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成丧尸高层后》沙憬

1、变故

　　“忆菲，我真是想不明白啊，你说我跟你爸，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过来了，这还没享几年福，怎么他就学着年轻人，用手机跟人勾勾搭搭呢？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只能共苦，不能同甘哪？这日子一好过了，他就只想着去偷腥！”尚妈妈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地倾诉。

　　尚忆菲一个头两个大，她好不容易进了丹臣总部任职行政助理，业务不熟，事还巨多，上司还时不时叼她两句。心里本来就憋着一团火，这会竟然听说老爸疑似出轨。

　　她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安慰妈妈，“别气别气啊，妈，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就老爸那个看研究成果比看老婆孩子还亲热的劲儿，哪个没品的狐狸精能瞅上他？”

　　出轨？不存在的。尚忆菲想到自己那个严肃古板的父亲，就觉得他能结婚生崽都是奇迹，怎么还有闲心赶出轨这种潮流？

　　尚妈妈极为笃定，“不，我这可不是凭空猜测。你爸也才四十几，黄金年龄段呢。前几天我翻他手机，就发现他跟他们组一个小年轻交往频繁，一问他，他就说项目上的事儿，别的也问不出来。你说说，谁项目上的事儿还问他吃不吃得好、睡不睡得着啊？这狐狸精的骚味儿都冲鼻了，也就你爸这没长眼的看不出来。”

　　“还有这事？！”尚忆菲手头的事停住了，也跟着生气，“妈，那狐狸精叫什么名字？我今天找她好好聊聊。”

　　狐狸精叫艾然，二十八岁，是她爸项目组成员之一。人长得也是妩媚娇艳，一股子藏不住的浪劲儿从贴在墙上的大头照里溢出来，看得人浑身不适。

　　尚忆菲打了鸡血般超前完成任务，让叼了她几天的上司总算把她看顺眼了一次。中午，尚忆菲饭都没吃，直奔她爸实验室逮人，结果扑了个空。她心中立时警铃大作，这个点不在这，不会在她爸休息室吧？

　　尚忆菲惴惴不安地往休息室赶，发现门虚掩着，里头有些细碎的动静。尚忆菲犹豫片刻，没敲门，而是把门缝推开了一些，往里瞅去。

　　这一瞅不要紧，还真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朴素的白大褂也遮不住她背影的窈窕，光从身上那股气质就知道是艾然无疑了。

　　艾然在翻找着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将抽屉拉出又合上，尽力控制着分贝。尚忆菲瞅见她这个样，心里顿时踏实了一半。这人显然是来做贼的，不过没关系，对她爸兴趣不大就成。

　　她站在门外冷眼观察半晌，见艾然一无所获后站起来，推开了她爸卧室的门。

　　这就不能忍了，尚忆菲知道爸爸有将重要东西放进卧室的习惯，平时他休息室的门只有刷卡才能进，不知道这个艾然怎么进去的，总之动机不纯。

　　她直截了当走进去，推开虚掩的卧室门，冷声诘问：“你在做什么？”

　　此时艾然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箱子，陡然听见声音，手里攥着的磁卡都差点掉了，“你是谁？”

　　尚忆菲一眼认出那张磁卡是爸爸的，上前欲争夺，却晚了一步。艾然已将卡贴上箱子上的感应处，只听“滴”的一声，箱子的卡扣开了。

　　艾然伸手要拿里面的东西。

　　尚忆菲眼疾手快把开启的箱子摁了回去，险些夹到艾然的手指。

　　“你！”艾然眯起眼睛，“看不出来吗？我是研究组的人，我做什么还要跟你汇报吗？”

　　尚忆菲笑眯眯道：“哦，我爸没跟你说，他女儿在行政部门工作？”

　　艾然扫了眼她的工牌，神色和缓下来，“哦，你就是忆菲啊，尚教授有跟我说起过你。你可能还不认识我吧？我是尚教授的组员以及学生，尚教授这会在开会，让我跟他带个东西，这不，卡在我这儿呢，我进这里，是你爸亲自授权的。”

　　“是吗？”尚忆菲皮笑肉不笑，瞥了眼她手里的卡，真心夸赞，“仿得还挺像。”

　　艾然一僵，随即拨开她的手，“我没工夫跟你瞎闹，教授要等急了。”

　　尚忆菲不依不饶，死死把箱子按着，“没事，你叫他打个电话给我，他说是他让你来的，我就把东西给你，不然，我就喊人了。”

　　艾然面色扭曲了一瞬，也不装了，直直站起来。她比尚忆菲矮半个头，冷冷盯着人的时候还真有一股无声的煞气从眼底漫出来，让从小长在温室的尚忆菲看着心里头竟有点发怵。

　　“我再说一遍，让不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尚忆菲刚说个“不”字，头发便被她死命一拽，那力道，仿佛要把她头皮都揭下来。紧接着艾然的膝盖猛地顶在她小腹上，直把尚忆菲五脏六腑都顶挪了位。尚忆菲惨叫一声，无法自控地蜷曲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艾然不屑地睨她一眼，迅速打开盒子拿出一根装着淡黄色液体的密封试管，转头要走。

　　尚忆菲哪怕疼得呲牙咧嘴，也硬是爬出几步把她脚踝拉住了。艾然不耐回头，被拉住的脚挣不脱，就用另一只脚拼命踹着尚忆菲的手臂和头部。

　　尚忆菲疼得叫都叫不出来，拼了一口蛮劲去拉她的腿，直把她拉得往地上一滑。

　　艾然这个人真的很敬业。自己马上要摔倒了，却努力把试管高高举起，防止磕碰。可她实在是机会不对，边上就是尚教授比骨头还硬的木板床，脆弱的试管壁“砰”的一声撞到床沿上，四分五裂，黄色液体兜头浇了尚忆菲一脸，还有不少溅在她自己身上。

　　尚忆菲倒吸一口凉气，觉得她爸把硫酸藏床底下这个习惯委实不好，她被泼过的地方逐渐发烫，并随着暴露在空气的时限越来越浓烈，宛如火舌在舔舐皮肤。

　　她还没叫，艾然先叫了，叫得那叫一个惨烈，仿佛有什么东西也跟着试管碎掉了。她疯狂抹着皮肤上被黄色液体烫出的红印，脸色惨白，随后胆战心惊看着躺在地上睁不开眼的尚忆菲，跌跌撞撞向门外跑去。

　　尚忆菲想睁眼，又怕自己瞎掉，只好挣扎着站起来，试图走出门外，找人帮忙。

　　比皮肤更烫的是身体。体内好像有一团火在横冲直撞，把尚忆菲的理智冲击得模糊一片，把她的四肢冲击得酥麻不堪。

　　尚忆菲只是走了两步，身体就像面条一样软倒在地，意识跟着逐渐抽离……

　　再次睁眼时，自己还孤零零躺在地板上，身旁是碎成一片片的试管玻璃。一切都是昏迷前的样子。

　　尚忆菲攀着床沿站起来，房间里只有她一人，艾然不见踪影。

　　她走出几步，觉得不对劲，低头看着地板。

　　她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脚印。

　　地上均匀地铺着一层薄灰，脚踏上去，印出鞋底的纹路。

　　尚忆菲迟钝地伸手往桌上一抹，指腹同样附着一层薄灰。整间屋子陈设没有任何改变，却明显泛着一股时间流逝的气息。

　　尚忆菲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机黑着屏，也开不了机，似乎是没电了。

　　太古怪了，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

　　她望着眼前紧闭的卧室门，突然生出一股胆怯感，似乎门后藏着猛兽，一旦她跨出去，一切就不一样了。

　　但尚忆菲从来不是个怯懦的人。她脑子一团乱，或许在研究所找到她的父亲，便会拥有答案。

　　她推开了卧室的门。

　　尚教授的休息室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套间，卧室门正对套间门，此时正大门洞开。

　　尚忆菲打开门就呼吸一滞，尚教授爱干净，套间有助理打扫，一向井井有条。可此时，桌椅翻倒、书籍散乱，更令人心惊的是墙上与门框上的暗红色液体。

　　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这在研究所是不正常的。研究所虽然密闭，但换气系统运作频繁，整个所里空气向来清新。尚忆菲用袖子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往大门边靠去。

　　死寂。

　　这是尚忆菲的第一感受。

　　平日里研究所人来人往，熙攘不绝，大家都在行色匆匆忙着自己的事。从未有一刻，会像现在这样，宽阔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可疑的暗红色液体与形状不规则的不明物。

　　尚忆菲观察着四周动静，脚下踢到一个不硬不软的东西，低头一看，险些叫出声。

　　如果她没看错……这应该是一个人的手臂。

　　这是一截小臂，断口处极为粗糙，似乎是被野兽用牙齿和爪子活生生撕裂的。手臂上皮肉外翻，无名指也失踪了，断口处同样参差不齐，血液早已凝结，呈现出暗红色。

　　她总算确定走廊里一块块不明物是什么了。

　　尚忆菲拼命遏制干呕的冲动，心脏剧烈跳动，连呼吸都谨慎起来。

　　这里不是研究所，这里是炼狱。

　　所以在她昏迷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得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去探索答案。

　　尚忆菲手脚发软，却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扶着墙壁一点一点挪动，同时警惕四周动静。

　　在找到一处安全出口时，她发现了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长发很凌乱，身上穿着研究员的制服。动作却很奇怪，歪歪斜斜地原地踏步，不知道在做什么。

　　谨慎起见，尚忆菲不打算惊动她。

　　正当她准备悄悄经过安全门时，突然察觉到异样，猛地回头，就见身后站着一个古怪的人，正一眨不眨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