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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我叫王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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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段时间,“北方广告”不知从哪儿“淘”来了一个新任创作部经理——曾在某本土超市做过企划经理的吴大志。
王争心里虽有些酸溜溜的,但还是没有多想。他心说:既然是公司的安排就一定有公司的道理。况且,吴经理的能力没准儿真比自己高出若干倍呢,还是踏踏实实地做事吧!
可自从经历了那次事件之后,他的心里无论如何都再也无法保持平衡了。
那是公司的一个烟草客户,即将推出一款主要针对年龄段在25~35岁目标消费者的新产品,需要“北方广告”在预算合理的情况下,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推广方案。活动的目的就一个:根据目标消费者的特点,建立这一新品的知晓度,树立鲜明、独特的品牌形象。
针对这一项目,吴大志的意见是:由于国家对烟草广告的诸多限制,注定了这个行业的传播行为不能像其他产品那样,以大规模的广告和促销为先导。所以,应该按照传统的套路,采取缓慢渗透的方式,即在超市的烟草专柜、烟草公司的专卖店,通过免费品吸、散发广告宣传单的方式让市场逐渐接受这一产品。
王争的想法则不同,他主张“以正合,以奇胜”,要想让市场快速接受新产品,最关键的还是要出“奇兵”。他注意到目标消费群中的大多数人都比较喜欢光顾酒吧、网吧、KTV这类娱乐场所,而这些场所正是让所要推出的新产品接触他们最为合适的渠道。
因此,他在提交的方案中,把产品推广的核心思路确定为:以C市经营状况好、规模大与客流多的酒吧、歌厅为地点,集中在一个月时间内搞一个持续性的抽奖活动。这样既可以有效锁定目标消费者,把客户的营销费用用在刀刃上,又可以达到让新产品快速渗透市场的效果,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然而,吴大志看过他的方案后却说:我们要求稳,客户那边更是不能出任何闪失,你还是按照我的思路来吧。王争心里颇有不悦,便据理力争。争论的结果是两人各自按照自己的思路拿出一套方案,由客户来选择。
三天以后,客户采纳了王争的方案。整个活动结束后,客户还专门发来了一份评估报告,对这一推广活动的效果给予了充分肯定:由我公司赞助、北方广告公司全程策划的“××(香烟品牌)幸运之夜”抽奖活动已经圆满结束。本次活动历时30天,在C市10家客流多、规模大、有代表性的酒吧、KTV进行。
本次活动共触达受众50400人,支出营销传播费用32 987元,人均接触成本仅0.65元,完全超出了广告主和广告代理商双方共同期望的目标。
市场上的良好表现,再加之客户的认可,使王争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更为自信。同时,也让他更加看不起吴大志,并且对他原来那个企划经理的身份表示怀疑。从那以后,王争对他那些不专业的指令基本上就处在一种置若罔闻、不理不睬的状态,正像《大话西游》里“至尊宝”的那句经典台词:“给个理由先……”
王争的职场态度很简单:第一,在这个公司能够学到东西,哪怕赚的钱少一点也无所谓;第二,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提升到更高一层的职业平台,对自己职业生涯的发展有帮助,哪怕再苦再累也无所谓。
可是,随着吴大志的上任,他在“北方”的窘境实实在在地摆在了面前:吴大志“武功”平平,从他身上学不到更多专业的东西,而且也挡住了自己升迁的去路。
同时,齐总以及其他人员的离职也让王争有些认清了公司所处的状况,并且对总经理虚情假意的承诺也倍觉反感。
王争更搞不清楚:公司为什么会弃自己不用,而让一个“武功”如此平庸之辈去做部门经理呢?
他冥思苦想、思尽虑竭,也找不到继续留在“北方广告”的理由——要找机会跳槽。
“诶!瞅啥呢?不就是张破报纸吗?这咋还舍不得放下了?”这时,在休息室里下象棋的一个“小寸头”向他挥着手高喊,“快来,给哥看看,这棋还有没有解?”
“喊啥?别说王争,就是爱因斯坦、霍金来了也不好使。”坐在“小寸头”对面的一个留着长头发的青年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棋子,一边催促道,“快走啊!这是象棋,不是相面。”
“赶去投胎的小朋友都没你急!你让我好好想想。”“小寸头”紧紧地盯着棋盘,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长发青年乜斜了一眼“小寸头”,慢条斯理地揶揄道:“我先吃了你的车,再吃了你的炮,最后再吃了你的马……哈哈,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我的一贯政策是缴枪不杀。”
“放屁,在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投降’两个字!”“小寸头”把眼睛一瞪,遂拿起了自己的“炮”,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又放了下来,然后拿起了“马”,表情严肃地在棋盘上逡巡着。
“哟,要跳马呀?”长发青年看着“小寸头”犹豫不决的样子,便用日本电影《追捕》中矢村警长的语调得意洋洋地说,“那就快点儿跳吧!昭仓不是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现在就轮到你了。一直朝前走,不要往两边看。你倒是跳啊,跳下去很快就会融化在蓝天里……”
“别吵吵!你能不能让我想想?”
“你在这想吧,我先睡一觉去,等你想明白了,再招呼我!”长发青年继续不依不饶地取笑道。
“这是谁呀?反动口号喊得这么嚣张。有我在天塌不下来,解放区的天永远都是明朗的天!”还没等“小寸头”答话,王争就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一股骄橫之气,不慌不忙地踱着方步向他们走去。
“王争,你来一下。”王争刚走了一半,就听到了吴大志的声音。
王争停下脚步,转身望去,只见吴大志站在经理室的门前,瞪了自己一眼后,便“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王争顿时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怀着一种心存侥幸的心理,推开了经理室的门。
吴大志三十多岁,留着毛寸的发型,中等身材,不苟言笑,看上去给人一副很能装的样子。
“你几岁了?敲门不会吗?”王争刚进去,就见吴大志坐在搬台后那把舒适的老板椅上瞪着自己。
“不好意思。”王争突然意识到,是自己太匆忙了,于是,就又退了出去,敲了两下门后再次进来。
“我让你进来了吗?出去!”吴大志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瞪着王争。
王争突然感受到了一种“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氛围。
只不过,他属于“被消遣”的“郑屠”。
“这分明就是一种找碴儿的节奏。”王争那种不祥的预存愈加炽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退出经理室,脸上努力保持着微笑,用不大不小的力气,在门上敲了三下。
“进来。”吴大志冷哼一声,见王争进来,便拿起一个塑料文件夹,“啪”的一声丢在搬台上,“这个案子是你写的?”
王争拿起文件夹,翻开一看,正是自己为某品牌的植物蛋白饮料写的一个广告策划案。
“是我写的?怎么了?”王争茫然地望着吴大志。
“王争,你是不是没长脑袋?不要总是考虑为客户节约预算,我们的代理费是跟客户的广告投入是挂钩的。客户花得越多,公司才能赚得越多。”吴大志把整个身体都仰靠在舒适的椅背上,“我就奇了怪了,你平时都是用屁股思考问题的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王争见对方不容分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数落,心里的火腾的一声也燃了起来:“狗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人的嘴一定不是用来拉屎尿尿的。”
“你跟谁俩儿的呢?”吴大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腾的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咋的?还想咬人呐?”王争虽然心里有点哆嗦,但还是像一头炸了毛的小毛驴,毫不退缩地盯着吴大志,摆出一副准备随时干仗的架势。
吴大志窜到王争跟前,指着他的鼻子:“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一遍你能把我咋的。”王争也学着吴大志的样子,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别指我。”
“指你咋的。”吴大志的手指几乎已经贴在了王争的鼻子上。
“指我不行。”王争一把打开吴大志的手指。
“我就指你了。”吴大志再次指向王争。
王争这次也不再答话,一把抓住吴大志的手指。吴大志自是不岂轻易就犯,用力往回夺,两个人顿时撕吧在了一起。
他俩这边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其他同事。下棋的“小寸头”和长发青年赶紧跑过来一边劝架,一边拉开两个人。
“你等着,不用你狂。”吴大志示威一样地再次指了一下王争的鼻子,气急败坏地摔门而去。
“这小子准是去找杨总告状了,你可得小心点儿?”长发青年拍拍王争的肩膀。
“找牛总我也不怕。”王争不以为然地挺直了腰板,“再说了,午休时间跟我谈工作,我都可以告他——触犯《劳动法》。”
“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么点儿小事儿犯不上——给你算加班。”小寸头在一旁打着哈哈。
很快,王争也被两个同事拉走了。也正是这次冲突,再次加速了他跳槽的步伐。
因为他知道,他和吴大志根本就是理念上的冲突。
广告人要对客户负责,应该把客户的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通过为消费者提供更好的产品和服务,从而形成良性的市场循环,而不是总想在客户身上揠苗助长,涸泽而渔。
……
长白山宾馆始建于20世纪80年代初,是C市自建国以来建成的第一家涉外宾馆。它坐落在交通便利、繁华喧嚣的红旗街商圈,与风光秀丽、景色旖旎的南湖风景区毗邻,享尽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
严冬广告策划公司就在长白山宾馆的第十八层,而且占据的是整整一层。
走入“严冬”的第一感觉,就是这绝对是一家新兴的企业。从内到外,全部装潢崭新得一塌糊涂,整个办公空间宽敞明亮,整洁中透着高雅,装修高档却又不失广告公司的专业与个性。
看到这些,王争的全身仿佛都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包围着,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
填完应聘表格,在秘书小姐的引领下,王争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他应聘的职位是策划总监。
为什么应聘这个职位?王争是基于两点考虑:第一,自恃水平不差,以抬高自己的身价,尝一尝疖子出头的滋味。在“北方广告”镀金已达两年之久,虽说不上是身经百战,但大大小小的策划案也做了不少,而且凭着“北方广告”的金字招牌,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胜任本地小广告公司的策划总监。
第二,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万一策划总监应聘不成,也可以退一个台阶看看能否做点别的。对于一个新企业来说,各方面都欣欣向荣、充满活力,而且每位新员工的机会都是平等的。
所以他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就一定会有机会。
“严冬广告”的总经理叫严永刚,然而他的长相跟这个名字却搭不上半点儿边,但或许他的名字跟公司的名字有着某种关联。
严永刚是一个白白胖胖、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
严总的头发给王争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大概是由于用脑过度,头发稀稀疏疏的没剩下几根,仅有的几绺也像是被小牛犊舔过之后,又用胶水生拉硬拽地粘在一起,然后便倔强地搭在他那酷似伟人的额头上。
看着他的头发,王争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人们常说的那句话:聪明的脑袋不长毛。
王争刚进门的时候,严永刚正在打电话。秘书小姐把他的应聘表格递给严永刚之后,就悄悄地退了出去。严总一边听电话,一边接过表格看了几眼,然后又抬头看了看王争并点头示意让他先坐下等。
王争坐在大班台前面的一把椅子上,趁他打电话的工夫,自然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这间办公室起码有一百多个平方,装修的主色调是温暖的橙色,与“严冬”的企业标准色相一致,使人感觉很和谐。办公家具是清一色的“震旦”,价格不菲且独具个性,与整体的装饰风格和谐地融为一体,轻松之中彰显出一种高雅的格调。
“你好,我叫严永刚,是‘严冬’的总经理……”严永刚打完了电话,笑容可掬地从班台后面站了起来,彬彬有礼地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你,杨先生!”
“您好,严总!我叫王争。称王称霸的王,争强好胜的争。”王争也急忙站起身,面带微笑地用力和严永刚握了握手。
“你这个名字我喜欢。年轻人,就得有这种力争上游的朝气。”严永刚给王争介绍了“严冬”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发展前景,王争也讲述了自己在“北方”工作的经历,两人谈得甚为投机。严永刚又用很长的时间讲起了自己的创业经历以及“严冬”的经营策略和长远规划。
他们俩几乎在办公室里待了整整一下午。
在与严永刚的交谈中,王争了解到:严永刚是从一个小小的名片社起步的。
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他凭着小生意人特有的勤劳、刻苦,淘到了自己生意场上的第一桶金。随后,众多的名片社如雨后春笋般加入竞争,在这种肉少狼多的局面下,严老板另辟蹊径,毅然决然地将原来的低档名片经营方式改为主营高档名片,把价格由每盒十元、二十元抬高到六十元以上,并同时推出“严冬名片,身份的象征”这一广告口号,开始了全新的业务推广。
这一经营策略的调整,使“严冬”很快就脱颖而出、独树一帜,成为众多成功人士的首选,“严冬名片”也自然而然地成了当地市场上高档名片的代名词。
20世纪90年代中期,严永刚告别了昔日小名片社老板的身份,摇身一变,以一副儒商的姿态出现在公众面前。凭借着敏锐的商业感觉,他预知到: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企业在销售过程中会更加重视对自身和产品的宣传,那么到时各种类型的印刷品广告将会大行其市。
由于当时经济发展水平和地域的限制,C市许多厂家的印刷品广告都是在南方制版印刷,然后再拿回来使用。因为距离远、工期长,质量不好监控,给企业带来了很大的不便。看到这种情况,严永刚果断地进入了彩色印刷业,购买了C市印刷业的第一台德国“海德堡”四色印刷机。
结果正如严永刚预测的那样,这台机器买回来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停下来过。工厂里的彩印业务排得满满的,机器二十四小时转个不停,工人白天、晚上两班倒,有的客户干脆就在车间里跟着,等到印刷品下了机器立马就装车运走。即便这样,还是远远满足不了客户和市场的需求,印刷厂里的客户常常是人满为患、络绎不绝。
当时,有朋友跟严老板开玩笑说:“你开的哪是印刷厂啊,分明就是印钞厂!”
短短几年时间,严永刚旗下已经拥有了设计、印务等不同行业的子公司,他已经名副其实地成为C市“千万富翁”中的一员。
进入广告策划业,是今年年初的事。严永刚还告诉王争,“严冬”已经和当地几家知名企业开展了合作,还有几家也正在洽谈中。
经过这一番畅谈,王争懵懵懂懂地有一种感觉:进入“严冬广告”,一定会“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最后,严永刚表达了自己求贤若渴的心情,并且意味深长地对王争说:“广告业对于‘严冬’来说是一个新行业,但也是一个新起点。正因为这样,我们才非常希望像你这样年轻的专业人才加入到这个新的集体中来。而且,你在北方广告公司做过策划,我也相信,从‘北方’出来的人绝对错不了。”
王争心头不禁一阵狂喜:看来“北方”这块牌子还是倍儿亮啊!连严永刚这种级别的人物都听说过。
“您过奖了严总,”王争受宠若惊地向前探了探身体,“我也非常希望能够加入‘严冬’……”
“你应聘的是……”严永刚再一次拿起王争填过的应聘表格,眯着眼睛在上面扫视着。
“策划总监!”王争不等严永刚说完就急忙接过话茬。
严永刚把目光从表格缓缓地转向了他的脸:“你对薪水有什么要求?”
“就按照公司规定的岗位标准吧!”王争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出现一点纰漏。
“嗯……那这样,你今天先回去,”严永刚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三天之内肯定给你消息。”
王争深知:有自信不一定会成功,但没有自信一定会失败。
他站起身,平静地伸出手,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用一种自信得不能再自信的声音说道:“好的,严总,我衷心地希望有机会同您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