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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   谢安之有些狼狈。

      经过一夜的奔波,他的发冠早就松动脱落,发髻也有些松散。衣衫被汗水湿透,紧贴在身上,显得狼狈不堪。

      面色十分苍白,眼神却坚定而狂热。

      谢安之看着面前叫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恨不能立时上前,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林清瑜下意识后退半步,谢安之伸手落空,眼中闪过一抹失落。

      但很快,他便调整好情绪,嘴唇轻轻颤动,看着林清瑜,无比认真地说道:“阿瑜,我好想你。”

      短短几个字,让他几乎落下泪来。

      与林清瑜看似是大半个月未见,可他觉得隔了好久好久。

      久到他都快要记不清她的模样,记不起她的声音。

      林清瑜捏掌成拳,看着抹泪的谢安之,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以及想转身就跑的冲动,咽了一口口水问他:

      “谢安之,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知道,她在云县。

      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来寻她的。

      谢安之并没有察觉到眼前之人的紧张与防备,林清瑜所有动作在他眼中,只是因为太久没见,一时有些激动罢了。

      因为太久没见,所以她一时愣住没有反应过来,合乎常理。

      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低头瞧见身上的红色,愣了一瞬,忽道:“我逃婚了。”

      林清瑜眼眸微微睁大,满是惊讶。

      当初在牢中,谢承之倒是同她说过,谢安之要成婚的事情。

      只是到了云县后,忙着收地和种白叠,不知把谢安之忘到什么角落去了。

      此时此刻,谢安之又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暖阳之下,林清瑜却觉着浑身的血液都冷了。

      原来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是无人提不去想,就会随时间淡忘的。

      纵然时间真能冲刷一切,那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些。

      “阿瑜。”谢安之动情地唤着她的名字。

      落在林清瑜耳中,仿佛催人赴死的毒蛇。

      前世临死前他逼迫林家最后一个女儿为娼/妓的画面,浮现在她的眼前。

      望向谢安之的眼神愈发森冷。

      谢安之浑然不察,继续道:“阿瑜,我此生的娘子只会是你,不会再是旁人。”

      出来得匆忙,来不及换衣裳。三言两语解释不清这身婚服是怎么一回事,谢安之只得再三强调,“我不会同她人成婚,我逃婚了。”

      “你逃一次婚,我逃一次婚,这才叫公平。”

      林清瑜几乎想发笑。

      公平?这是什么荒唐可笑的公平?

      天底下哪有各自逃婚的公平!

      只是,她很快抓住谢安之话语之中的漏洞。

      什么叫她逃一次婚?

      这次她要跟着谢安之去西北时,被阿爹和长兄抓回来了,并没有第二次出逃,那次逃跑根本就是失败了,根本算不上是逃婚。

      林清瑜恍然想起她重生后第一次见谢安之时,他说的那些梦。

      她握紧拳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失态,她看着谢安之问:“什么叫我逃一次婚?我并没有逃过婚。”

      谢安之恍然,急切地上前一步道:“是我说错,忘了逃婚是你前世的事情……”

      “前世?什么前世?”林清瑜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谢安之却像是被提醒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神情激动,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

      “阿瑜,你将我刺伤后,我躺在床上断断续续梦见许多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梦见你随我去了西北青州军,我在军中训练,你便住在附近的农户家中,我被那些兵痞流氓欺负,你替我疗伤,甚至几次出手替我教训他们。你还不顾身上的伤,孤身一人深入雪山将我救出来。”

      “我梦见我们回了宁州,林…林夫人将你许给了我,我们成了婚,是这天底下最恩爱的夫妻。”

      林清瑜见他一派沉溺于其中的神情,顿觉无比恶心。

      方才他停顿的时候,是想说林家被抄家一事吧。既然能遇见前世之事,他竟还要瞒她。

      他随意掠过的话,是林家满门的性命。

      什么天底下最恩爱的夫妻?

      放屁!

      她听谢安之继续说着,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始终冷淡。

      “前世是我不知珍惜,轻信谗言误会于你,导致你受尽冤屈,最后以死明志。阿瑜,你放心,我此生定不再犯这样的错误,定视你为珍宝,让你成为邺朝最幸福的娘子。”

      林清瑜听得直犯恶心。

      误会?她以死明志?

      她要明什么志,分明是觉着愧对林家,才选择自我了解。

      更何况,前世她和谢安之之间可没有什么误会。

      他的自私虚伪、蠢笨自大、眼高手低,她可是悉数领教了的。

      明明一点能耐都没有,在她的匡扶下青云直上,反而指责她不顾他的面子驳斥他。

      说她投效临淄王是自作主张、说她守城成功是走了狗屎运,甚至说她想为林家翻案是痴心妄想。

      这一桩桩一件件,可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抹去的。

      若她没有重生,或许真的会被眼前声泪俱下的谢安之欺骗,再次信了他。

      可她重生,前世的记忆,不止他有,她也有。

      谢安之这人,身为庶子却能在雷霆手段的王如桂手中活下来,还让谢洪德待他与谢承之一般无二,他蛊惑人心、撒谎的本事是极高的。

      谎话几乎是张口就来。

      方才那番话言之凿凿,说得他自己都感动了。

      林清瑜并不为所动。

      她扭动手腕,挣扎着,想将她的右手从谢安之的手中挣脱出来,奈何力量根本无法比拟。

      “啪!”

      林清瑜痛快利落地打了谢安之一耳光。

      耳光声回荡在整个旷野。

      若是有人瞧见,便会觉着奇怪,方才那一幕看着像是谢安之抓着林清瑜的手,打了他自己一耳光。

      谢安之蒙了。

      林清瑜趁机将手挣脱出来。

      “我与二公子说得很清楚,我不喜欢你,还请二公子不要再纠缠于我。”

      “我不信!”谢安之声音癫狂,“你为了让我留在宁州,不惜刺伤我以身入狱,怎么不是喜欢我?!”

      林清瑜:……

      谢安之在过去几日,已经构想出一套能逻辑自洽的“事实”,他不信林清瑜会不爱他,不信上苍会捉弄他,让他想起前世的事情还让他错过阿瑜。

      所以他的重生,一定是为了能更好地和阿瑜在一起,能更快地青云直上。

      自以为猜准了真相的谢安之,一直这样误会着。

      对于林清瑜的反抗他是十分不能理解的。

      谢安之重新审视着林清瑜,以一个拥有前世记忆的角度,认真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阿瑜伤他,是为了不让他去青州军中吃苦。

      阿瑜伤他,是为了退掉她与谢承之的婚事。

      阿瑜现在拒绝他……

      一定是因为她被除族了,她不是林家小姐了,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

      一定是这样。

      谢安之眸中疯狂再度燃起,眼见林清瑜转身要走,他伸手将人拉住,还觉不够,直接从身后环抱住林清瑜。

      “阿瑜,你不要卑怯,不管你是不是林氏女,我都会娶你,我都会好好爱你……”

      话是说不明白了。

      林清瑜挣脱不掉,抬眼瞧见了停在远处田埂上的马车。

      方才是赵依人送她过来的。赵依人这几日去给赵如朋送饭,需要早起,故而每日午后都要睡上一会儿,更何况她对着云县的土地看了十几年,毫无兴趣,方才一直在马车上打盹小眠。

      林清瑜一人下了马车,又忘情地往前田亩深处走,以至于附近连开荒的百姓都没有,落了单,反教谢安之抓住了机会。

      挣扎无果,林清瑜用力冲着马车喊道:“依人,救我!”

      正在说着情话的谢安之一愣,下意识觉得不好,忙去捂她的嘴。

      呼救的声音便也变得断断续续。

      “依人…唔…依人,救…唔…救我!”

      望向林清瑜视线所触之处,谢安之自也是发现了那辆马车,眼见马车车厢晃动,一个身形魁梧辨不清男女的人从车上下来,他心里一慌。

      “别叫,阿瑜,我不想伤害你,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如何我都不会信你。”林清瑜被彻底捂住了嘴,从唇齿缝间说出这句话。

      看着不远处察觉有异,向自己奔来的赵依人,她也懒得再说什么,张嘴就咬谢安之的虎口。

      她用了十成的力气,虎口处很快出现一道血印子。

      眼见赵依人着急的身影越来越近,林清瑜盘算着该怎么给谢安之一个教训,身后的男人忽然道了一声:“阿瑜,对不起。”

      林清瑜正疑惑,下一瞬,脖颈间忽地一记重敲。

      眼前一白,晕了过去。

      谢安之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将人扛在肩上,踩在那新播种过的土地上,往他的马儿奔去。

      “东家!恶人,放下我们家东家!”

      赵依人听见疾呼后,睡眼惺忪地从马车上醒来,好不容易找到林清瑜在什么位置,便见她正被一身穿红色婚服的男子挟持着,她急忙向着二人奔去。

      不知是被吓到腿软还是睡后脑子还蒙着,赵依人在田埂上摔了两三回。

      等她又一次爬起身,那歹人已经扛着林清瑜跑得更远。

      赵依人顾不得脚腕处像是被扭伤的疼痛,连滚带爬地追上前去。

      这时,谢安之已经将林清瑜横在马背上,他翻身上马,游刃有余地看着越靠越近的赵依人,冷讽一句:“竟是个女子。”

      目露鄙夷地将赵依人上下打量一番。

      这丫鬟五大三粗的,比起阿瑜可差远了,以后定是难嫁人。

      眼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近,谢安之也不再耽搁,夹紧马腹,一声“驾——”马儿飞射出去。

      赵依人觉得她几乎伸手就能拉到林清瑜随风飘摆的衣袖,明明离她那么近,明明只要她再跑快一些,只要她一个跃身,她一定能救下东家。

      顾不得悲戚,赵依人转身连滚带爬地来到马车边,三下五除二地将那梁輈解下,翻上马背,朝着谢安之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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