
褚不筹一直很像梦境中的人，又或许，褚不筹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
没有人能对一份炙热真诚的感情无动于衷，苏瑾泽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人，无数次苏瑾泽看到他黯淡的侧脸和孤单萧索的背影，他以为褚不筹已经被自己的拒绝逼退了，但是第二天褚不筹依然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捧着一颗真心来找他。
像扑火的飞蝶。
苏瑾泽不是一颗冷硬的石头，恍惚间，他清楚的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噗通乱跳。
褚不筹说完，见苏瑾泽的态度有所松动，期待地问：“你没有拒绝朕，是不是说明朕还有机会？”
苏瑾泽沉默片刻，将压住褚不筹的手放开，让他站直身子，强压不平静的内心，道：“我毕生的心愿，就是走遍名胜古川，将脚步踏至世间每一个角落，找到一个存在我梦境中的人。”苏瑾泽直视褚不筹的眼睛，坦率地说：“我其实并没有做好与人安安稳稳过一生的打算。”
褚不筹眼睛中的光亮熄灭，被拒绝后密密麻麻的失落咬噬心口，尽管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仍是让他眼前有些发黑。他招式尽出，溃不成军，眼角发红。他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但是他的意中人还是不喜欢他。此夜一过，苏瑾泽回西晨王都，而后周游天下，他狼狈返回南景。他再也无法追上他了。
“我明白了。”褚不筹闭上眼睛，不想让苏瑾泽看到他脆弱的眼神。
苏瑾泽看他神情就知道他误会了，组织好语言继续说道：“我从小到大都在做着同一个梦。有一位银甲小将死在我的梦里。他困扰了很多年，我想找到他。褚不筹，坦白来说，你是我见过最像他的人。”
褚不筹猛然睁开眼睛，看向苏瑾泽。
苏瑾泽一口气将心中的打算全部说完：“一个人的旅行未免太过无聊，因此我想邀请你和我结伴出游。”
褚不筹语气间里是遮盖不住的惊喜，“你接受朕了？”
苏瑾泽提醒道：“只是一起去旅行。”
“朕当然可以和你一起走，什么时候，现在吗？我想我们现在就可以...我，我真高兴。”褚不筹语无伦次地说。
苏瑾泽顿住，神色不禁带上一丝迟疑，“我不能保证会对你产生爱情。”
褚不筹继续说道：“没关系，你对朕没有产生厌恶，朕已是惊喜至极。”
褚不筹的反应出乎了苏瑾泽的意料。他看着褚不筹向他走来，褚不筹不知何时解开了束缚，行走间锁住手的头巾从手腕悄然落下，高大英俊的身影像披了层月光的战神。苏瑾泽拒绝的话语就在唇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不想再次看见褚不筹失落的表情。
今晚的月色实在太好了，他可以看清楚褚不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在发光。身后的窗纱在风下舞动，褚不筹眉眼郑重，俊美无铸，身上的衣服都披上了银色的月华。
“朕心悦于你。”
苏瑾泽脸颊发烫，他用手一摸，果然如同火烧一般。他看着异国的皇帝走到他面前，温热的手指捧起他冰冷的手，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烁亮晶晶的光芒。苏瑾泽觉得他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傻，就像一只毛绒绒的大狗。只是苏瑾泽的嘴角未动，喉咙反而不自觉吞咽一下。
非常紧张。
仿佛天河将倾，繁星滑落，宇宙万物无声无息。
万物寂静中，他听到自己回复：
“好。”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敌国皇帝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