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成丧尸高层后》沙憬

20、古怪

　　尚忆菲简直想鼓掌，好一招不战而屈人之兵。

　　大概是尚忆菲的视线过于灼热，引起那人注意。他淡淡瞥过来一眼，又若无其事埋头吃饭。

　　用过饭，三人慢悠悠走出食堂。边上人声嘈杂，末世中许久没有这样的景象，三人都恍惚了一阵，脑子里绷紧的弦终于有片刻松懈。

　　秦仲迎面走来，嘴里叼着烟。救助站里气色好的人很少，他算一个，甚至称得上是红光满面。此时大步流星走过来，中气十足地问：“几位吃过了？”

　　斐丽甜甜地笑着，“嗯，吃过了。现在这世道能吃上这样一顿真的太不容易了，感谢救助站的款待。”

　　“嗐，粗茶淡饭，不嫌弃就好。”秦仲摆手，忽然问尚忆菲。“哎，姑娘，你好像没吃啊？”

　　尚忆菲一愣，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关注到了，连忙说：“我没什么胃口。”

　　秦仲就说：“我懂，现在条件有限，连调味料都难搞到，菜确实不好吃。但是姑娘，人活着就是得吃得喝啊，吃饱了才有力气活下去，你要尽力克服。我之前还不是。那菜里盐巴都没有，我刚开始的时候吃的反胃，后来硬是逼着自己咽下去，现在习惯了，吃的有滋有味哩。”

　　尚忆菲顿觉惭愧，连忙道：“我知道的，就是早上没什么胃口，我下午一定好好吃饭，不能辜负您的一片苦心！”

　　“哪里是我的一片苦心？你要自己在乎自己的身体！”秦仲唠叨了几句，就进了食堂。

　　三人回头看了一眼，他在窗口前打了饭，端到后厨去了。

　　也是，职工特权。

　　尚忆菲回头朝宿舍走，斐丽疑惑道：“姐，你后面是在哪里蹭的？”

　　尚忆菲不解。斐丽拽着那片布料给她看，漆黑的衣服不知道从哪里沾上了白色的粉。斐丽帮她拍了拍，两三下就拍干净了。

　　“可能从墙上吧。”尚忆菲没有在意。

　　三人吃完饭无所事事，到处闲逛。

　　他们走到那片连绵的低矮小平房前，想进去参观，却被工作人员拦住了。工作人员很严肃，“特殊时期，请客人在指定区域活动。”

　　秦玉林不解，“为什么不能进这里？”

　　工作人员不假思索道：“厂房情况复杂，站长还没有带人清理干净，可能会有危险。”

　　也是，厂房里人多，在末世里，人多的地方往往危险重重。

　　三人表示理解，退了回去。

　　一圈下来，尚忆菲发现救助站规矩森严。前面是办公楼，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厂房不能进；食堂只能在一层用餐，其他领域不得进入。说来说去，除了几栋楼面前的空地，能呆的地方只有宿舍了。

　　“滚开！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田先生，请你冷静一些，现在是特殊时期，出去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你们才是最大的危险！我还真以为你们是什么一心为民的救助机构，现在看来，你们分明就是有鬼！”

　　“田先生，请你不要恶意污蔑，我们阻止你出去，是基于安全的考虑！”

　　“狗屁！那你告诉我，其他人去哪里了？我老伴和女儿呢？”

　　一阵争执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声音从办公大楼处传过来，距离三人有些远。遥望声源处，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闲得发慌的世界，吃瓜是最好的调味剂。

　　三人毫不犹豫往办公楼走。

　　尚忆菲灵活地钻入人群，就见门口四五个人起了争执，推来搡去的。仔细一看，会发现是四个人拦着一个人，不让他往门边跑。

　　围观群众还有劝的，“老田，你作个什么劲儿啊？在这里有吃有喝的，不比在外面东躲西藏好？”

　　“就说呢，我真搞不懂你，嫌人做腻了，想改行做丧尸了？”

　　老田被四个身材魁伟的大汉钳制住，怒不可遏，闻言回过头来，瞪大眼睛，“你们懂个屁！你们真信世上有免费的午餐？这家救助站吃人啊！”

　　尚忆菲猝不及防对上他青绿的脸，心里咯噔一声。

　　一个大汉皱了皱眉头，不悦道：“田先生，你说话可要讲究证据。我们站长以前就是一位慈善家，他善良仁厚，不忍看大家流离失所才建立了这所救助站，里面所有的救助都是无偿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少他妈胡扯！我只要你们给我一个说法，我老伴儿呢？我女儿呢？他们到底哪里去了？”

　　“我们已经说过了，你的妻子和女儿我们确实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是他们自己私自外出，导致出了意外……”

　　“你他妈给我闭嘴！”老田出离愤怒，目眦欲裂。“你们到处装监控，有什么是你们不知道的？你们不是善良吗？不是恪尽职守吗？怎么我老婆跟女儿还会失踪？肯定是你们把我老婆和女儿抓走了，肯定是你们！”

　　两拨人争吵不休。尚忆菲沉默地听着，突然想到秦仲劝她吃饭。

　　秦仲那时候并不在食堂，是怎么知道她没吃饭的？

　　不过食堂这种公共场所，安监控很正常吧。

　　可是秦仲为什么要关注她吃没吃饭？仅仅是出于善良么？

　　尚忆菲的视线再次落在老田青绿的脸上，右眼皮开始狂跳。

　　许是昨夜没睡好，也或许是其他原因，尚忆菲觉得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并不具体体现在身体的某个部位，却比直接的疼痛更难以忍受。

　　尚忆菲扭头对两人说自己回去补觉，他们自由安排。斐丽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要跟着她回去。秦玉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回答。

　　尚忆菲转个身，再度遇见了被她撞到的那人。那人静悄悄立在原地，好似在观望门口那场闹剧。再仔细一看，视线却是涣散的，明显在走神。

　　尚忆菲与他擦肩而过时，看见了他苍白脸颊上的斑驳痕迹。

　　走出去几步，尚忆菲突然顿住，回头直勾勾望着那人塌陷的肩膀、颓唐的背影。

　　“怎么了？”斐丽问。

　　“他卡粉了。”

　　足足过了半分钟，斐丽才问：“……是我理解的那个卡粉么？”

　　尚忆菲灵光一现，骤然明白了什么。

　　“我后背不是蹭上东西了吗？”

　　“是啊。”斐丽不明所以。

　　“是那个人脸上涂的粉，我刚刚撞到他了。”

　　“原来如此……等等！”斐丽表情古怪。“你是说那个人脸上那么白是因为涂粉了？”

　　尚忆菲点头，确有这种可能。

　　“不是，为什么啊？”

　　秦玉林突然说：“这里大部分人脸色都很白，甚至发青。”

　　尚忆菲目力惊人，环视一周，没有从第二个人脸上发现抹粉的痕迹。

　　这人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融入周围。甚至他的虚弱都有可能是演出来的。

　　相同的环境更容易造就相同的人物特征。救助站里很多人脸色难看，或许跟救助站本身脱不开关系。

　　尚忆菲总算明白自己心里那股不安来自哪儿。

　　这所救助站的确存在古怪。

　　三人走到僻静角落合计了一下，决定兵分三路去打探情况。

　　制作一份调查问卷，样本是救助站全体被救助人群，参数就是他们的脸色差异。

　　开饭时三人在食堂集合。

　　斐丽说：“我问过了，脸色发青的一般是来了两个多星期的；发白的是来了一个多星期的；脸色正常点的是来了一个星期以内的。”

　　尚忆菲和秦玉林得到的结论差不多。

　　“这么看来，这个救助站的确不正常。”斐丽压低了声音。“现在怎么办？我们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万一被同化了怎么办？”

　　秦玉林视线一转，盯着她身后，“或许有人知道原因。”

　　斐丽和尚忆菲回头，卡粉哥在他们身后慢悠悠用清水洗着菜，被三双眼睛盯着也毫不胆怯，镇定自若地把菜夹进嘴里。

　　尚忆菲心领神会，端着盘子站起来，自来熟地坐在他身边。

　　卡粉哥宛如面前没人，浑然忘我地吃着饭。

　　尚忆菲道：“啧，吃个饭也怪麻烦的，我那里有吃的，你要吗？”

　　卡粉哥充耳不闻，甚至连筷子都没有顿一下。

　　尚忆菲凑近他，低声说：“我有新鲜健康的食物，你真的不要吗？”

　　卡粉哥忽地把筷子按在不锈钢餐盘上，力道极重，声音清脆，吸引了大堂里许多人的注意。

　　他极为不耐烦地说：“谁稀罕你那点东西？食堂又不是没吃的，一直问问问烦不烦？”

　　尚忆菲愣住了，属实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嚷嚷出来。

　　有人看不过去了，对尚忆菲说：“姑娘，你别理他，他就一神经病！”

　　尚忆菲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坐回去了。

　　“他这种反应，难道不是食物的问题？”斐丽疑惑。

　　尚忆菲与秦玉林对视一眼，都拿不定主意。

　　“不过这人也真是够欠揍的！”斐丽气呼呼扔下筷子。“好赖话不听，那就让他吃点苦头！”

　　她低头在随身小包里掏了掏，拿出那瓶熟悉的安眠药。

　　尚忆菲惊呆了，“你随身带着这个？”

　　“以备不时之需嘛。”斐丽得意地挑眉。“我有一个计划，你们凑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