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他分明是祥瑞》狗咪

12、试探

　　今日下了朝，顾闻璟没有如往常一般直接回御书房处理朝政，而是在太液池畔沿着曲折的栈道漫步。

　　东阳村的事情，早有人一一汇报了上来，听说当时百姓们都是喜笑颜开，对着沈怀安等人一通道谢。

　　顾闻璟垂着手，看向池畔已有嫩芽萌发的垂柳，心中思绪翻腾。

　　那日的奏折呈上来，他就发觉不对了，沈怀安给的东西和前世并不相同。
　　再结合近日京中朝中对此人的传言，顾闻璟有一个令他略显迟疑的想法。

　　既然自己都能重生，难不成这贼子也……

　　毕竟当日他昏迷之时，殿外跪着的沈怀安也跟着病了一场。
　　如此想着，此人连番不同的举措也就说得过去了。

　　只是顾闻璟想到这里，不免嗤笑一声，引得身后跟随的宫人们更是小心噤声。

　　沈怀安啊沈怀安，你竟是如此刚愎自用吗？这一世，是准备换种新的方法来达成目的吗？

　　“来人，召沈怀安进宫，就说朕有美酒，邀他来共赏。”

　　不多时，有人来回话。

　　“陛下，说是沈侍郎那边有些要紧事，要一个时辰后才能入宫觐见。”

　　回话的人生怕惹了圣怒，说话的声音都小了。
　　天子召而不应，换其他人哪有这个胆量。

　　顾闻璟却只是无所谓地摆摆手：“那就等会儿吧，让王德海去把去年的桂花酒取些来，朕要在春芳殿与侍郎饮酒手谈。”

　　“是。”

　　沈怀安还真有离不开的事情，经过这几日的爆肝研究，他选了一种比较合适的水转翻车设计图，正在用填鸭式教育把脑子里记下来的知识点灌输给天工局的匠人们。

　　这可轻易走不开，不然好不容易理顺的思路，转头就给忘了。
　　谁让他不是专业人士。

　　他拿了根削好的炭笔，这是专门找人烧制，用了特制的笔杆装的炭条，又找人在墙上糊了张大号的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匠人们的眼神专注而明亮，他们的年龄不一，样貌各异，出身也都是世代的匠籍，在大乾朝本是地位不高的阶层。如今被召入官，已是殊荣。

　　更不要提这状元出身、简在帝心的正四品侍郎亲自为他们授课解惑，自然不敢怠慢。

　　同时他们也对小沈大人越发心生敬仰，除却经纶典籍之外，这位大人在器械机关上的研究功底也格外深厚新颖，几乎像是钻研此道数十年的人一般。

　　对此，沈怀安也是有口说不清，但他也不准备解释。总不能和他们说，自己来自另一个有几千年文明历史的时空吧。

　　真这么说了，下一秒就得被张太医灌几碗苦药，然后面色凝重地摇着头叹气：“治不好了，放弃吧。”

　　想到自己被道士们围着施法驱魔的场面，沈怀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被一直关注着他的章聪贴心提议：“大人歇会儿吧，下官将您之前写下来的东西都誊抄了几分，剩下的内容让他们自己看吧。”

　　“也好。”沈怀安点了点头，但也没歇着，而是转身出门，上了进宫的马车。

　　这天工局修得太偏了也有坏处，黏人精天子时不时要召他进宫话家常，路上就得耽搁不少时间。

　　“今日我入宫后就不再回衙门里了，章聪你看看前日里让人事部整理的清单准备好了没，可以的话先送到我府上。”

　　沈怀安嘱咐着，如今章聪虽只是营造部的主官，但天工局刚起步，各部门的杂事都会到他手里先过一遍，这人办事细致又踏实，沈怀安用的很是放心。

　　马车在平坦宽阔的官道上走着，渐渐速度慢了下来，想来是正途经西市，人多不好走。沈怀安将车窗的帘子挑开了一角，往外看着。

　　正是下午的好时候，今日太阳出得喜人，明媚灿烂，又没有残余的寒风。
　　天气逐渐回温了，集市上的行人们也不再缩着身体行走，而是裹了厚衣服出来置办开年要用的东西。

　　一年之计在于春，沈怀安对这个异世王朝的态度也逐渐由隔着冰霜般的冷凝，变为了春雪消融的接纳。

　　前世有个广为人知的理论，人的需求层次是逐渐上升变化的。如今他这个身份吃穿不愁，除了病痛困扰倒也不怕死，周围人基本上都是抱着交好的目的来同他相处。

　　仔细想想，系统任务也给了他一个能够保持动力的目标，有了机会去探索前世未知的领域，也有了基础去实现曾经被淹没的意气。

　　此地是京城，百姓中尚且有沿街乞讨求生之辈，在大乾疆域内的其他地界上，只会有更多待解决的问题。

　　沈怀安收回目光，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雁过拔毛，狡猾奸诈的小沈大人哪次见领导是空手而归。

　　马车抄近路到了宫城的西侧门，沈怀安轻车熟路地下了马车，往春芳殿走。

　　早就候在宫门等着接应的小太监一路跟着，又是老熟人小全子。

　　沈怀安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塞给他：“可收好了，静安堂三十年份的三苏子可不常见。”

　　小全子喜笑颜开地手下油纸包，连连道谢：“多谢小沈大人，奴才是托您的福才能买到。有了这味药，奴才的干爹晚上也能睡个好觉了。”

　　勾着唇角笑了笑，沈怀安又在心里吐槽一句：“这原身的面部肌肉是真僵硬啊，每次笑起来都感觉怪怪的，晚上还得再做遍面部操。”
　　也不怪外人都说他清冷。
　　人嘛，还是得多笑笑，要有亲和力。

　　“陛下今日心情如何？”他打听着。

　　小全子笑眯眯的：“陛下今日心情好得很，还专门取了之前进贡的桂花酒，要同大人小酌几杯呢。”

　　心情好就行，沈怀安放松不少。

　　到了春芳殿，进了门就看到廊下摆了案几，顾闻璟穿着一身常服坐在一侧闭目养神。

　　位置倒是和初见那日在春芳殿掌掴三和时一样，只这一眼，沈怀安就不免想起了旧事。

　　今日意气自如的人与当日明珠蒙尘般气场低沉的顾闻璟截然不同，沈怀安看着，心里不知怎么的还生出了点莫名其妙的满足。

　　莫非这就叫养成系的快乐？
　　他有点悟了。

　　“陛下，请恕臣来迟了，实在是天工局那边公务脱不开身。”
　　他语气中透着熟稔。

　　顾闻璟睁开眼，温和地笑笑，没说什么。而是示意一旁站着的王德海为沈怀安斟酒。

　　小陶炉里的炭火烧得火热，上面的紫砂温酒壶里咕嘟咕嘟地冒着小小的气泡。一股淡淡桂花香从酒气中钻出来，不紧不慢地在两人之间飘荡。

　　王德海提了细细的铜把手，往沈怀安面前的酒杯中添着酒，一边笑着介绍：“小沈大人，这桂花酒是南边的藩王寻了医师和酒匠一起酿的，里面添了温补气血的药材，少饮些无妨。”

　　“尝尝吧。”顾闻璟举杯。

　　沈怀安也不迟疑，端着杯子虚空示意，干了这一小杯。

　　烫酒被冰冷的酒杯壁降了温，如今入口刚刚好温热。
　　杯酒下肚，绵香柔和，一股热意弥散开来，果然是药酒。

　　“今日臣有口福了。”

　　“也不可多饮，让王德海装上点带回沈府，你同沈宰辅慢慢喝。”

　　沈怀安起身行了个礼：“臣代祖父向陛下谢恩。”

　　“起来吧，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就这么品酒闲谈，沈怀安说了些那日在东阳村的见闻，顾闻璟听的很认真，时不时点头认可。

　　过了会儿，听到顾闻璟随口问道；“怀安近日身体如何？朕观你气色不太好，可是太劳累了？”

　　沈怀安一个激灵，这可不能说累，不然一会儿事情都不好提。

　　“臣近日感觉很不错。”他露出了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

　　以为顾闻璟不信，沈怀安搬出了有力证明：“最近一个月，张太医可都没跨过沈府的门槛，说不定都忘了府内的路怎么走。”

　　这个证据确实很有力，即使真正原因是他自己仗着系统的保证，小病一律忽略。

　　远在太医院的张太医打了个喷嚏，抬手倒了杯热茶，可不能染上风寒。

　　虽说最近沈府一直没请他过府，但自从沈家公子六岁起，三天两头就得过去行针，沈府门口的狗都记得他的气味。
　　自己这要是病了，可就顾不上了。

　　“是吗，那可是件好事。说起来，怀安身体好些了，今年的春狩可要一同去？听说围猎场最近发现了白鹿的踪迹。”
　　顾闻璟淡淡地望向沈怀安，实则关注着他细微的眼神变化。
　　前世的那头白鹿，顾闻璟记忆尤深。

　　却只看到对方眼睛猛地一亮，瞪得比鹿还圆：“好啊。”

　　“……”
　　他倏地收回眼神，掩住了复杂的情绪。
　　到底是你善于伪装，还是朕始终看不透你。

　　“陛下，臣今日来还有一事想同陛下商议。”沈怀安没忘了正事。

　　“龙骨水车的推广已经有人在按部就班地做了，臣想趁这个机会再扩招些人进天工局。水利这边如今只是改良了灌溉的工具，对大乾整体的增益始终是有限的，臣想试着集思广益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思路。”

　　“另外天工局也不能总是由水部司出资维系，还是要寻方法开源。”

　　“哦，是吗？”
　　顾闻璟话语中听不出情绪：“朕找户部划点银子过去好了。听说你当日可是和百姓们打了包票，天工局的农具都不会标价出售。”

---

作者有话要说：　　顾：你再装。
沈：什么！还能玩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