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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

  •   林宅的清晨特别热闹。

      寅时末,林长丰第一个起床,淘米切菜,起锅烧水,张罗着众人的早饭。

      卯时一刻,春娘起了,她行至堂中,就着初晨轻柔的日光,打着算盘计算这几日银子支出的情况,草拟成册。

      而后公羊濮和赵荣兄弟二人才醒,四人随意聊几句这几日的安排,等着林清风,而后一块儿用早饭。

      春娘、公羊濮和田园会聊聊今日要做什么,计划去什么地方,让同桌吃饭的盼儿一一记下,以免林清瑜醒来后想找他们不知去哪儿寻人。

      林清风则是带着赵荣或赵石其中一人去衙门,留一人守着宅子。

      辰时初,众人纷纷离开林宅各自忙去,赵依人这几日病了,送饭的活计商量后交给了春娘,春娘将她今日编写好的册子交给盼儿,嘱咐她几句。

      “东家受了伤,林夫人也张罗着要另找宅子的事情,你且提醒着些东家,让她莫要操劳,安心养伤才是要紧。”

      盼儿点头应下。

      后院才送走春娘,前门被人叩响。

      盼儿行至正堂,瞧见杨公子带着一个身量略矮些的俊俏公子站在门口。

      她上下打量那人一眼。有些面熟,昨日寻小姐的时候见过此人,好像是谢家的人。

      盼儿心思微动,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去迎孟渊入府,只是站在原地问他:“杨公子大清早的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孟渊一愣,不知为何,今日这小丫鬟的脾气有些不太好。

      冲着他来的?

      抬头看见情绪都写在脸上的盼儿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谢承之,孟渊宽了心,抬手示意谢承之往里走,一边向盼儿解释一句:“阿瑜昨夜说要见此人,我今日特将人带来。”

      小姐要见谢家的人?

      盼儿眼中的敌意削减几分,可还是用疑惑的目光将谢承之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右脚似是有所不便。

      既然是小姐要见,那便是林宅的客人。

      她引着孟渊二人在正厅稍坐,又奉上茶。

      孟渊见小丫鬟要走,站起身跟上盼儿。

      二人站在廊下,盼儿不明所以地看着孟渊,孟渊轻声道:“阿瑜还未醒吧,不必扰她清梦,我们等一会儿也无妨。”

      盼儿:?

      她瞥了孟渊一眼,见他一脸无辜满是体谅林清瑜的意思,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谢承之,点点头应下这话。

      左右林夫人昨夜宿在小姐房中,她也不敢去扰林夫人睡觉。

      不知孟渊和盼儿对话的谢承之坐在林宅正厅中等着林清瑜,一等,便是一上午。

      昨夜林清瑜睡着后,庾蕴搂着女儿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林清瑜的一番话当真是把她惊到了,抄家灭族的梦?

      庾蕴苦思冥想许久,将林家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终于在天色蒙蒙亮时,才大概有了个猜想。

      若是林家被抄家灭族了,那一定是……

      她盘算着回宁州后怎么与林同和说这件事情,怎么让京城的安分些,这才沉沉睡去。

      林清瑜昨夜哭了一场损耗不少心神,窝在庾蕴怀中睡了个踏实觉,醒来,身心舒畅。

      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子,斑驳地洒在屋内,她看着正好的阳光,更觉舒心。

      阿娘说得对,昨日之事已去,再后悔已没有用,做好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正理。

      接下来的事情……

      谢安之说要去西北救丁执,丁执前世被杨家人刺杀是中秋宴会上的事情,在那之前杨家也应该多次动手过,只是那时候她还不认识丁执,也未曾问过丁执是如何躲过这些刺杀的。

      那要即刻启程去青州吗?

      林清瑜没了主意,想着各种可能性。随意一个翻身的动作惊醒了身旁的庾蕴。

      “什么时辰了?”

      “快晌午了。”林清瑜听着阿娘沙哑的声音,望了望地上的影子,回答道。

      阳光透过窗户投进屋内,若是照到她的床榻那就是辰时,若是照在地上,那就是巳时,若是照到了盆架上,便是晌午。

      她赖床已经赖出规律了。

      庾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向门口招呼一声,守在外头的小丫鬟盼儿“哎”了一声,推门进来。

      她先将手中的册子交给林清瑜,又伺候庾蕴起床梳洗。

      林清瑜坐起身,倚靠着枕头看春娘记录的东西。

      眼下,收集的土地和那些签过买卖契书的农户都已将白叠的种子种下,春娘临了在竹简的末尾写了一句,“值庞公无暇,前往东山开荒”。

      她看着册子笑了笑,盘算着是不是该给春娘涨些银钱,春娘可太负责任了。

      “在笑什么?”庾蕴穿戴整齐,看着床榻上喜悦的人儿问道。

      林清瑜将册子递给阿娘,指着最后那句话说:“阿娘还说要从宁州拨两个管事给我,春娘这样的帮手,十个管事都比不上。”

      庾蕴扫了眼册子,看清楚最后一句话,也赞许两句,“你搜罗的这几个人看着奇怪,但都是有能力的。”

      盼儿一愣,眨巴着铜铃大的眼睛看了看庾蕴又看了看林清瑜,庾蕴笑:“你也是个有能力的。”

      盼儿:“嘿嘿。”

      她得意一笑,想起什么,对着林清瑜道:“杨公子领了个谢家的人上门,说是小姐想见的,二人都在外头等着,小姐可要现在起床?”

      ?

      林清瑜一拍脑门,忽然想起昨夜她听完孟渊那故事后,让他将谢承之带来一见的事情。那时她被懊悔和悲伤包裹,否定了自己前世那二十六年走的每一步,脑子跟一团糨糊一样,完全不会思考,只想着见谢承之。

      可见谢承之做什么说什么,她也没个计划。

      之后,阿娘见她神情不对,特意没有去客栈而是陪着她睡,三言两语就将她的那些自我怀疑击碎。

      纵然是她选了谢承之,也改变不了林家的命运。

      这样一想,她心头好受许多,倒是忘记通知孟渊,她已不想见谢承之了。

      可人已经登门了。

      庾蕴瞧出女儿想法上的转变,问道:“可要阿娘替你将人打发了?”

      她昨夜是听见阿瑜同那襄王殿下说要见谢承之的,小丫鬟说来的是谢家的人,那必然就是谢承之了。

      只是堂堂襄王殿下居然在给阿瑜当跑腿的伙计,还等了一上午,庾蕴心里不免又给孟渊加上几分。

      林清瑜摇头拒绝,盼儿扶她起床梳洗,庾蕴又问:“可要阿娘陪你一起?”

      “不用,女儿可以应付的。”

      闻言,庾蕴也不再多说什么,交代两句让林清瑜今日按时吃药,就要离开,再去云县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宅子。

      林清瑜叫住她:“阿娘,帮我搜罗一下云县有没有仓库,至少有两个林府那么大的仓库。”

      她对土地大小没有概念,只是对林府有概念,故而用宁州占地几十亩的林府做对比。

      庾蕴疑惑:“仓库?你要仓库做什么?”

      林清瑜:“那些白叠收了以后,要找地方存着,总不好都搬到家中吧。”

      庾蕴明白过来,确实需要找仓库,接下这桩差事,从林宅后门离开了。

      林清瑜穿戴整齐往前厅去,顺路问盼儿:“他们二人来多久了?”

      盼儿:“快两个时辰了。”

      “来这么长时间了?”

      盼儿安慰她:“小姐不必担心,长丰打给方才给杨公子做了两道菜,杨公子吃得很饱,只是那谢家的人像是有心事,没吃什么。”

      吃午饭?

      林清瑜正巧行至正厅拐角,看着正在悠闲喝茶的孟渊,心中感叹一句。

      这襄王殿下可真是个心大的。

      厅中二人,一个悠闲,一个紧张。

      谢承之想不出林清瑜要见自己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听孟渊说了他们之前的事情,知道他的脚是因何而受伤的,阿瑜就不爱谢安之爱上他了?

      这话或许谢安之会信,他可不信。

      昨夜听闻阿瑜要见他,惊喜雀跃之后也慢慢冷静下来,越想越是不明白,阿瑜究竟为何要见他。

      此时坐在林宅正厅,看见好友怡然自得的模样,谢承之气不打一处来。

      阿瑜此时知道他们二人合谋,眼下云县的兵也在阿瑜手上,若是她心细一些,发现人数冗余许多,很容易就会猜到他们二人头上。

      一个林清瑜倒是不足为惧,可她身后是林家,是京城,是皇帝……

      谢承之越是等下去,心情越是忐忑。人在有所畏惧的时候,总是将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

      “倒是让二位久等了。”一道清脆的女声自身后响起,谢承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弹起。

      几人视线纷纷落在他的身上,连孟渊都不免疑惑,他这是怎么了?

      林清瑜目光如鹰般锐利,紧盯着谢承之的面庞,却见他眼神闪烁不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在心虚什么?

      林清瑜盯着谢承之瞧了好一会儿,都猜不出他的心思,缓步上前,面上的猜疑渐渐隐去,看着谢承之认真道:

      “昨日才知襄王殿下身份,也才知道襄王殿下在云县这段时日对我这般照顾都是因承之哥哥,今日特请承之哥哥过来,是想当面道谢。”

      说罢,她冲着谢承之盈盈一拜。

      “阿瑜客气,你是因我之故才沦落云县,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谢承之托起林清瑜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二人相携着落座。

      孟渊站在一旁冷眼瞧着二人。

      方才还悠闲怡然的襄王殿下,此时悠闲没有了,怡然也没有了,重重地拉过一旁的椅子,将太师椅砸得咚咚作响,引得厅中二人侧目看他,也没有任何收敛。

      林清瑜蹙眉,不明白怎么突然情绪就变了。

      常说伴君如伴虎,君王喜怒无常,这孟渊不过是一个藩王,也挺无常的。

      她扫了一眼,孟渊安分许多,林清瑜收回视线,看着谢承之,犹豫再三还是熄了试探谢承之心虚什么的心思。

      认真道:“之前在宁州时是我行失仪,分寸把握不当,导致林谢两家因我而遭受他人非议……”

      “阿瑜,你知道的,我从不在乎外人如何看我。”谢承之神色恳切。

      林清瑜略略点头,面上装作一副心疼难受的神情,心中却是鄙夷。

      你不在乎?若是不在乎,初到宁州时也不会躲在谢府不肯出门,是谢洪德登林府的门,几次三番邀请林家几位郎君上门与谢承之做伴,是她生拉硬拽着谢承之出门,才有之后的那些事情。

      明明在意他人的眼光和看法,却还要装作一副世外高人遗世独立的模样。

      有些人,不见着便会想他的好,可见到了,便想不起那些好了。

      她与谢承之便是这样。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林清瑜叹了一口气,继续方才想说的话:“只是水已倾盆,话已出口,林谢两家的姻亲已退,我与承之哥哥终究是有缘无分……”

      谢承之神情颓然,落寞的眼神很是难过。

      林清瑜自是不去管他的情绪,接着说道:“前几日我被谢安之掳走,几乎丢了性命,但毕竟是我招惹他在前,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

      谢安之有没有醒来,对于山顶上的事情是如何说的,她还是要详细问过才好。

      虽说谢安之逃婚到云县不由分说掳走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山顶上她将谢安之推下悬崖的动作十分明显,也不知第一个赶来的孟渊是否看到,是否分辨出当时的情形到底如何。

      若是谢安之说是她要杀他,孟渊会不会帮谢安之作证,谢承之又信不信?

      谢承之神色更显悲伤,“腹部伤口比上一回的要深,安之现下还昏迷不醒,万幸昨晚没有发高烧,伤口没有发炎应当没有大碍。”

      说罢,他不忘关心林清瑜一句:“是那孽畜有错在前,你现在也受了伤,不必为他忧心,是死是活全凭他自己的命数。”

      林清瑜眉梢轻挑,她可不想谢安之活。

      死了才好。

      只是人如今在谢承之手中,她也没法子再做什么,只能听天由命。

      厅中沉默半晌,林清瑜踌躇半晌,还是决定将方才想的事情说与谢孟二人。

      “当初因我之故,令谢家名声受损,虽婚事已退但我始终心存愧疚,不知如何补偿谢家,前几日忽地被谢安之绑去,为求自保胳膊也受了伤。”说到这儿,林清瑜故意抬起受伤的右臂,果然瞧见谢承之疑惑的神情下,有些心疼。

      “一来一往,我不再追究谢安之掳走的事情,也算是全了我对谢家的愧疚之心,算是两清。”

      两清了?

      一旁听着的孟渊忽地神色微动,眉眼间都灵动了起来,原本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模样一扫而空,身子也坐直了。

      谢承之几乎是第一时间摇头拒绝林清瑜。

      “阿瑜,我不愿同你两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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