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3章 儿时死党 ...

  •   王争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出了长白山宾馆,心里还在想:“结果究竟会怎么样?严永刚会用我吗……”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王争拿起来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你是王争吧!我是公安局。”
      “噢……”王争含糊着答应了一声。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那个声音严厉地问道。
      “为了批评我、帮助我、教育我、挽救我,让我争取主动,配合你们挖出操纵我的幕后黑手——刘劲松,纯洁革命的队伍。”
      “你能再无耻一点儿吗?”电话那端传来了一阵阴笑。
      王争也敞开了嗓门肆无忌惮地大笑:“小王想问一下,局领导,今天有啥指示?”
      “指示没有,今天晚上有个答谢酒会,希望王先生能赏光。大锋、李非都参加!”
      “你小子能有这么好的心?”王争皱着眉头,满腹狐疑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吃错药了,还是没吃药?”
      他的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刘劲松在电话那边大吼:“我咋就不能请哥儿几个吃顿饭啊?废话少说,晚上六点,鲜味烧烤店,你要是不来,我们就到你家堵你去。”
      王争还没来得及接茬,就听见话筒里“啪”的一声,对方已经麻利地挂断了电话。
      刘劲松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儿,从部队复员后靠着家里的关系分到了市工商局的稽查分局,专门从事对工商企业违法经营的稽查工作。
      王争揣起手机,匆匆忙忙来到62路公交车站台,随着浩浩荡荡、摩肩接踵的人流挤上了车。公交车喘息着,发出隆隆的声音,极不情愿地载着一车人缓缓地启动了。
      由于半路堵车,等王争来到这家烧烤店的时候已经将近六点半了。
      他一进门,就看见三个家伙正在那儿一边吸溜吸溜地喝着茶水,一边云山雾罩、漫无边际地吹着牛皮。
      “天理难容,你们几个还都活着呢?”王争晃晃悠悠地走过去,嬉皮笑脸地跟他们打招呼。
      “没招儿,革命需要。”一个脸色黝黑的瘦子喝了一口茶水,他就是刘劲松。
      然后,头不抬眼不睁地回答,“我们是谁呀——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资本主义制度的掘墓人,我们是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王争摇了摇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今天让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了。”
      刘劲松把脸抬了起来看着王争,笑嘻嘻地问道:“最近忙啥呢?见你一面挺难啊?”
      “都是些小事儿——考虑考虑联合国今年的财经预算有没有缺口,‘东方红一号’是不是应该尝试着飞向太阳啊,共产主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你们这些白领精英成天就忙活这些事儿啊?那我估计共产主义永远都实现不了了!”一个戴着眼镜、肥头大耳的家伙接过了王争的话茬儿。
      他也是王争的发小,叫张剑锋。王争他们都喜欢叫他的小名——“大锋”。
      “谁是精英?‘精鹰’是啥鸟儿?”王争不屑一顾地盯着大锋,“你才是‘精鹰’,你们全家都是‘精鹰’。”
      “你是‘精鹰’,你是‘精鹰’,你就别谦虚了!”大锋满面堆笑着说。
      “我不谦虚,我‘肾虚’……”
      “行了,大锋!你们俩就别掐了!赶紧各就各位,再待一会儿饭店里就该饿死人了。”刘劲松放下茶杯,朝着吧台的方向大声喊道:“老妹儿,点菜!”
      服务员面带笑意闻讯而来,刘劲松熟练地在菜单上比比划划地点着吃的、喝的。
      王争则在大锋的边上坐下来,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今天啥情况儿?劲松是抢银行了,还是捡着钱了?”
      “我也不知道,你问李非吧!”大锋一边摸着自己长得跟歪南瓜似的后脑勺,一边指了指一直没说话的一个短发青年。
      “啥情况儿都没有,”李非乜斜了他们俩一眼,掷地有声地说,“I服了YOU们了,劲松就是想跟大伙儿聚一聚,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疑神疑鬼的,都以为自己是FBI呢?”
      “你别给我整英语。你就是在个合资企业打工,真以为自己是外国人呢?”大锋回敬了李非一句。
      “你别管合资还是独资,咱挣的工资就是高于本地企事业单位的20%”李非得意洋洋地念叨给大锋听。
      “我听这话的意思,今天这顿饭是您要请呗。”刘劲松眯着眼睛望向李非。
      李非闻言,急忙低下头又去喝茶水:“局领导的面子,我得给呀!你请你请。”
      王争讥笑道:“上小学那阵儿,你就这样,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你别说李非,就说咱四个,谁没掉过链子?”大锋又开始装好人。
      “我没有。”刘劲松举手,煞有介事地说,“我连自行车都不会骑,掉个屁链子?”
      “拉倒吧,摩托车你都骑报废八台了。”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说一边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
      刘劲松、大锋、李非都是和王争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他们从小就在一个大院里住着,那是一所医科大学的职工宿舍,他们的父母乃至爷爷,奶奶那一辈都在那里工作。
      这是一所有着优秀光荣历史的革命单位。前身是建于1939年的晋察冀军区卫生学校。诺尔曼·白求恩大夫参与了该校的创建和教学工作。为了学习和纪念白求恩同志,学校更名为“白求恩学校”。建国后,该校又改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军医大学”。再后来,第一、第三军医大学合并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军医大学”后迁往C市。斗转星移,又是几经辗转,终于在1978年,重又恢复了“白求恩医科大学”的校名。
      王争他们也是在那之后的1980年光荣出生了。也正是因为这一历史出身,他们被称为“医大子弟”。这一称号在当时可以说是一种“贼傲娇”的象征,不说别的,单拿住的房子来说,当C市三分之二的市民还在住着用烧炉子作为取暖方式的平房时,他们就已经住上了带“三气”和“上下水”的楼房,这一待遇完全可以跟省、市委机关大院相媲美。
      四个人一起从幼儿园进入小学,又从小学升入同一所中学,中学毕业后王争、大锋和李非各自考上了不同的大学,刘劲松则去了部队。后来,C市的房地产业开始了空前的发展,城市空心化现象渐渐展露,刘劲松、大锋的家搬到了高新开发区,李非也搬到了经济技术开发区,只有王争还住在老城区。客观环境的变化,使他们之间曾经一度疏于联系。
      然而几年之后,不知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还是四个人内心深处始终对这座城市有着特殊的记忆和难忘的情结,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回到了C市,继续追寻着自己的梦想。少年时的那份情谊也得以延续下来,平时一有机会,四个人就凑到一起喝酒聊天,抚今追昔、天南海北地畅谈一番。这可以让他们的身心在工作之余得到了放松,也使他们之间的那份情谊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温度。
      大锋是王争的死党。之所以称其为“死党”,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确是生死之交——大锋曾经救过王争的命。
      那是上初一的时候,他们几个同学一起去南湖游泳。王争自恃水性颇深,就嚷嚷着要横渡南湖。大锋说这时候水太凉容易抽筋,弄不好挺危险的。
      谁知王争当时不顾众人的劝阻,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结果不出大锋所料,刚游了二十几米腿就抽筋了。心里一紧张,便灌了几口水,他扑腾了几下,喊了几声救命,就失去了知觉。等苏醒之后,才知道是大锋救了自己。
      从那以后,只要有人问王争:“你和大锋关系咋样?”
      他就会神采奕奕、唾沫星子横飞地反问:“大锋和我是过命的交情,我们是生死之交,你说我们的关系怎么样?”
      大锋现在是《C市晚报》的记者,平时拉拉赞助,写写专访,常“流窜”于各种新闻发布会、记者招待会,蹭蹭吃喝、赚赚红包,活得也是逍遥自在、不亦乐乎。
      李非更是他们“□□”中不可或缺的一员,他在一家叫做“Pep可乐”的中外合资公司做销售,“鲜味烧烤店”是他的客户,他们平常隔三差五总会来这儿烤点肉串,喝点啤酒,然后畅谈一番各自的现状与理想。
      王争的朋友并不少,但像他们这样从小玩到大,并将这份友谊一直保持到现在的哥们儿却是少得可怜。王争喜欢酒,也喜欢交朋友,他始终固执地认为:朋友和酒一样,都是越老越好,越老越醇。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值酒酣耳热之时,王争无意地望了一眼窗外,没想到竟然看到一个熟悉且令他厌恶的身影闪过,正是他的冤家对头吴大志。
      “山炮……”王争乜斜了一眼那个身影,愤愤地骂了一句。
      “咋了?老王!”
      “谁惹你了?我代表月亮消灭他!”
      大锋、刘劲松,还有李非,涨红的五官纷纷挤到了一起,一个个横眉立目、须发皆张地摆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王争没有回答,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谁呀?谁呀……”几个脑袋纷纷凑了过来,也煞有介事地随着王争的目光向外面望去。
      “带翅膀的不一定都是天使。”王争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轻蔑地向窗外撇了撇嘴,“还有——鸟人。”
      “到底是哪个鸟人呐?你可急死我们了……”众人面面相觑,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吴大志。我们公司的创作部经理。”王争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一个毫无真才实学,‘武功’平平的庸俗之辈。”
      “我操,他是跟你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呐?”大锋愣愣地摸了摸脑袋。
      “这种人都能当我领导,你说,我心里能舒坦吗?”王争板着脸拿起酒瓶,闷闷不乐地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话不能这么说。”刘劲松从王争的表现中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没大志啥也不是,那就是表面现象。任何一个人,只要能坐到某个位置上,就说明他水平不低。在我们单位,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拿麻袋称。”
      王争把刚刚端起的酒杯复又放下,反唇相讥道:“我就不信,一个人狗屁能力没有就能当经理?”
      “我明白了,”在一旁沉吟良久的李非接道,“老王刚才说的‘武功’是指能力,那劲松你说的‘水平’指的又是什么呢?”
      “你俩别磨叽了。”大锋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借着酒劲冲刘劲松和李非说,“老王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装傻。”
      “啥意思?”刘劲松和李非面面相觑。
      “老妹儿,给哥拿个打包袋。黑的,不透的那种。”大锋招呼一声服务员。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懵然之色愈发浓郁。
      须臾,大锋接过服务员递来的一个黑色塑料袋,又随手拎起一个啤酒瓶往外就走:“瞅啥?走啊。”
      “上哪儿啊?”刘劲松、李非更是一头雾水。
      “削他!”大锋撂下一句话,人已经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削谁呀?”刘劲松、李非更懵了。
      “等我一会儿。”王争急急忙忙站起来,去撵大锋。
      “我知道削谁了。”刘劲松也蓦然间明白了什么,也摩拳擦掌地窜了出去。
      “诶,等等我呀。”一转眼,饭桌前就剩下李非一个人了。他也拿了个酒瓶子在手里掂了掂,觉得有点太重,于是又换了双一次性筷子攥在手里,冲了出去。
      ……
      大锋紧紧尾随在吴大志身后,此时已至夜半时分,街上没有几个行人。
      大锋快跑几步,撵上吴大志,吴大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锋从后面又塑料袋套在了脑袋上。
      “诶,谁呀?”吴大志慌乱之中喊了一声,刚想去摘头上的塑料袋,早被大锋抓住肩膀,顺势伸出右腿,一个腿绊就把他撂在了地上。
      正好王争也赶了过来,见此情形,朝吴大志身上又是猛踢了两腿。
      吴大志像杀猪一样惨嚎起来。
      “再嚎,整死你。”大锋把酒瓶“啪”的一声摔在地上,酒瓶应声而碎。
      吴大志的身体随着酒瓶破碎的声音,猛地抖了一下,紧接着头上又挨了大锋的两脚。
      就在这时,刘劲松、李非也跑了过来,对着倒在地上的吴大志就是一顿乱踢。
      吴大志双手护着头,在地上打着滚,也顾不去大锋的恐吓,口中大喊道:“打死人啦,打死人啦!快报警啊。”
      “我让你喊!”王争又朝吴大志头上踹了一脚。
      二楼临街一家住户的灯突然亮了,紧接着传出一声呐喊:“大半夜的,谁在外面瞎吵吵,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风紧,扯呼!”李非作贼心虚,忙低喝了一声,把手里的那双方便筷子丢向吴大志后,撒腿就跑。
      大锋、刘劲松一看李非跑了,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跟在他身后。
      王争抓住时机,又在吴大志屁股上踹了一脚后,才拔腿跑开。
      又过了一会儿,吴大志才从地上爬起来,扯掉头上的塑料袋,冲着四周无人的寂静街道高喊:“□□崽子,别让我逮着你们。跟我玩儿黑的,我知道你们是谁。”
      话音未落,楼上,一盆倾泻而下的凉水又把吴大志浇了个透心凉。
      “操!这都是谁呀?这么没有公德心。”吴大志抬起头朝街边那栋住宅楼的楼上逡巡着。
      刚才二楼开灯的那户人家悄然关闭了电灯,夜空中只剩下吴大志的咆哮。
      ……
      王争、大锋、李非、刘劲松走在另一处街头。
      “李非,你最没出息,上学时候打仗就第一个跑,现在还那样。”大锋瞅着李非奚落道。
      “操,我脚丫子都踢骨折了,给我买双阿迪,这事儿咱就算过去了。”李非瞪着王争。
      “还整双破筷子,你跟我俩装小李飞刀呢?”王争也瞅着李非,憋不住乐。
      “别整那没用的,快走吧!”刘劲松说了一句。
      王争一把搂住大锋的肩膀,用《两只老虎》那首歌的曲调唱了起来:“打仗不好,打仗不好,蹲监狱,蹲监狱……”
      刘劲松、李非、大锋一听,也都互相搂着肩膀,四个人齐声唱了起来:“一个一个窝窝头,一个一个窝窝头,带眼儿地,带眼儿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